11、第9章 ...
-
约莫十一点，格拉蒙夫人的马车驶入了考尼茨公爵那幢位于巴尔豪斯广场的豪宅。
“亲爱的夫人，真没想到您能赏脸光临鄙府。”一身猩红色缎面外衣，顶着时髦的银色假发的帝国首相早已站起身相迎于客厅的门口。
“瞧您说的，亲爱的公爵，您的宅第这么漂亮，任何一个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上一眼，作为您的好友，我哪能不来拜访？再说，我哥哥不也在这吗。”格拉蒙夫人边说，边向坐在沙发上的斯坦维尔伯爵笑了笑。
“你看你，知道我正在和首相谈公务还来打搅我们。”一旁的伯爵故作生气地说。
“我的哥哥倒不愿我来拜访您，我真嫉妒啊，他竟然享有了您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格拉蒙夫人噘起了嘴。
“夫人，我家的大门随时为您这样漂亮的女士而开。”考尼茨公爵吻了吻格拉蒙夫人主动伸过的手。
“其实要嫉妒也该轮到我，亲爱的伯爵，您说不是吗？”这位帝国首相接着打趣道，而伯爵佯装不明，耸了耸肩。“我真嫉妒您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她嫉妒您拥有我一上午的时间，而我要嫉妒的则是您和她相处的二十多年。”
首相笑道，阳光此刻正好印在他雪亮的牙齿上，格拉蒙夫人甚至觉得有些晃眼，不由得回想起几年前自己听说过的在凡尔赛尚是驻巴黎大使的考尼茨的种种趣闻。
在一次凡尔赛宫中的晚宴上，考尼茨公爵餐后竟用海绵和小锉刀清理牙齿牙齿。后来听人说，他每餐都是如此，而且全都在餐桌上。这怪异的举动立刻传遍全巴黎，被好事之人奉为美谈，标榜为风雅，甚至成为一种时尚。还有一次，格拉蒙夫人亲眼看到，酷好整洁的他还要求仆人们站成两排，当自己从中间慢慢走过时，仆人们则将粉往他身上吹。他虽被撒了一身粉，却也因此保证喷洒在假发上的粉很均匀。至于这位首相大人用蛋黄作面膜等等逸事则数不胜数了。
然而，这位看似行为荒诞不经的人物其实是一个标准的德意志人——沉着、自律、严谨。这个出身于小贵族的首相，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和才华一步步登上政治权利的顶峰，就是他发动了欧洲外交上最为巨大的一场革命，将结怨数百年的奥地利哈勃斯堡王朝和法兰西的波旁王朝团结在一起，结成了盟友。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就必须拉拢凡尔赛的宫廷权贵，于是，政治嗅觉灵敏的考尼茨也就顺理成章成为蓬帕杜夫人的密友，加入了夫人的小圈子，并结识了斯坦维尔伯爵兄妹。
“您又用我打趣了。”格拉蒙夫人搀住考尼茨公爵的胳膊，走到沙发前。
“汉诺威胜利的事你也知道了吧。”斯坦维尔伯爵对款款落座的妹妹说道。
“当然，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们的。”
“哦？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公爵站在沙发边，玩弄着一个绘有中国风图案的小鼻烟壶。
“您别忘了在巴黎的约定，您还欠我一场舞会呢。”格拉蒙夫人顽皮地将一把镂空折扇合来合去，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您看，我真就差点忘了，不过您可能不知道，下周美泉宫会举办一场为庆祝胜利而举办的化妆舞会，到时皇太子殿下会亲临舞会，我相信皇帝和女皇陛下会邀请斯坦维尔伯爵您参加的。”
“是真的吗？那太好了，终于等到一场可以玩得痛快地舞会了，这些天快闷死我了。”她右手放在沙发扶手上，天真地托着下颌。
“苏菲，前天在斯泰因伯格元帅府的舞会你难道没去？”斯坦维尔伯爵带责备的语气问着妹妹。
“那也算舞会？都是一些古板的老家伙，而且跳的那些舞在巴黎和凡尔赛几乎都绝迹了。”
“没错，还有音乐。您知道吗？我多么怀念吕利和库普兰的音乐，不过，后天的那场您一定会玩得开心，除了维也纳的贵族们，贵国这次参加汉诺威之战的英雄们也会受邀参加的。”考尼茨公爵笑道。
“是吗？那德·米依骑士也在邀请之列了？”格拉蒙夫人面露喜色。
“当然，他可是汉诺威的英雄。”
“太好了！”
“你什么时候对他感兴趣了？”斯坦维尔伯爵好奇地问妹妹。
