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去到现在》小手公子

2、谁的歌在风里

　　电话在我上课的时候响起，八卦的孩子说，老师你接啊，你接啊，男朋友打来的吧。
　　现在的小孩就是这样八卦，因为高中不能恋爱，就把希望和起哄留给了老师，真正是可爱又可怜。
　　我看到3230上的名字，平静地说，对不起我忘记关了。关掉唱歌唱得欢腾的手机，我没有犹豫地指着黑板上的字，我说同学们你看，主语和谓语之间的那个“之”字……他们很失望，他们没有从我的脸上看到暧昧，于是下一秒有开始瞌睡，看小说，走神，或者听课。
　　波澜不惊，我还可以再平静些。
　　因为打电话的那个人是王幸未。
　　其实人都是很自负的，总是以为世界为自己而转，天空为我而蓝，他为了我的存在而等待，而另一个他是为了等待我而存在。
　　可是，可是，错了，没有谁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下去。哪怕曾经那么信誓旦旦。
　　王幸未说悠悠，你好么，教师节快乐哦，嗯，我下个月28号结婚，金桥，你来好么。
　　没有留下思考回答的余地给我，像是鞭炮，只管放完就是了。他说得很轻快，不是装出来的。幸福的声音很自然，他说的时候“么”字很好听，从前不是这么说的，从前他说苏悠嘉，我们在一起好不？“不”字发音很轻但是很怕很犹豫，好像用了很多力气才说出来。我很多年后的今天回忆起来，我仍然可以骄傲地觉得他没骨气没气质极了，远远不如我的“不”来得干脆简单明确坚决。
　　人一声当中会说多少个“好”和多少个“不”？那些杂志上为什么不统计呢。嗯，在这些若干次的回答中，口是心非的回答率是多少呢？这些回答造成的后果如果要追究能够挽回和不能挽回的比例又是多少呢。突然多么想知道。
　　王幸未还在说，悠悠……悠悠……悠悠……一声一声全是我的名字，叫得如此亲昵而疏远，好像我是他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我听见自己的嘴巴超过自己的脑袋的地方了，我用很夸张的声音说恭喜恭喜百年好合万事如意早生贵子哇哈哈生下小孩要叫我干妈。我的脑袋此刻纠结的是，是谁改变了他的口音……
　　下了好几天雨，居然放晴了。学生下课后在过道上跑来跑去，女生和女生挽着手去洗手间，男生在过道上三三两两站着，偶尔看见一两对欲盖弥彰的小情侣，害羞地交换着在上课时候偷偷写下来的纸条。
　　我在办公室的门口，晒着太阳，听王幸未的电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想在暖暖的阳光下唱我爱过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