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兄友弟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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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寓中出来之后，暗夜索性在院子里四下转了转，然后便看到了小楼后方的帐篷。
帐篷……
看着挂在上面随着夜风飞舞的字条，以及字条上“林枫轩”三个字，暗夜总算是知道了所谓的“安排的住处在外面”是怎么个意思。
而帐篷里的人也十分敏锐，他不过是略停了停，林枫轩便已经从帐篷里探出头来，见到是他便也微微一笑：“暗夜公子，好巧。”
怎么说也是有着一道借粮的情谊，暗夜索性走了过去：“没有想到林公子是住在这里。”
“是啊，运气不佳。”林枫轩口中这样说着，面上却是完全不在意的神情，他只是好奇道：“不是正在玩游戏么？暗夜公子怎么出来了？”
“刚刚玩过一轮。”暗夜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被抽中了。”
林枫轩顿时流露出了然且同情的神色来：“我刚才去102转了转，住在那间屋子里的严少侠……嗯，他是第一轮被抽中的，玩过之后便也出去了。”
想起刚才102两次传过来的有头有尾有问有答的对话，暗夜的表情也有些古怪：“……难怪了，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倒是没有看到他。”
“大约是离开院子了罢。”林枫轩道，“你我之前也见识到了，这处世界与我们原本所在的地方大有不同，他或许是好奇罢。”
“此间光怪陆离，谁能不好奇呢？”暗夜笑了笑，顺着话头说了下去。
在这个陌生的地界，他和林枫轩也算是有几分交情了，但是这么浅薄的情谊还不足以让彼此放下戒心。交浅言深是大忌，两个人谁也不打算说自己的情况，就着这个奇怪的世界谈了几句，暗夜便与林枫轩道别，又转到观景池前打了水带回房间去。
*
再回到105，已经没有人提起方才的事情了。说到底，这一屋子里余下五人今日都是第一次和暗夜见面，虽然同住一屋檐下，实则是陌生人，连安慰都显得不合时宜。暗夜也神情自若，含笑招呼同屋的几个人去打水，众人凑合着在屋子里附带的卫生间做了个人清洁，便各自上床休息。
暗夜安静地躺在床上，虽然怕影响到上铺的欧焕而不敢辗转反侧，却也是难以成眠。
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面对的是不知底细的同伴，这一整天除了身体上的忙碌，还要不断地收集信息进行分析，直到此时夜深人静，暗夜才终于有空闲去想一想自己的处境。
——他和楼主之间的关系。
他对外介绍的是他是楼主身边一介侍从，但是他没有说的是——他是一个被主人抛弃的侍从。
楼主早已厌烦了他，待发觉他彻底无用之后便想要把他送给副楼主。是他抗命不从，生生捱了一百鞭强迫楼主把他留下——他的大小姐最是心软不过，见他一心求死，自然不会再旧事重提。
于是，就在来到此地的前一日，他请求楼主把自己放逐到分舵去。他有自知之明，一把不讨主人欢心也不被主人需要的刀，没有资格留在主人的身边。倘若不是出现了现在这样的意外，他本该就此消失在楼主的视线中。
可是偏偏出现了这个意外。
在一个未知的世界中，他的存在便有了意义。他又一次被主人所需要，又一次拥有了站在楼主身边的资格。对于他而言，这无疑是意外之喜，但是——
楼主是怎么想的呢？
厌恶却又需要，不想用但不得不用……只怕楼主会愈发觉得他碍眼罢。
*
翌日清晨。
暗夜惯常起的早，他轻手轻脚地从床榻上下来，不惊动任何人地进到卫生间去打理个人卫生。然而待他试探着转了转水池旁边的机关，却意外发现有水流涌了出来。
这倒是很新奇！这个世界里的各色机关都十分精巧，昨天在厨房里已经有人向他们示范过了这水龙头的用法，因此他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不过昨天那些人也说过了，因为没有交水费所以这公寓里被停了水，而现在……是有人缴过水费了么？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但想必是那些更了解这个世界的人处理了这件事。而既然已经缴纳过水费，那么昨天那些人提到的电费和煤气费想必也一并付过了罢……
想到就试，暗夜动作迅速地梳洗整齐，然后离开房间直奔厨房而去。
因为昨天Rayle已经用幻术做过示范，暗夜尝试着摆弄厨房中的各色电器倒也还算顺利，只研究了一会儿他便从昨日里借来的食材中挑选几样开始准备三人份的吃食。正忙碌间，便又有人进了厨房。
