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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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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大看着韦汵扎好架势,一掌碎掉了地上的石墩,露出一脸蛋疼的表情。
“老子教了一辈子毛头小子,没想到最后在一个丫头手心里翻了船,跟你说了一百遍能收能放,你偏偏一个字都记不住,气死老子了!”董大招呼人把地上碎末扫走,又拎了一块墩子过来。
“我想回去。”韦汵用脚尖在地上画圈。
“回哪?回蔺常身边做妾?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呢你?!”董大气得瞪大眼睛,双目如同牛铃。
韦汵赶紧摇头,拿眼睛看了下某个方向,漂亮的眼睛莫名忽闪起来:“不回那,回那。”
“回夫人那?昨天不是刚放了你假?”
想起昨天,韦汵就满嘴苦涩:“嬷嬷不许我见,我只能偷偷看,不想偷偷的。”
董大撇撇嘴:“该!你一日不能控制自己一身蛮力,嬷嬷就一日不许你见夫人,夫人身子骨不比蔺常,可禁不住你那一巴掌。”
韦汵连忙摇头:“不一样。她碰我,我很舒服,只想她多碰一点,怎么舍得拒绝?”
董大又是蛋疼的表情。
韦汵的五官都极尽精致,几乎无可挑剔,让人看一眼都能攫取住所有注意力,虽然最近被他在演兵场上摔打得有些糙,脸上常年沾着灰尘汗水,但是如今眼角眉梢酝酿着一派春意,媚得人直发酥。
“好了好了,你这傻子也别发春了。若是你努力训练,我就去找嬷嬷求情,如何?”董大捂着眼睛同她商量。
韦汵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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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是一个月过去。
也许是因为近来的勤学苦练起了作用,韦汵说话不再颠三倒四,目光也清明了许多。以至于董大和她喂招的时候,冷不防一脚踩进她的陷阱的时候,也会惊异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不傻啊?”
韦汵眨眨眼睛:“我本来就不傻呀,……夫人说我这是混沌,有时候清醒有时候迷糊,彻底清醒了就好了,这段时间嬷嬷经常灌我吃药。”
董大噢了一声,他坚守着夫人说的都是对的原则,便认定这是真理,不再细问。
还有半个月就年末的时候,董大给韦汵放了假。韦汵一路偷溜去揽枝暖阁,还未走两步,就听见了孙霁身边大丫鬟求爷爷告奶奶的声音:“我的姑奶奶,这天已经起风了,您还不打算回房去,晚上再咳起来,这可不要了我们的命吗!”
“姐姐,这是怎么啦?”韦汵朗声问道。
丫鬟回头一看,正看到一个一身短打的精致少年郎君,头发高高扎着马尾,眉目如画,牙齿雪白,脸上笑眯眯地。兴许是日日辛苦训练的关系,韦汵声音有些低沉的哑音,乍一看雌雄难辨。
——没有喉结。大丫鬟很快反应了过来,屈膝行礼:“韦姑娘,你回来了。”
韦汵并不奇怪她还记得自己,孙霁身边的贴身丫鬟、仆从,均像是百里挑一,从脑子到礼节再到姿容,可谓无可挑剔。
“姑娘来得正好,请帮我照看一下夫人,我去请嬷嬷来,很快回来。”大丫鬟脚步匆忙地离去。
韦汵应诺,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笑着勾了勾唇。
耳边没了唠叨声,孙霁这才将遮耳的广袖挪了下来,可是刚刚的暖暖的冬阳却被遮挡住,她有些不开心,但是并未形于色,刚欲呵退那人,冷不防身下一轻,整个人竟然被直接拦腰抱起来。
韦汵刚刚从演兵场下来,身上还泛着滚烫,而孙霁因为早些年曾经失血过多,常年体温偏低,彼此身躯颇一碰触,韦汵只觉得分外舒适,她觉得孙霁肯定也是这般的滋味,可是她却依旧冷凝着眉头,淡淡呵斥道:“无礼,明日让董大来见我,教不严师之惰,当重责。”
韦汵的手在孙霁腿窝处紧了下,她并不作声,只是径直朝孙霁的寝房走去:“您又发热了,得回去休息。”
“我睡不着,放我下来。”
“我陪您睡。”韦汵将她放在床榻上,凑近了些许,春意缭绕的眉眼透着满满的蛊惑和引诱,“您喜欢的,我知道,您留下我那一刻我就知道,您喜欢我的。”
“放肆。”孙霁刹那间清冷了眉目。
韦汵低哑地笑了起来,伸手覆上了她的双眼:“我知道您深觉被冒犯,可您忘记了,我是您的女宠,我会这般冒犯您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今后还会做更多如此的事情,您得适应。”
她满意地看到孙霁覆雪般的眸子总算沾染了情绪的色彩,虽然那情绪是恼怒,但是足以让韦汵觉得欢欣鼓舞,起码她在她眼里是特殊的,特殊的恼怒当然也算是特殊。
解衣上塌,一切事情都想做过无数遍一般熟稔,孙霁被她一身蛮力束缚得动弹不得,又被她身上温度烫的像是个暖炉,果不其然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地挨了过来。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实诚嘛。
韦汵心道。
孙霁对于韦汵接受之快,让嬷嬷都啧啧称奇,她再三确定了韦汵已经能控制住她那一身蛮力,便让她在孙霁身边伺候她饮食起居。
韦汵也是这才知道,孙霁身体竟然孱弱至此。
天越发地冷了,孙霁也日复一日地陷入了昏迷之中,嬷嬷说这是常事,开春就恢复了,但是韦汵不喜欢这样,尤其不喜欢孙霁迷迷蒙蒙之中看她的眼神,像是透过她的脸在看旁人一般,让韦汵无由火起,只想狠狠将自己按压在她的唇上,逼她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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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
孙霁在清晨被唤醒的时候心情极度糟糕,听罢了缘由之后,揉了下额角。换来贴身丫鬟,忍耐着被伺候着穿戴整齐,被嬷嬷扶着出了揽枝暖阁。
嬷嬷小声道,“蔺常不过一介匹夫,脑子糊涂了而已,让董大去一趟就好,怎能劳得您亲自前来?”
