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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不知 ...


  •   1945年8月6日美军在日本广岛投掷一颗原/子/弹,日军元气大伤。

      在重庆有着双重伪装身份的王天风接到军统上级指令,赶往上海解决向山铁也。当然这只是其一,军统的内部任务则是去暗地调查毒蛇明楼是否变节,或有共/党倾向,变节者带回重庆审查,转向共/党者视情节严重,采取不同措施,最甚可就地正法。

      1944年到1945年这一年里,王天风受了两次伤,一次是在被军统方面怀疑后,他使了一出苦肉计,在一次行动中,假意受了共/党的袭击,那一枪打在他的背上,旧伤的附近,依旧是只差几分就是心脏的地方,重庆的共/党同志都说他这是在搏命,他却说:革命革命,就是在改革革新的过程中拼命,这样的时局,总该有人要站出来,拿自己的命去博。其实他知道,如果他被怀疑了是共/党分子,负责护送他回重庆的明楼身份也将受到怀疑,这对他们在上海工作的进行十分不利。
      王天风第二次受伤是在一次行动中,日军的一个头目用狙/击/枪打中了他的左肩胛骨,当时流了很多血,他几度疼得昏过去,他醒来的时候,给他医治的同志问他:“阿镜是谁?”听说,他昏迷的时候喊了无数声“阿镜”,还有一句“雁子,对不起。”

      一年前,陈青雁因去救明镜而牺牲,这是王天风从回来报信的人口中听到的。
      “明董事长不愿和我们走,后来日本人发现了我们,我们就开始逃……本来都已经逃过了,可是陈副队看到一辆汽车快要撞上路中央的一个孩子,她就冲了出去救了那个孩子,可……就这样被日本人发现了……就地就……”在上海的时候,王天风是他们组的队长,而陈青雁则是副队长,所以那些人到现在依然称她为“陈副队”。

      王天风知道陈青雁为什么会去救那个孩子。
      陈青雁有个弟弟,陈青雁十六岁那年,她的弟弟四岁,日本人进了他们的村子,当场就把当时坐在床上哭的弟弟给刺死了,而那时刚从田里回来的陈青雁躲在草棚后面,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
      从此陈青雁便恨死了日本人,发誓今生要把在中国的日本人除尽!十八岁那年,陈青雁遇到了军统的戴局,戴局把她带进了军统,培养了她三年,让她懂得将对日本人的恨隐忍起来,同时在需要的时候爆发出来,将敌人一招毙命。接着送她去学医,还去留洋,学了些先进的医术,再次回国时她已二十五岁,戴局介绍了一个人给她认识,对她说:“从此这个人就是你的生死搭档,生死搭档生死相依,不能同生却能共死。”那个人便是王天风。

      陈青雁感激戴局,却也深知军统上层的腐败,包括戴局。她同意了王天风的离间计划,但也在被劝加入共/产/党时,坚定地拒绝了,她说她这辈子都只可能是军统的人,因为是军统给了她第二条命!

      因为年龄的缘故,王天风虽表面冷酷,对陈青雁却还是照顾的。他把她当妹妹,却没想到,自己对她的关怀让她生出些情愫来,直到那天她来送他,送了他一排袖扣,他才似乎明白了过来。
      接到她的死讯时,王天风从一个盒子里找出那排袖扣,正如陈青雁自己所说,确实,王天风是个不爱穿西装的人,常年的长衫根本用不到那排袖扣。
      王天风对着那几颗精致的袖扣,忽然觉得,陈青雁如他,正如这一排袖扣,她总是在那里,等着他,却明知道他不会回首看她,因为他的心里早就住了一个人。

      指示让他明天就启程到上海,王天风摸着口袋中的两枚金质戒指,眉头皱得愈加的深。明镜,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要见你,要娶你,可当我知道了陈青雁为了救你而死,我却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来面对你……

      ***

      8月6日广岛原子弹事件,当晚向山就被招去开紧急会议,回到别墅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他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拿着钥匙径直去了明镜所在的客房。

      明镜朦朦胧胧地听到些动静,片刻反应过来是房门被转动的声音,她立马清醒过来,她知道今天的事情,也知道向山的心情一定不好,可她除了按兵不动地呆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明镜双手紧紧攥着被单,额上因紧张而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下嘴唇被咬出一片月白,她将手伸进被单,握住那把放在那里将近一年了的手/枪,“保险,上膛,开枪”明镜在心底一遍遍重复这个过程,她知道她只能这么做,她能感觉到她手心传来的潮湿……
      天风,我可能等不到你了,但我还是你一个人的阿镜。

      门被解了锁,却迟迟没有人推门进来,明镜的心悬在半当中,直到听到踉踉跄跄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她才稍稍安下心来。
      她想去把门再锁上,可她又怕锁门的声音把向山再次引来,可不锁上,她又怕那人随时会出现在她面前。

      夜突然变得很漫长,明镜已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自己在半梦半睡间,好像看到了王天风,他坐在自己的床边,替自己掩好了被子。他就这么望着她,目光温柔似水,她忍不住想要向前拥住他,告诉他自己有多害怕,多害怕等不到他,多害怕给不了他原来的明镜……可当她的双手即将抓住他时,梦突然醒了。
      原来,不过一场梦。
      又是一场梦,罢了。