“杨公子。”暗夜侧头看了一眼，含笑招呼道，“晨安。”
他记得这个人，住在101的杨煜——虽然说他确实记性好，但是能记得杨煜的主要原因还是此人带了一条半人高的大狗，六十六个人中除去至今重伤昏迷的楚乔之外就是这人最醒目了。
虽然也是黑发黑眼，但是很显然杨煜和那些异色眼瞳的人来自同一个世界。暗夜记得很清楚，这人总是和任颖、温皓、曹落三个人一同行动，而且似乎与Rayle也是旧识。
“早。”杨煜也颔首打了声招呼。
暗夜微微一笑，继续忙手上的事情。他对于这些人错综复杂的关系其实很感兴趣，但是眼下并不是套问情报的好时机，尤其是面前这个人并不是套问情报的合适对象。
昨天他就发现了，温皓会主动解释穿越的含义，任颖会主动带他出门借粮，曹落也会积极参与讨论，唯独这个明显也了解此间情况的杨煜从始至终一言不发——这个人面对同伴的时候倒也言笑自若，但是对待外人却很是警惕。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就算是他主动上前搭话只怕也会自讨没趣。暗夜处理着手中的食材，漫不经心地想着：恐怕根本不需要他主动去打探情报，那个神奇的布告板自然会给他们制造机会。
*
……如他所料。
或许是因为换了环境心中不安的缘故，叶家姐妹都比平时要起的早一些。不过也幸好如此，在布告板出现新讯息的时候，暗夜三人已经用完了朝食，丝毫不耽误接下来的集体活动。
“恭喜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去学校上学。每个人的身份文书已经放在三层会议室里，十分重要请小心保管。”
身份文书？
听到这个消息，公寓内所有人无论正在做什么都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事务，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进了会议室。最先抢进房间的是玄幻体系的即墨云，他索性就站在前面，拿着一大堆纸本卡片一一唱名。
“姓名，林非墨，户主……这都是什么？我们之中有这个人么？”即墨云有些莫名其妙地翻到下一页，“哦这回有了。姓名：林寒，与户主关系：父子。姓名：林澈，与户主关系：父子……哇哦！”
哇哦！不少人心中都同步发出了一声兴味盎然的惊叹——住在101的林寒和住在104的林澈，这两个人都是那位凌霄姑娘的追求者。
对于凌霄，可以说在场所有人都对这姑娘印象深刻：一则，她美貌惊人——这公寓中人来人往个个样貌不俗，而凌霄姑娘的容貌之盛却依然能艳压群芳；二则，她医术精湛——天涛派的楚乔重伤卧病在床，昨日里几乎所有通晓岐黄之术的人都前去帮忙，最后依然是凌霄姑娘拔得头筹负责医治，连天涛派那位会医的师弟都只能给她打下手；三则，她性情和善——愿意典当自己的玉簪为众人换吃食，愿意照顾重伤的楚乔和体弱的云夕佚，大家自然要承这份情。
那么这样完美的姑娘，身边追求者众多也是一件十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昨日在二层打扫的时候，许多女孩子身边都有人帮忙：或是有情人同心协力，或是兄弟姐妹守望相助，又或是出于同门之谊彼此照拂……不过最多的还是各家公子少侠对心上人献殷勤。而这其中，凌霄身边足足跟了四个少年郎，在这公寓中可谓首屈一指——即使她很快就把四个人都打发去别处帮忙，但是一时的盛况也足以令人记忆犹新。
而眼下，大家发现这四个追求者中居然还有一对兄弟，这事情可就更有趣了……就是不清楚这两个人知不知道自己是兄弟啊，之前可没有听这两个人兄弟相称啊！
果然，林家兄弟在听到自己名字之后的反应都十分的……有特色。
“他是我哥？”林澈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爹是魔教教主？”林寒满脸的难以置信。
哇哦！所有人再次无声惊叹，目光在兄弟二人之间扫来扫去，间或分几个眼神给同样在一旁看戏的凌霄。
“这般说的话，凌姑娘是两位林公子的杀父仇人啊！”萧恒感叹道——所有人都知道这人也是凌霄的追求者之一，那么这感叹也就很别有用心了。
虽然别有用心，但是这挑拨也确实有效果。林澈转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白衣少女：“你……是那个凌霄？灭了魔教的凌霄？”