孙霁不做声。
黎明将至,黑夜的风席卷着远方的干冷飞扑而来,打得灯笼来回摇晃,暗黄的灯光来回忽闪着。抬目望去,极东已经开始出现层次分明绚丽的色彩,很快便会日出。
蔺府正厅里,蔺常平静跻坐着烹茶,管家在他身后压低声音说这些什么,他间或应上一声,不住地抬头看着门口,似乎在等人。而韦汵则跪在地上,念着董大教给的清心咒,克制住挥巴掌的冲动,但是她也不知道能克制多久,指关节绷地惨白。
她不能伤人,她若是再伤人,即便是蔺常,她也要被嬷嬷丢给董大,她就又见不到心上那人了。
忍耐——
茶香开始四下蔓延的时候,韦汵听见了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她回头一看,正撞进一双淡色的眸子里,韦汵惊得颤了一下,求救地看向嬷嬷,以眼神询问:怎么把她惊动了?
嬷嬷撇撇嘴角示意她不必再问。
“夫人。”蔺常也有些吃惊,起身相迎,路过韦汵身边的时候,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孙霁跪坐在上位,姿态礼仪无从挑剔,可是却有着一种从骨子血脉中带来的疏离高贵,她吩咐道:“起来。”
韦汵没有听见,她只看着孙霁厚重的毛裘,苍白的脸色,一万分后悔没有直接打晕这好色老匹夫,竟连累她清晨起来,她近些日子倦得厉害,连自己的痴缠都无力再抵挡,平日里的羞恼的神态都撑不起来,这般前来,不知道得耗费多少精力,她好不容才把她养肥一点的!
韦汵指关节绷得更紧。
孙霁侧头看她一眼,又重新吩咐了一遍:“韦汵,起来。”
韦汵神情莫测地慢慢起身。
蔺常看见此景,莫名笑了,递上一杯烹好的茶水:“您的吩咐从来不会说第二遍,冒昧请问,她是您的什么人?”
孙霁并不打算说话,只是沉沉垂着眸子。
“您冬日里从来不会在巳时之前清醒,此番天还未亮,便匆匆前来,属下是否可斗胆猜测……”
“我睡了她。”孙霁道,神情一如既往地没有波动,甚至眉梢都没有抬一下。
蔺常面孔瞬间僵硬了下来,他干巴巴地说道:“属下只想猜测她是您的失散多年的妹妹什么的,……倘若是为了让属下死心,您不必如此折辱自己。”
“我睡她睡得很舒服,这是事实。”孙霁淡如雪的眸子看向他,“不必再心存试探。此番举止,若有下次,定不饶恕。”
蔺常脸色变了几变,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孙霁的脸:“……她比我好在哪里?我和您一起长大,她只不过是我在路边五两银子买来的畜生!”
孙霁眉头皱起,眸中泛起怒意,下个瞬间,没人看得清她是怎么出手的,蔺常只觉得肩膀一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淌下来,周遭传来一片惊呼声,他却不觉得疼,只是刹那间心如死灰。
孙霁将他的佩剑丢在地上,转身离去:“无礼、妄言、贪色,自己反省。”
蔺常灰白的嘴唇哆嗦了下,最终还是屈身行了跪伏礼,如同一个家仆般恭谨:“……遵命。”
脚步声渐行渐远,空气中的苦香连最后一缕都消失不见。管家在蔺常身后轻轻唤了一声,蔺常清醒过来,突然发狠摔了桌上小炉。
他随意裹了下淌血的左臂,冷戾地吩咐:“内室听见的四人杖毙,外边伺候的两个打发出去卖了吧。”
管家看着孙霁离开的方向,心里默叹了一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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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听完董大的回报,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吩咐道:“卖出去的两个你找人处置了吧,干净些。”
董大道:“已经派人去了。”
嬷嬷叹息了一声:“夫人她这次是气急了,多少年没有亲自动手惩戒人,有八年吧?”
“八年多。”
董大欲言又止,嬷嬷不耐烦道:“有话说。”
“额,夫人真的把我徒弟给睡了?”董大眨巴着牛铃眼睛,试探地问,他倒是不觉得夫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就是觉得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夫人睡韦汵?不可能,韦汵睡了夫人,倒是有几分可能。”嬷嬷说罢,重重冷哼一声。
董大在数九寒天里当即下来一串冷汗。
……这兔崽子真是狗胆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