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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前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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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张瑾练剑闲暇正与短尾巴鸟一起在泉边玩耍,忽而接了师傅的应召,匆忙忙赶去,周子玄与爱卿已在峰顶候着了。
她见惯周子玄嬉皮笑脸的厚脸皮模样并不奇怪,爱卿也是一副眉开眼笑的,她向师傅拜了拜,问:“师傅有何吩咐?”
“你师叔寿辰将近,你收拾收拾即刻启程吧。”师傅对她点头,眼神透着些笑意。
张瑾吓了一跳,随即高兴起来,她来到仙界也有几个月了,一直过着算是归隐的日子,不见外人,这回有机会出去涨涨见识,哪里会不乐意呢。她到底心细,欣喜之余咬了咬唇,问:“那师傅你去吗?”有周子玄这狼子野心之辈留在岛上,怕是吃睡也不香甜。
师傅难得亲昵地点她的脑袋:“鬼精灵,你替师傅带贺礼去便好,趁此机会交些朋友,开阔心境,免得钻牛角尖。”话中似意有所指,周子玄却是面不改色。
张瑾有些不舍,但更舍不得出去的机会,她掰着手指,说:“那就叫爱卿随我去吧,师傅可得把坐骑借我,还有护身的法宝,我的木剑也该换了,还有这鸟也带出去么?”
师傅听她絮絮叨叨,无奈道:“坐骑自然是有的,但只是出趟门,哪里要法宝,你是要去和人打架呢。”
张瑾急了:“师傅,出门在外万一有人欺负我了怎么办?我还没十二呢,自己去就够孤苦伶仃了,没有法宝心中不安哪。”
“逗你呢,师傅就你这一个徒弟,受委屈可不行,谁欺负你立时就打回去,打不回去叫你师叔一起嘛。”师傅大量她一番,“不过当务之急是,你这一身可要换换了。”
张瑾低头看掖在腰带里的裙角和上面的水迹草屑,心虚地点头。师傅给她的是件法衣,水火不侵,且附有清洁法阵,爱卿便不必日日给她洗衣了。她当即套上,白色的法衣顷刻不见了踪迹,身上还是原来的罗裙,只是干净平整许多,上面的刺绣清晰可见,手轻轻一它,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轻柔似风。
除了这个,还有一支笔,张瑾用了真气随意挥舞,竟凭空卷起一股小旋风,风疾驰而过,她清咳一下,转头装作没看见。刚才的旋风把周子玄的腰带刮走了。
张瑾不用收拾,带了木剑与师傅赐的宝物,坐着一头仙鹤走了,她叫爱卿先回玉里去,回头看生活了几个月的小岛,岛屿边有岩石耸立,远观空中山峰与小岛浑然一体,看不出有什么端倪。海上风大,她按住耳边乱飞的发丝,迎着晨曦笑了起来。
她不需关心路途,师傅是驭兽师已与坐骑沟通过。只是这仙鹤甚是奇怪,吃的好似比别的鹤胖了不少,身形却很是灵巧,在海上高空飞来转去不肯走直线,速度尚可。张瑾哪里认得这就是周子玄他们带来的白鹤,她专心试着师傅赠的笔。这支笔通体雪白,摸起来凉爽光滑,应是玉制的,笔头也是白色的,挥舞中会显露些浅浅的绿色,像是带着绿色的风。
张瑾笑嘻嘻着用笔扫开几朵云,她在空中乱画着,也没发现有什么奇妙的作用,遂放弃了。低头望着波光粼粼的大海,好像她也变得晃悠悠了,晃着晃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这就可见她师傅的先见之明了,有白鹤的隐身藏匿作用,这么安静的张瑾反而安全。爱卿出来查看一番,她斜靠在一旁,搂着张瑾在怀里,一声不响望着沿途的风景。她出来之前早就被张瑾的师傅嘱咐过了,心知此行的目的并非那么简单,如果可以的话,这回回来还要带个俊俏少年郎呢。爱卿低头,看着张瑾的睡颜,有些感慨。
岛上的师傅正与周子玄下棋,若张瑾看见了,怕是要不依的。输了两局,此局再次被逼上绝路,见没了生机,周子玄苦着脸说:“技艺高超,晚辈望其项背啊。”他说着,干脆下了一子,自封死路。
师傅见胜负已定,放下棋子道:“若是我徒弟,她定要费劲千辛万苦也要拖一步是一步。”
