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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冰河梦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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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她回到长安时,从未想到自己会以铁蹄将这繁荣都城的城门叩破。
李沣在旁唏嘘,“殿下,果真是要行到这一步的。”
令仪沉默不言,祥和宁静的皇城在晨曦到来时突然硝烟四起,兵马踏过御道时有还未来得及撤走的小贩,目瞪口呆地瞧着眼前的森然铁甲,“这是要变天了?”
是要变天了。
城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生气也无,每往前行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走。风也萧萧,朝阳没丝毫暖意,李沣斜觑了令仪一眼,她自领兵开始脸上就不曾有过笑容。
她在想些什么呢?是命运的无常么,还是挂念被困宫中的国师?李沣猜不透她,从他的视角来看,他其实很怜惜令仪。她的人生从头到尾都在被安排被摆布,纪飞歌在时她听从纪飞歌的话,纪飞歌死后她被皇帝逐出长安,蜀地的几年里她所学所得也都是纪飞歌的手笔,待她再次回到长安的时候,又遇到了息何。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在为她好,却没有人真正想过她要的是什么。他从令仪那里听得神宫的秘密,觉得惊讶又离奇,息何当真是想救她么?他不这么认为,像息何这样的人,对万物的生灭于他而言都是理所应当,羲和神宫自创立以来便是以国运为重,息何如何能高看令仪,那必然是因为在她死后,江山也迎来了覆灭。
所以他对令仪的感情从最开始就不纯粹,身为旁观者,李沣比所有局内人都看得清晰,他最初的目的是救国,若令仪的生死与国运无关,那他根本就不会多看令仪一样。她于息何而言是国运的钥匙,只有她活着,他才能扭转邺国覆亡的局面。
或许是在经过中发现了她的好处,但李沣还是觉得息何混账。
她度过了极其压抑的前半生,被安排,被指导,被引领,被期望。所有阴影都积压在她身上,有人希望她重蹈自己的覆辙,又有人不希望她重蹈覆辙,她的人生被这两种思想拉扯变形,扭曲得不像样。
她企图挣扎,但似乎功亏一篑。
李沣动了动唇,想对面前的人说一些什么,又觉得自己不该去说。
眼前是息何与纪飞歌替她铺成的路,她踏上去了,那是她的选择,人生如此,也是她的选择。
正想着,前面空无一人的道上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李沣忙不迭地勒马,有将士在前喝斥,“何人胆敢拦路?”
“阿蔷!”
是裴英?令仪微微眯起了眼,果然是他,落魄的世家子被将士押到了她的马前,他颤着声问她,“阿蔷,你是要去杀小姝的么?”
她不置可否,沉默而冷静地看着他。
裴英见她没有回答,登时便急了,“阿蔷,小姝是你的血亲,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错的又不是她,你何苦这样咄咄相逼?你为了你自己的权欲,非要加罪于她吗?”
令仪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言论,以至于她嘴角勾带起了嘲讽的笑,居高临下看着裴英,“裴长舜,你说孤,权欲熏心?”
他一身褴褛站在那里,着实很讽刺,更讽刺的是他接下来的话,“难道不是么?你回长安来,不过就是想要替你的母亲报仇,但当年纪飞歌与列峥之事人尽皆知,先帝顾念旧情饶了她一命,是她自己觉得无颜活在世上,才从城楼上跃下。你却将这当作先帝与太后的过错,还将这仇怨强加在令姝身上,”他满口的令姝,全然忘了该用敬语,“小姝她做错了什么,你在从前就什么都比她强,她对你却毫无怨言,是不是现在看到她比你好了,你反而开始嫉妒她了?”
李沣在旁听得目瞪口呆,这裴长舜……莫不是疯了吧,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来。他挺身上前对裴英怒斥,“放肆!岂能容你这样污蔑殿下?!将他押下去,稍后再作处置!”
并向令仪请示,“殿下,不能耽搁了。”
令仪绷着脸点头,深色毛领间的那张脸异常雪白,她再看了一眼裴英,开口道,“裴长舜,你果真懦弱无能,远不如你的父亲。”
李沣觉得令仪这句话意味深长,他别过头看了她一眼,却没能寻出什么踪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裴相,在他的记忆中,裴相与大多数人一般,对令仪这位公主是敬而远之的。
大概只是顺口一提吧。
李沣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都已经接近皇城了,皇城前却连守卫都没看到,城门大敞着,笔直的宫道直通皇宫心腹。
畅通无阻。
令仪突然抬起了手,对身后的铁骑说,“你们就在这里,孤一个人进去。”
*
“陈璋?”
