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若]峨眉武术学校调研报告》在下宫羽

28、番外一 来颗九花玉露丸

　　【这是个偶尔会掉落的番外】

　　江湖，是由许许多多传说组成的。有时候一个传说，就能缔造一个时代，一个传说，就能创造一段历史。

　　而武术学校往往是传说的发源地和集散地，在无止尽的练武中仍要抽出空来，你一言我一语，为八卦、为传说、为江湖，添砖加瓦。

　　周芷若一向不怎么参与这个过程，但在漫长的峨眉集体生活当中，她也难免会当一回历史的奠基人，比如说她刚投入峨眉门下不久之后的某个夜晚。

　　那夜月黑风高，赵敏可能正在汝阳王府里考虑今晚吃什么夜宵，而周芷若和几位师姐是活生生被饿醒的——准确来说师姐们先饿醒了，然后一致同意摇醒最受长辈喜爱的乖巧可人的小芷若，让她去搞点吃的来。

　　武术学校是个什么地方？引用心直口快的郭襄校长的一句话，武术学校不一定是培养高精尖新时代武术人才的地方，但一定是个培养饭桶的地方。

　　外功累身内功累心，这么一天连轴转下来，能不饿吗？

　　上次朝廷来人查各大武术学校开支，特派员拿到账目，皱着眉头质问：“一个武术学校，伙食费开支怎么那么大？”

　　负责递交账目的是风陵老师，据在场学生所说，从来没和任何人红过脸的、能以好脾气著称于江湖的风陵老师，当场就给了那个特派员俩大耳刮子，怒道：“我们学生是练武，又不是修仙！”

　　被师姐们委以重任的周芷若偷偷从宿舍里钻了出去，她先去食堂绕了一趟，果不其然，晚饭的时候大家连锅底都要刮掉一层了，食堂里唯一能入口的东西就是峨眉永远没断过供应的辣椒油。

　　但大半夜的干喝辣椒油实在是太刺激了，所以周芷若想了想，还是离开食堂，鬼使神差地逛到了校医室。

　　校医室里正在值班的正是傻姑。从进入峨眉的第一天起，周芷若就搞不明白黄帮主和黄岛主一致同意让傻姑来校医室值班是何用意，省人员费也不能这么省吧——没见峨眉的学生都不敢去医务室吗？

　　要周芷若说，还不如大家吸取她在船上生活的经验，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喝水，馋了就喝水，病了就喝水，水是好东西啊！水是生命之源，尤其是热水，有什么不舒服的，那就多喝热水。

　　“老师。”周芷若还是怯生生地开口了，“有没有什么……胃疼吃的药？”

　　傻姑傻笑着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介绍道：“九花玉露丸。”

　　一瓶显然不够，周芷若又开始胡扯：“那有头疼能吃的药吗？”

　　傻姑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小瓶子：“九花玉露丸。”

　　“……那，有没有没病也能吃的药？”

　　傻姑唰地从架子上拿下来第三个瓶子：“九花玉露丸。”

　　“怎么都是九花玉露丸？”

　　“这儿只有这个。爷爷亲自做的，九花玉露，有毒解毒，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周芷若就这么抱着一堆药瓶子回到了宿舍，拯救了饿到真的要修仙的师姐们。大家忌惮于随时会来查房的灭绝老师，不敢张扬，默默地点起一根蜡烛，默默地围坐着开始磕……磕九花玉露丸。

　　虽然因为喝了一肚子水不是那么饿，但周芷若还是分到了几颗，她发现这东西是真的好吃，甜而不腻，还有嚼劲，一颗能在嘴里含好久。

　　这是仙丹吗？

　　从小清汤寡水的周芷若感动得快哭出来了，从此以后，桃花岛九花玉露丸就成了她心底的白月光，也成了峨眉派的传说之一：九花玉露丸，桃花岛药业倾情制造，谁吃谁知道。

　　在那段噩梦般的赤字时期过去之后，峨眉学生总算能吃饱肚子了，周芷若也就没有再半夜醒来去校医室拿九花玉露丸，从来是一沾枕头就睡，一觉就到天亮。

　　结果今天她却中途醒了，醒了之后就隔着没了床单的上铺，直接看见天花板。

　　周芷若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场景，就只记得赵敏端起酒杯要敬她，喝了一半却又放下杯子去擦眼角的泪，搞得周芷若心里一紧，急得开口就是四川话：“赵敏！喝起走噢，你养鱼唆？”