“我？别说笑了，我的心可是属于我们亲爱的首相。”说着，格拉蒙夫人向考尼茨公爵眨了眨眼。当帝国首相听到这话，那保养得滑嫩的脸庞顿时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我可不是为我，而是为咱们的小朋友。”她将头转向自己的哥哥。
“昂勃里蒙小姐？”
“当然，我从她的话中感到她和米依骑士认识，这次可是个好机会，我有意撮合他俩，这可是门当户对的一对。”格拉蒙夫人洋洋得意地说道，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计划。
“确实，这是件好事。”斯坦维尔伯爵也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笑了。
“米依骑士……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是萨希那个老狐狸的儿子……”考尼茨公爵的脸上露出颇惋惜的神情。
“听说萨希神甫年轻时也算是个风流人物，他的荒唐行径曾令老沃朗热子爵头痛不已。”斯坦维尔伯爵插着手，若有所思地说。
“我亲耳听小元帅夫人说，米依的母亲就是梅希家的安娜。”格拉蒙夫人说道。
“就是老德·梅希亲王的侄女？”考尼茨公爵颇为意外。
“对，夫人的侍从埃南骑士就是梅希公爵的小儿子，安娜是他的亲姑姑。这都是小元帅夫人从埃南嘴中套出来的。”
“可怜的女人，我说她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入了修道院了呢。”
“是啊，萨希为了自己的前途加入了教会，继而抛弃了安娜，而这个可怜的女人就由此心灰意冷。米依刚出生就被送回沃朗热家，刚好沃朗热子爵夫人不能生育，也就顺水推舟作了人情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这些都算不上什么新闻了，可能只有米依自己浑然不知呢。”格拉蒙夫人说。
“不过我听说他跟萨希神甫的关系并不太好。”考尼茨公爵插道。
“谈不上好坏，热衷于跳舞狩猎的他确实不喜欢萨西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相比而言他更喜欢和王太子混在一起。有意思的是在弥撒的时候，不喜欢宗教仪式的米依骑士却不得已总得站在酷爱唱圣歌的王太子身边，每次我注意他时，他总是走神。”
“谁让你们女人在做弥撒时穿得那么美艳，连我们的‘圣徒’都不得不偷眼了。”斯坦维尔伯爵调笑道。
“听说路易十五陛下遇刺后，王太子主持召开了国务会议，他还和身为外交大臣的贝尼斯教士吵了起来。”考尼茨公爵出于职业习惯，问起了他更关心的问题。
“你放心吧，我们的王太子改变不了任何事，这次陛下遇刺他首当其冲受到了怀疑，陛下委他以重用就是要试探下他，可天真的他却真拿自己当回事，在国务会议上不识时务地反对陛下亲手拟定的巴黎条约。这不，汉诺威大捷刚好证明了陛下和夫人的英明决策。我估计这次让米依骑士参加战斗，其实都是为了惩罚太子。如果米依死在战场上，太子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伙伴，要是米依成了战斗英雄，那更好，这岂不说明太子的亲普鲁士政策的荒谬了么？你就放心好了，只要夫人在，法国和贵国永远都会是盟友。”斯坦维尔伯爵娓娓道来。
“这是谁想出的诡计？”格勒蒙夫人问。
“还用说吗？肯定是贝尼斯！”斯坦维尔伯爵说话时，眼光露出了一丝凶险，他内心极度憎恶那个胖胖的教士，他知道，只要贝尼斯在夫人身边一天，他就不可能成为夫人最喜欢的人，这样的话他的雄图伟志何日方能实现？
“你们男人啊，比女人更心胸狭窄，除了战场上厮杀，就是在政治上勾心斗角，真没意思……”格拉蒙夫人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中的折扇，悻悻地道。
“亲爱的夫人，我们男人时时磨练心机，不都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得到您这样美人的心吗？”考尼茨公爵冲格拉蒙夫人眨了眨眼睛。
“公爵阁下，午餐准备好了。”这时，一个仆人打开门走进客厅，恭敬地提醒了屋中的两男一女。
“好了，去吃饭吧。”就这样，作为主人的帝国首相起身结束了这场谈话。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