东阳这些日子过得混沌无比,自己的神智像是被别人用线缠绕了一圈,任人随意操纵。她对自己做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只是会觉得不适,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站着浑身是血的陈璋。
“醒了?”陈璋的语气稀松寻常,他按着伤口,血从他指缝里往外淌出,触目惊心,东阳急急地扑了上去,埋着头去看那些血,眼泪汪汪地问:“这是怎么了?”
陈璋摇头,面色白得像纸,他不想对此多说些什么,有些事情他不愿让东阳知道,可偏偏云梦开了口,“你这么问之前,不先看看你手里的刀么?”
刀?
东阳低下了头,这才发现她手里握着一把刀,最早跟着令仪的时候,就有人说她蠢笨,她当时想着傻人有傻福,反正身边有个聪明机敏的殿下,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但现在却完全蒙了,觉得脑子不够用。哐当一声,刀落在了地上,陈璋朝着云梦低喝道,“别说了!”
云梦觉得好笑,少年人的气性上来了,完全置之不理,“你们神宫之人都是这么个性子么?分明做了那么多,却不愿让对方知晓,即便是你现在不与她说清楚明白,难保日后她不会从旁人那里打听到,届时她又该何去何从?感念你的以命换命,从此再愧疚中度过余生?”
他年纪小,却人情练达,又因着是个局外人,看事情都看得比这几人都要分明,语调里生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倒不如坦坦荡荡的与她说清楚,让她好好的与你道别,神官,连我都看得出来你撑不了多时了,你还不将你想说的话告诉她,还在等什么呢?”
陈璋缄默不言,云梦又对陷入呆滞中的东阳说道:“你想的并没有错,此前你遭息丞那老匹夫夺去了心智,替他为非作歹了很一段时间,但是神官救了你,拿他自己的命来救的。我虽不晓得他为何要这样,但想必是只有此法才能使你清醒过来。你神智不清时的事暂且不提,也别哀哀戚戚的,现下这么要紧的时候,别再拖下去了。”
一番话说完,云梦扶额叹息,“我真是为你们操碎了心。”
东阳回过神来,还是哀哀戚戚的哭了,她拿手抹眼泪,手上的血跟着抹花了脸,抽抽嗒嗒地问陈璋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是想将这份情愫缄藏于心,永不说出口的,但云梦方才的话却将他点醒,东阳哭花了脸,他却依然觉得她很好看,软软小小的,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珍宝。
神宫戒律森严,虽说后来息何执掌大权后变得稍微松散了些,但陈璋自幼受到的教导便是不近女色,见到传闻中姿容胜绝的蜀华公主他也不曾动过凡心,便是被这小丫头闯入心帏,任她撒娇耍痴,他含笑奉陪。
只可惜一直没对她说出口啊,若现在再不讲,也没有寄愿来生的机缘了,陈璋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对哭个不停的东阳说:“别哭了。”
她嘤嘤啜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呢,座上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伤了你?”眼睛红得像小白兔,“陈璋,是不是都怪我?”
“不怪你,怎么会怪你呢?”陈璋宽慰她,“有些事情太过复杂,牵扯的人和事也乱成一气,现在这点时间我是与你说不清楚的了,你好好的,别让我白费了这条性命。”
他让她把手给她,“再让我替你看一看手相。”
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命途竟然与最初他看到的截然不同了,陈璋很欣慰,“看样子是能和和美美,白头到老了……”
“你在说什么!”东阳抽回了手,眉毛和脸都皱着,“不是你的话,我为什么要同别人白头到老?”
陈璋愣了一下,“可你分明是同人白头到老了。”
“你在撒谎!”她越说越难过,捧着脸就又哭了起来,“你学艺不精,连这都看不准,还说什么来替我看命,都是在骗我……”
说实话又被她驳回,陈璋没了办法,面对东阳,他一向都是笨拙的,叹了口气,只能随着她说,“那就是我学艺不精,没有跟随座上好好研习,事到如今了也看不准你的命途,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他皱眉,“真的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都在疼。”
东阳揉了揉眼睛,“那你抱抱我。”
陈璋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的血,犯难了,“这不好吧。”
别把她弄脏了,他是这样想的,但东阳偏不让他如愿,凑过来就扑进他怀里,虽然小心翼翼的,但还是碰到了他的伤口,陈璋低低的嘶了一声,她急急忙忙地问,“又疼了么?”
“没事,不疼。”触碰到温暖的之后就不想再放开了,陈璋脸更白了,他把头靠在东阳的肩上,“这样真好。”
“哪里好了,”东阳泪涟涟地摸着他的后脖,“从前听人说起长安,总觉得这是个极尽繁华的地方,御道上的风都是带着香气儿的,可当我真正到了这个地方后我才觉得,这里并没有旁人口中说的那么好,不然为甚么会成现在这样?”