      这样的梦并不离奇,这六年里,明镜几乎夜夜都会梦到那个喜欢穿长衫的男子,梦到他守着她,陪在她身边,替她去应对商界的各种名流,替她去和向山铁也白日过招……她总是梦到自己抓着他的手、不放……可到醒的时候,又总是任凭她如何用力地去拉回都是无用。

      心口又开始绞着疼,明镜抬手捂着胸口,良久,才渐渐缓过来。

      ***

      这一年,明镜没有一夜是睡得安稳的,昨晚更甚。她从来没有那么心慌过,房门被解锁的声音像梦魇一样缠绕着她整晚,直到清晨惊醒,好在过去了,好在什么都没发生……

      虽是夏日,可明镜还是穿了长袖的旗袍,自十七岁那年起她就没穿过短袖或是无袖的旗袍,略微打扮,将昨夜失眠后憔悴的容貌用粉底掩盖下去。
      向山出门不久,明镜也出了门。
      她要出去透透气,她好想回趟明公馆,看看明楼,阿诚,哪怕是阿香也好,见到他们中的一个,她就能安心些……这一年,她只回过明公馆两趟……
      她不能随便回去,因为身后有人盯着。

      街上的行人川流不息,老百姓似乎都知道日本人的好日子不多了,脸上都洋溢着即将胜利的笑容。明镜也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知道在胜利的前夕,明楼他们肯定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有更多的细节不能出错,而且他们的身份一样危险!有谁知道他们是抗日的战士?!万一有不知情的人行刺怎么办?!他们的身份、处境一定处处荆棘。
      还有她自己,光明越近,向山就越可能爆发……

      还在思虑间,突然被一股力量拉到了暗处,那人的气息是那样熟悉,是她日思夜想的气味,明镜愣愣地抬起头,将那张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是他吗?

      王天风看着她先是一怔,接着缓缓抬手,似是小心翼翼,怕要惊醒什么似的去碰他的手。宽大的手掌被一抹冰凉覆盖,他看见她惊喜的泪光,她一把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环住他,她说:“是你,真的是你,不是梦……是你……是你……是你……”
      在他面前,明镜很少这样子露出小女儿的情态,王天风也是怔住了,他想起那个喜欢伪装坚强的明镜,到底是怎样的遭遇,让她见到他后这样子的表现,心口一疼,他伸手想抚上她,安慰她,却在下一秒想起陈青雁的死,抬起的手,蓦地滞在半空,良久又缓缓放下。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又或许是注意到自己光天化日的不该如此,明镜渐渐松开了他,有些期许地对着他的眸子,“你回来了……”她尽力让自己不要那么失态,可说出来的声音却还是带着哽咽。

      王天风点点头,声音不温不火地道:“你身边的人我已经除掉了,你回明公馆去吧。”

      明镜凝睇着他深邃的眸子,蓦地有点看不清了,她抬手胡乱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再次想对上他的眸子,可他却已不再看她了,她突然有些害怕,他是不是……嫌弃她了?
      “你,怎么了?”她问,声音小心到让他心疼。

      王天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立在那,不看她。

      明镜只觉心口开始隐隐地疼,她想告诉他,向山什么都没对她做过,她还是他的明镜,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陈青雁牺牲了,你知道吗?”良久,他终是开了口。

      听到陈青雁的名字,明镜一愣,她怎么会忘,她就死在她的面前,为了救她,她才会被日本人追击;为了救一个孩子,她暴露了自己。

      “是我让她去救你的,你让我怎么对得起她!”王天风再次开口,,却像是带着质问的语气,“你为什么不跟她走?”

      陈青雁的死,她无从解释,是她的错,是她间接害死了她,可当他劈头盖脸质问过来时,明镜却还是心痛,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自己和她的身上。可他有没有想过,她不能走,她走了明楼明诚会怎样,她从来不是一个人,就像二十多年前一样,她永远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可以跟他走……
      “明楼和阿诚……”

      她想解释,却被他打断了,“你的心里永远只有你弟弟吗?!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日本人没人性的,如果你出了事,我怎么办?!”他怪她,更多的是怪她为了三个弟弟什么都会做,甚至放弃自己!她到底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会等他,等他回来娶她?!

      明镜不再说话,只是任由眼眶中的液体落下。

      “你知道陈青雁为什么会去救那个孩子吗?”王天风看着马路中央问,“她有个弟弟,她十六岁那年亲眼看着日本人杀死了那时才四岁的弟弟,从此以后,她总是很疼爱小孩子,她把每个孩子都当作她的弟弟……”

      这是明镜第一次听陈青雁的过去,她只在苏阳那里知道她留过洋,却不知道原来她还有这样的过去,脑海里再次浮现那日陈青雁冲出马路就那个孩子的情景……

      良久,王天风低沉着声音又说:“你没有失去过,你怎么会懂……”明镜虽有三个弟弟,却从来没有真正失去过他们,她怎么会懂,一个姐姐像疼自己孩子一样,疼自己的弟弟。

      明镜只觉得自己的心口疼得让她什么也说不出,动不了。
      她没有失去过……她没有失去过……
      她是没有失去过她的弟弟们,可是她失去过一个孩子,一个他和她的孩子……她怎么会不懂那种切骨之痛,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凭什么这么说她,他知不知道当年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孩子,她差点把自己的命都丢了……

      王天风不知在何时已走了,只留了一句“你回明公馆去吧,向山那里我去解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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