周子玄泰然一笑:“精神固然可嘉,晚辈却是觉得识时务更好。”
师傅冷冰冰地回答:“我这徒弟有我护着,吃点亏也使得。只是这亏,也要问我这个师傅愿不愿意让她去尝了。”
周子玄惨然一笑,背上汗浸透了,道:“仙长手下留情,晚辈也是不得已。”
师傅冷哼:“你那师傅,来之前说了什么,恐怕不是奔我这个养着灵兽的废物来的吧。”
周子玄压力骤然减轻,他猝不及防摔在棋盘上,汗珠与棋子散落交错,他难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因此呵呵一笑,道:“仙长慈悲。师傅临走前,确实说了些话,她一早便算到我与您徒弟的缘分,且唯有我们朝夕相处,才能化险为夷平安无事。”
“荒唐!”师傅捏住飞向他的黑子,眼神摄住对方,四目相对,“事到如今,还嘴硬么。”说完,黑子瞬间粉粹。
周子玄眉头一跳,知道对方是动了杀心,稍有起色的脸复又白了,忙道:“仙长,晚辈不敢骗您。我师傅善推演,从未失手过,不知您可知晓。”
师傅拧眉,道:“故弄玄虚。”
周子玄无法,伏地跪拜,一面道:“仙长万莫动手,晚辈丢命事小,贵徒若有损伤却是不美。想必仙长也是信得,不然也不能收下我等。好叫仙长知道,我师傅曾言,我与贵徒有难得机缘,如能搭上去,便平步青云求得大道顶峰。不能,则是灭顶之灾。晚辈是存有私心,但仙长可想过,这句话固然是要我攀附贵徒,可我说起来也修行有二十年,未曾懈怠,她资质尚可,要说能提携我,非一朝一夕之事。”
师傅明显听进去了,他收了棋盘棋子,道:“继续。”
“晚辈不才,但也与贵徒相处些时日,甚至更早些,看见她甚为吸引恶鬼,易动怒,焦躁,心怀怨恨。这分明是天生的厉鬼,若能修了鬼道,就好比入了水的鱼,必定比现在顺风顺水。”他顿了顿,偷瞧对方的脸色,好似不悲不喜,“不知晚辈没有下界,贵徒是不是就是个凶神恶煞的鬼修了。”
师傅摆摆手,让周子玄退下。他端起酒杯,久久未曾喝进去。他想起那天遇到那位仙子所说:“你必将折于鬼修之手。”鬼修,为何同是鬼修呢。仙子啊仙子,她口口声声要他们认命,自己却是不认,还要她徒弟下界搅局,难道没有这一出,他的徒儿还会做鬼杀了他么?
师傅胡思乱想一通,不晓得他竟是猜的八九不离十。那边回去的周子玄也是忐忑不安,途中几次欲拔腿就跑,只是终于走到屋前,没骨气地坐下了。他不敢跑。
事到如今,他是走不脱了。不说张瑾恨他入骨,就凭今晚的事,他周子玄在那位仙长面前,已经是个死人了。他说的那番话,有真有假。机缘是真,姻缘是假。撞鬼是真,鬼修是假。攀附是真,好心是假。
老实说,周子玄自从手刃仇人之后,已忘了好心是什么滋味了。他本就是存着撞大运的想法,见到了资质尚可的张瑾也只是想做个炉鼎,后来事情败露,煮熟的鸭子飞了,不可谓不恼。他便将怒气发泄在坏他好事的师兄身上,他师兄如今这般模样,有一半是拜他所赐,轻微推波助澜,为何师兄两人他幸免于难,恐怕当日师傅实在是行色匆匆,才没有追究。
周子玄想到这里,向树下那个废物踹了一脚。这师兄运气不错,快死了也有爱卿那等知冷知热的女鬼陪着,不知他何时死了,也好与那女鬼做一对名副其实的亡命鸳鸯。
小岛的人各怀心思,张瑾很是悠闲。她睡了个午觉。醒来精神抖擞,路途已走了一大半,渐渐海域似有了轮廓,看了大半天的海面,终于到了陆地上空。白鹤飞的不紧不慢,不多时,空中就遇到一位修士,远看是个中年男子坐在一只纸鹤上,那男子向这里瞟了一眼,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低头做些什么。张瑾并不在意,白鹤快速超过纸鹤,将那男子甩在身后。
再往前些,人更多了,张瑾也大开眼界。空中车水马龙,有像她一般平淡无奇的白鹤,也有酷炫独特的飞马、猛禽、青鸟,不拘一格的荷叶、葫芦,更有一辆豪华奢侈的马车,说是马车,更像是移动的宫殿,美轮美奂恰如仙境。偶尔也有三两只纸鹤,如之前那个中年男子一般,速度慢被别人超车,穿着朴素行事低调。
张瑾偷瞄着那辆远去的马车,暗自赞叹,也不觉得没见识,因为好多修士在议论纷纷呢,只是都不理她。她索性由着白鹤在各式座驾车马间穿梭漂移,只要不惹事,这般玩玩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