她声泪俱下,“不是没见过修罗场,我五岁那年在饥荒中看到人吃人的模样,好在殿下救了我,否则我也早被拆成零落的躯干被那些饿红了眼的人分食。陈璋,你撑着,我去寻国师来救你,你是要和我白头到老的,你不能死。”
“好,我撑着。”他本来是想叫她别白费力气了,但转念想想,若是不让她这么去做,只怕到头来眼睁睁看着他死,对她的伤害更大。东阳扶着陈璋躺了下来,便要往皇城去找息何,她一面跑还一面回头,叫云梦,“你看着陈璋,我待会儿就回来!”
云梦无可奈何地摇头,“这傻丫头。”
陈璋看了他一眼,“她年岁比你大。”
“那又如何?”云梦在他身侧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势,“你们年岁都比我大,但我觉得你们糊涂,身在局中之后连事情都看不清楚了,就像她,这会儿去皇城请息何,她请得动吗?皇城里该发生的怕是已经发生了,她进得去吗?”
陈璋这才想起来,失血过多令他神智也不是很清明了,他咬牙对云梦说,“去寻她。”
云梦不为所动。
陈璋急了,猛地坐了起来,胸口的伤又被撕裂,他面色煞白,云梦在一边儿看得生气,“果真是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了。”
他从衣摆撕下了一条布来,给陈璋包扎伤口,陈璋已经连眼前的人都看不清了,却还是在说,“救救她,快去救救她。”
到底是谁救谁啊?
云梦叹了口气,好容易将血稍微止住了,又把陈璋拖到了一个避雨的地方,他怕他离开后下了雨,陈璋会被雨水冲刷得尸首模糊,他本是个体面的人,就算是死,也该死得很体面。
天降大任于斯人,云梦满面正气地出发了,东阳惊慌失措,跑得也不算快,他想干脆直接去城门截住她,省事又便捷。
一路快马飞驰,眼看着长安城就在面前,庄严静穆地度过了不知多少春秋,云梦勒缰,突然觉得自己从前天真得可笑。
国师也不过是皇权更迭的帮凶,息何喜欢令仪,亲力亲为地替她上刀山下火海,若非他一己私欲,也不会将事情折腾到这种地步。
反正从他眼里看来是这样的,也不晓得旁人怎么想,事关那位苦命的殿下,云梦小小的年纪,竟也觉得心疼了。
而苦命的蜀华殿下令仪,正丢弃了她从列峥手中借来的兵马,沿着笔直的宫道往皇宫中枢走去,皇宫内早就乱做一团了,她信步闲庭,反倒引人注意。
“那不是蜀华殿下么?”、“你在讲什么,蜀华殿下带着兵马造反的,现在就快闯进朱雀门了,宫里的禁军都没动静的,看样子也是一早就决定要跟着谋反的,你还不快躲起来,要等着他们将你头砍下来么?”、“但那分明是蜀华殿下,我瞧见了,她一个人,不信你看。”、“别看了,再看小心这位殿下挖掉你的眼睛。”、“为什么?”、“哪有为什么,从这殿下回来后,长安就没太平过,不是祸害是什么?你别看了,你跟我进去躲着,我和你讲那时候的事情。”
隐在红墙后的宫人退开了,令仪行走得毫无阻碍,是预谋已久的,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她不过是走上了他们想要她走的路而已。
她回想起在清凉殿中的纪飞歌,对这烛台熬过的日日夜夜,没有一刻是欢喜的,就仿佛她在蜀中度过的八年一样,本想过了此残生,但最后还是不甘。
一个向死,一个向生。
“殿下。”
李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令仪停住步伐,转身去看他,“孤不是叫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臣不放心殿下,所以跟了上来。”
尚书眉目端正,几日的奔波也不见疲乏,令仪突然觉得有些累,她背着手,眯眼看着李沣,“你是怕孤临时反悔么?”
李沣垂眉,“臣不敢。”
“你们还有不敢的事情么?”令仪笑了一声,调转了头继续往前走,“药方是你们替孤递到太后面前的吧。”
李沣没有否认,“这难道不是殿下所求么?”
她当时满心想要回到长安,八年的蛰伏等来太后昭告天下为赵令靳寻医问药,她便请了位道士,让他去长安将一张药方递到御前。本来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想着试一试,哪晓得月余之后,就从长安传来了招她回去的旨意。
为太子取血而留下的伤痕还在,新生的嫩肉总归是格格不入的,令仪突然觉得自己可悲,在此之前,她以外至少还有李沣与她是同心的,但现在看起来,他也是局中人。
那息何呢?