　　赵敏端起酒杯就把剩下的半杯酒往周芷若嘴里灌：“我不养鱼，我养你！”

　　然后周芷若就在这儿隔着床板看天花板了。

　　她起身披上衣服，想出去走走，鬼使神差又转到了校医室，推门进去，看见的却不是傻姑，而是张无忌。

　　“校医老师说她要去散步，让我代班。”张无忌看上去显得十分无辜，“芷若，哪里不舒服？我先声明我没学过妇科。”

　　“失恋算什么科？”

　　“哦，原来是为了敏敏——”看见周芷若的眼神，张无忌硬生生刹住了车，“原来是为了赵姑娘的事情。”

　　“我现在的心情只有一首诗能形容。”周芷若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里该用什么诗，于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张无忌，“你说，什么诗？”

　　张无忌一直十分愧疚于自己的文化水平跟不上父母的趟，他谨慎地思索了一下，试探地念道：“悔教夫婿觅封侯？”

　　沉默，是今晚的峨眉。

　　张无忌实在想不出办法，于是出门去找来了自己的义父谢逊。

　　谢逊出家以来，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他坐在周芷若对面，双手合十，喃喃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眼看着场面又要陷入尴尬，平生爱做好人好事的武林活雷锋张无忌又跑了出去，找来了正在夜观天象的黄药师。曾经痛失爱妻的黄药师长叹一声，用手中玉箫击桌面而歌：“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眼看着周芷若已经是一脸看破红尘，张无忌又去找人，这次进门的是对爱情似乎非常有心得的古墓派三人组，杨过神色黯淡，低声吟诵：“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李莫愁一甩拂尘：“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李莫愁越念越投入，越念越慷慨激昂，周芷若感激地看向古墓三人组：“总算有人说了句人话！”

　　就在此时，黄蓉和郭靖也进来了，他俩一左一右坐在周芷若旁边，带着长辈的关切和让人无法忽略的恩爱，同时拍了拍她的肩膀。

　　“郭大侠，黄帮主，你们俩能先出去一下吗，我这儿刚失恋呢。”周芷若哽咽着说。

　　郭靖和黄蓉对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准备帮周芷若把刚准备进门的灭绝师太给打发走了——毕竟灭绝是个一看到人失恋就要劝人出家的主儿，如果让她进来了，按照周芷若目前的精神状态，要是和赵敏再相见，开口可能就是：“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而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希望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

　　傻姑终于散完步回来了，她看着自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还有一堆人在念诗和念心灵鸡汤的校医室，不明所以地拨开人群走到最里面，问坐在最中央的周芷若：“同学，你哪儿不舒服？”

　　“我失恋了。”

　　傻姑露出她标志性的傻笑，再次突破人群，从架子上拿下了一个小瓶子，放到周芷若面前：“来颗九花玉露丸吧。”

　　周芷若嚼了一颗九花玉露丸，好像又回到了童年，好像又回到了她在峨眉刮锅底，赵敏在大都吃涮羊肉的日子——要不怎么赵敏发育得那么好呢，这生活水平就不一样啊……

　　嚼着嚼着，悲从中来，周芷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狠狠摔在桌面上：“赵敏你再不给我打电话那就一辈子都不要打了！！”

　　从小在荒岛长大，求生欲望极强的张无忌在所有人之前捂住了耳朵，等周芷若喊完，他才慢慢地挪开手，弱弱地问：“芷若妹妹，你们峨眉，不是有屏蔽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阵子之后，周芷若把剩下的九花玉露丸全倒进了嘴里，抓起手机，穿过人群，向操场旗杆走去。

　　从此，江湖又有了新的传说——九花玉露丸，治失恋，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