凌霄无声地一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夜枭便已经侧身移步挡在了她的面前，目光冷冷地对上林澈：“你想做什么？”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林澈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回中原，就是为了替父报仇……林寒，你呢？”
“……魔教行事残暴，死有余辜。”林寒一字一句道。
“他也是你的父亲！”林澈愕然转头看他，眼底不自觉带上了几许怨怼，“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原本只是情敌之间的明争暗斗，这会儿还掺杂了杀父之仇和兄弟阋墙，这发展……
众人正兴致盎然地围观刚刚相认的两兄弟对峙，却听凌霄无奈地叹了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林非墨没有死。”
哇哦！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居然还可以有反转？
“我只说我灭了魔教，从来没有说过我杀了魔教教主。”凌霄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衣袖，“林非墨现下是我落霞宫的长老。”
林寒：“……”
林澈：“……”
“可惜以前没有仔细问问，不然我早该知道了。”凌霄颇有些遗憾地道，“林非墨曾与我说过，他妻子早亡，余有二子。长子孟玄，年幼贪玩不慎失散；次子仲清，一言不合离家出走……”
众人看向林家兄弟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微妙。
“……所以他孤家寡人，形单影只，于是与我结为兄妹。”凌霄幽幽道。
兄妹？
“这就是，有情人终成姑侄？”人群中有人悠悠道。
一时间众人表情各异，掩口的掩口侧头的侧头，却还是传出来几声没有收住的笑，会议室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林家兄弟：“……”这一点都不好笑！
“好了好了，下一个！”站在台前的即墨云也看够了笑话，眼看着林寒林澈两个人快要恼羞成怒了，连忙拿起手边的户口本转移话题：“户主不认识……这人不认识……萧恒，与户主关系父子……下一个又不认识……诶？”
即墨云看了看夹在户口本里的身份证，重点是核对上面的图像：“这张是萧恒没错，但这张是……夜枭？”
嗯？这个发展有些似曾相识啊！
“萧子夜……原来夜枭你一直没告诉我们真名啊。”即墨云兴致勃勃地接着看户口本，“姓名：萧子夜，与户主关系：父子。哇哦，你们两个也是兄弟？”
众人顿时都来了兴趣，纷纷转头去看新的一对有情敌终成兄弟，却见萧恒脸色铁青，夜枭面无表情。
这反应……不太对啊！
之前林家那对兄弟虽然也十分别扭，但是最开始眼神交汇的时候好歹有点温情。但是萧家这对兄弟，互相之间可以说是在看仇人了……要知道，之前这两个人单纯是情敌关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仇视对方。
即墨云似有所觉地低头看户口本：“你们两个生日只差两个月……异母兄弟？”
这就难怪了。
萧恒咬牙切齿：“那个……女人是谁？”
——他想说的绝对不是女人，大概是因为凌霄在场不好意思出口成脏，这才用词委婉了一些。
“与你无关。”夜枭冷声回答。
眼看着两个人似乎打算当下做过一场，既分输赢也分生死，即墨云连忙把手上的户口本朝萧家兄弟一丢，再去翻下一本：“下一个下一个！”
“按顺序应该是我的？”凌霄站起身，似有意似无意地隔开了萧家兄弟两个。
“啊？哦，是的。”即墨云也十分配合，打开户口本看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便把户口本夹着身份证一道递了过去。
“那么接下来……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怎么没有一个名字是我认识的？”即墨云莫名其妙，索性从头念起，“户主：沐兆允。姓名：许绾，与户主关系：夫妻。姓名：沐天舒，与户主关系：父子。姓名：沐天任，与户主关系：父子。这是你们谁的？”
“是我的。”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暗夜来不及去接过即墨云手中的身份文书，只愕然回首看向另一道声音传来的方向。倚杀也正抬头看过来，面上是掩不住的惊异神色。
“……阿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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