从开始见到他,他就带着明确的目的,他说他要救她,可红尘世间,谁又能真正救得了谁?听说他现在在令姝身侧,在她离开的时日里倍受令姝恩宠,夜夜笙歌,若这些都是真的,那她要将他怎么办才好。
令仪一时心乱如麻,脚步也变得缓慢,李沣看着她的背影许久,突然说道,“对了殿下,在您离开后,裴公子试图强闯宫门,已被臣等制伏了。”
令仪觉得讽刺,她本是对裴英有情的,纵然过去许多年,那毕竟是她懵懂的恋情,她在蜀地的时候甚至还为他的漠然黯然神伤过,待她回来之后,他一口一个爱她,一直等待着她,结果却与令姝狼狈为奸,还妄想坐拥齐人之福,他便不觉得自己丑陋么?
皂色的绣鞋在宫道上又迈开了脚步,李沣追赶上来,,“殿下是要去寻琅华公主么?”
她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不依照着他们安排好的去做,那又能如何呢,令仪满目萧索,“如卿所愿。”
李沣竟也从她这句话中听出了无奈之情。
他不是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所以对她尚存有怜悯之心,一面随她走一面劝慰道:“殿下本来想要的,不就是这个么,为什么却在不悦?若是凭殿下单枪匹马地闯荡,怕是早就被打落在地许多回了,殿下能隐忍是好事,但有捷径可以走,为什么偏要选择隐忍呢?”
本是没抱太大希望的劝解,却得到了她的回眸一笑,“你说的很对,有捷径可以走,孤为什么偏要选择隐忍呢?”
李沣被她的笑晃花了眼,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走远了,挺直的背脊承载着皇城千年的戾气与锋芒,从未弯折过。
*
然而在寝殿中,令姝却已经将刀架在了息何的喉间,满脸怒意地看着他,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为何要如此对待朕?”
息何垂着眼,也不说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令姝看的怒火中烧,险要将那刀刃插入他的喉中去,高福见状忙上来劝慰,“陛下,蜀华殿下正往这边赶来了。”
令姝挑唇一笑,“她无非是想来逼朕就范的,朕晓得,自从朕坐上这个皇位,她便心有不甘,更可以说是在很早之前,从她离开长安,被驱逐去蜀地的时候,她就将怨憎埋于心间了。朕知道她要回来的,可是母后就是不听,蜀地来了个瘸子道士说取她的血就能治好皇兄的病,母后就信了,让父皇下旨将她给召回来。朕还特意去寻了母后的,告诉她赵令仪是祸害,当初没能将她彻底抹除,让她一直在蜀地自生自灭也是好的,将她召回来的后果没人能够想象得到。”
“她不听!”令姝神情变得阴鸷,点了一夜的烛台再也承载不起炙热,挨个熄灭,寝殿门窗紧闭,只有些微的阳光从窗棱之间投撒进来,冷得浸骨,“她为了救皇兄,连所有人的命都不要了,现在好了,皇兄没能救得回来,父皇也去了,她半疯半傻地,而朕孤家寡人,在这里等她赵令仪来取朕的命。”
高福从她口中听到了浓烈的恨意,这长安城积载了多少恩怨,才能砌成如今的朱墙碧瓦,帝国方正的城墙,锁了历朝历代最尊贵的一群在里面,墙外是数不尽的艳羡目光,墙内的阴谋诡谲,只有墙内人才能知道。
门悄悄地被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小黄门小步跑了进来,在高福耳边说了些什么,高福脸色变了变,就听见令姝问他,“何事?为什么不直接禀给朕?”
高福拱手,“皇宫中的禁军都被叛军控制了,但叛军没有进入皇城,进来的只有蜀华殿下与户部尚书李沣。”
令姝哦了一声,“她这是要单枪匹马地来与朕讨价还价么?也是胆肥,当真以为自己兵临城下,朕就奈何不了她了?”
说着,一把扯动了息何的领口,“朕就当着她的面将你杀了,再与你殉情,黄泉路上你也是要同朕一起的,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她赵令仪占尽了,你说是吧,叙郎?”
眼前的人白肤黑发,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开口说了自兵变消息传来后的第一句话,“我往地狱,她在人间。”
令姝一怔,进而咬牙切齿,“你以为她还能活多久吗?”
她拔高的声调显得尖锐刺耳,“你以为她能走到现在是你的功劳么?当年的纪飞歌死的时候,次日列峥便也自缢在了家中,随后尸首被人偷走,上天入地也寻不见,你以为父皇没有追查过么?列峥他躲在哪里,父皇晓得得一清二楚,他不过因为纪飞歌的死而懊恼,放任列峥休养生息,本以为列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大事,谁知道他竟然打起了皇位的主意。”
“息丞将神宫的秘密告诉过朕了,你是因为上一世赵令仪死得冤枉,对她心生怜悯,所以想要救她,是么?”
“当年将那碗滴血验亲的水给换掉的也是你,对么?”
令姝讥诮地笑道,“恭喜你,叙郎,你成了杀害赵令仪的凶手,赵令仪日后死无葬身之所,全都拜你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