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峨眉武术学校调研报告》在下宫羽

10、第十章 学前教育很重要

　　越是和赵敏交谈，周芷若就越觉得自己目前的人生真是苍白。

　　相比赵敏童年的多姿多彩，周芷若的童年很简单。

　　她小时候是个普普通通的汉水船家女，船上的客人来来去去每天都是新面孔，除了父母之外，她唯一的朋友是绑在船头的那只鱼鹰，唯一的娱乐——其实她没什么娱乐，对于船家的人来说游泳算什么娱乐啊。

　　六七岁的时候，父亲开始教她识字，不过这其中还牵涉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周芷若他爹其实也不认识多少字，而且更不会教小孩子认字，拿着一本书摊开在桌上，拿手指着读，不会的字就硬着头皮编一个音出来。

　　再加上周芷若是个学起东西来快得要命的聪明孩子，这就很要命了，她在迅速地记住了父亲给出的正确读音的同时，也把错的那些全部记住了。

　　周芷若刚来峨眉的时候，负责给新生在文化课方面进行扫盲的风陵主任就很郁闷，看着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尽逮着字瞎念呢？

　　比起把这些错的全部纠正过来，从零开始学反而要快一点。那些错字已经在周芷若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她把这些错的全部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全部记住正确的真是比登天还难，就连全峨眉公认脾气最好的风陵主任都急了，郭校长还坐在旁边悠闲地剥橘子且嘲讽风陵主任：“得了吧，你刚认识我那会儿还不如她呢，一个字恨不得让我教你七八百遍，好不容易把常用字教会了教你武功，我刚想松一口气，发现教你武功比教你认字更累。”

　　周芷若好奇地看着满脸通红的风陵主任，而郭襄还在专注地吃橘子：“唉，我当初收你当徒弟之前怎么就没认真考察一下呢。”

　　风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周芷若从常年认错字的歧途上给拉了回来，果然，在踏入了自己以前并没有接触过，没有得到过错误教育的武功领域之后，周芷若立刻就展现出了自己的天赋。

　　峨眉武术学校——周芷若入学的时候还叫峨眉派呢——的生活其实也是很单调的。

　　老师也好学生也好，都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山中，怀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抑或是毫无目的地潜心钻研着武功。

　　周芷若以为整个世界都是这样单调的。她生活的地方，她来到的地方，她从以前到现在的生活，都是如此简单而安定。

　　简单到让她看不见自身之外的存在，安定到让她放弃了对周围一切的思考。

　　直到赵敏的出现。

　　赵敏拥有和周芷若完全不同的人生。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并且拼命想要得到配得上这个身份的才能和成就。

　　从小到大，只要她说了想学什么，汝阳王就会立刻给她找来最好的老师。

　　听到这里的时候，周芷若无情地打断了她：“那难道你没和你爹说你想学武功吗，你基础真的很烂哎。”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会武功的人太麻烦了，都不肯教我。”赵敏很委屈，“其他老师不肯教我，我爹会花大价钱请，或者干脆是把他们抓过来。”

　　“我明白了，武功太好的你们抓不到。”周芷若立刻意识到了赵敏的轻功是从哪里学来的，“你的轻功该不会是和大牢里关着的贼学的吧？”

　　“周芷若，我觉得我们两个的身份要是互换一下，你这会儿已经在准备登基了。”赵敏抬起手学着周芷若的样子，用弹指神通弹她的额头，却被周芷若一把抓住了手腕，“就凭你的脑子。”

　　周芷若笑嘻嘻地把另一只手放在了赵敏的脖子上。

　　赵敏想起来她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猎犬。不怎么好看，毛色灰扑扑的，尾巴在身后摇得像朵花，赵敏从集市上把它买下的时候，摊主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这狗有狼的血统。

　　而汝阳王只看了一眼就让赵敏把那条狗丢掉，他说这条狗确实有狼的血统，你养不熟它的，很危险。

　　但是赵敏偏要留着这条狗，还给它取名叫小灰，成天把它抱在怀里，直到它长大到赵敏实在是抱不动了。

　　小灰从来平时不会大声吠叫，也从来不会对人呲牙咧嘴，跟着赵敏一起去打猎的时候也是赵敏的得力助手，总之，这真的是一条好狗。

　　直到某年冬天，天气寒冷至极，赵敏裹着被子睡在燃了碳炉的屋子里都有些瑟瑟发抖，不由得开始担心独自睡在院子里的小灰。睡到后半夜起来，她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小灰缩在院子的角落里，整只狗蜷成一团，好像真的很冷。

　　要不给它盖张毯子吧。赵敏顺理成章地这么想着。

　　就在毯子接触到皮毛的瞬间，一道灰色的残影从赵敏眼前扫过，她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值钱，就被自己的爱犬叼住了脖子。

　　在被周芷若掐住的瞬间，赵敏就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刻。

　　这就只是个玩笑而已，周芷若没有用力，也没有要用力的意思，但是赵敏就是感觉到了窒息，忍不住想要逃跑。

　　就像是被正在捕猎的食肉动物给盯上了的猎物一样。

　　周芷若把两只手都收了回来，她还是笑得眉眼弯弯，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为我是坏蛋呀。”她轻声说，“坏蛋一般都比好人要聪明的。”

　　两个在完全不同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忽然发现了自己和对方骨子里是如此的相似，于是就会萌生：啊如果我们早点认识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如果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大概会更加相似且要好吧……之类的想法。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呢。

　　在有缘分的两个人，因为两人的相似而欢欣鼓舞的时候，其中一方忽然又发现了，对方和自己那至关重要的不同。

　　十六岁，来到峨眉之后不久，这真的是赵敏人生的转折点，她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人类本能提醒她，她应该提前和最可能成为她对手的那个人搞好关系，最好是好到缘定三生至死不渝，这样就能消除这个潜在对手的威胁，从此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