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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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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请假。”
青姐从文件夹里抬起头:“什么?”
盛澄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请假。”
青姐合上文件夹,揉了揉眉心,点头道:“也好,这个风口浪尖上,媒体八卦也盯得厉害。你休息一下,回家也好,出去旅行散心也罢,好好放松。至于阿渊那边,我让人先顶着。”
陆之渊是青姐的心头宝,没了盛澄,青姐也会安置的妥妥当当。
“什么时候走?”青姐站起来,想着既然盛澄要请假,她要赶紧安排人过来。
盛澄摇头:“马上就走。”
“马上就走?!”感情是早就有了主意?!青姐眯了眯眼睛,打量盛澄。不知是不是因着这场落水,愈发瘦的厉害。露在病号服外面的胳膊瘦骨嶙峋,手腕的骨头凸出来利器似的。整个人小小的,怏怏的,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有种极致的脆弱,好像稍微大点力气,就能戳破了她似的。
对着这样的盛澄,青姐就是有再多的情绪也忍不住按捺下来了。她也是过来人,心里明白的很。盛澄到底还是小姑娘,遇上事,嘴上不说,心里迈不过去这个坎。
不过这世界上,多少人看到坎的时候都是这样,哭天抢地叫着不行不行;那还是没逼到份上,到了份上,一咬牙,一狠心,也就过去了。等到过去了,再回头看这个坎,也算不得什么了。
跟她计较个什么劲,想到这里,青姐也缓了声音:“需不需要我帮你订票?”
谁成想小丫头微微一笑,回了她一句:“不用了,家里来人接。”
嗬,青姐简直快被她气笑了。小丫头有主意的紧,早就安排了一切,这回问她一句,不是在征询意见,而是在陈述事实。气性还真不小。
劳动了青姐去给她办出院手续,盛澄在病房里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来的时候穿的那身衣裳早就扔了,现在身上穿的,还是青姐叫人送过来了。一同送来的,还有她随身背的背包和手机。
车子在医院后门等着,青姐陪了盛澄一起下楼。车子是辆好车,青姐瞧着车牌过滤了一遍,确定自己不识得这辆车。但开车的司机她是认识的,宋幕的司机,阿Ken。宋幕不在。
盛澄上了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她挥手:“青姐你回去吧。”
青姐按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微笑着点头:“好。”
车子缓缓离开,盛澄背靠着座椅,看前面认真开车的阿Ken:“阿Ken哥辛苦你了,还要劳烦你来接我。”
“有什么麻烦的,哪里就说得上辛苦了。”阿Ken从后视镜看她一眼,神色疲惫,脸色也难看的厉害,关切道:“你身体不舒服,就先睡一会。等到了机场我叫你。”
盛澄的确疲累的厉害,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理,她勉强一笑:“嗯,那我先眯一会。”
机票是提前定的,阿Ken办了手续,临上飞机了,盛澄掏出手机,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消息。她自嘲一下,按下关机键。
G城是个顶顶美的地方,雨水充足,空气湿润,触目所及,满城绿意,绿的浓重,绿的生机,绿的,令人心生希望。
夜晚十点。
车子开进雕花大门,沿着草坪中间的道路停下。盛沉下车,黑色考究合身的西装,包裹着高大的身躯;头发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大理石般雕刻的五官俊朗而硬挺;深色的眼睛平静而内敛,让人无法直视。
管家李先生迎了出来,躬身问候道:“少爷。”
盛沉踏上台阶:“嗯。”
李管家接过他的西装拿在手里,回道:“少爷,小姐回来了。”
盛沉稳健的步伐一顿,深色的眼睛漾过一丝极浅的惊喜:“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李管家说:“不过,看上去不大好。”
“我上去看她。你给苏医生通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是。”
盛沉走到二楼,在左手第一间门口站定,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浅浅的回应:“进来。”
盛沉打开门,一眼便看到了床上的盛澄,瞪着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睛,看着他。
他心理一软,到嘴的责备化为了无形。他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回来了?”
盛澄憋了憋嘴:“嗯。”
“很累?”
她心里委屈的紧,又难过的紧。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嗯。”
“乖,不哭了。大哥在呢!”纵横商场十数载,杀伐果决不近人情的盛沉,此刻软了眉眼,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心疼妹妹的哥哥。
盛澄投进盛沉的怀抱,呜呜咽咽的哭,眼泪鼻涕也不客气,全抹到了他的衬衫上。
好容易哭完了,盛澄情绪也恢复了不少。从盛沉怀里钻出来,看到盛沉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衣被她的眼泪鼻涕糊的一片,不好意思,捂着脸:“大哥我不要帮你洗衣服。”
还有心思惦记这个,看来是好多了:“还知道害羞,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哭包似的。”
“我在大哥面前哭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也就在你面前哭。别人谁也别想看到我哭。”哭,是哭给心疼你的人看的。那些根本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就算你哭死了,也没用。
盛沉轻笑:“拿你没办法。”盛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骨子里都是坚强。他们的柔软,从来只对最亲近的人。
盛澄见他神色缓和了,拢了拢身上的薄被,期期艾艾的问盛沉:“大哥,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盛沉眸色一闪,严肃的厉害:“你说呢?”
那就是知道了!盛澄有些心虚。她与盛沉之间的亲近来自于血缘的共性,她可以冲他撒娇,冲他耍赖,但在他沉下脸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害怕。
她硬着头皮,拉住盛沉的手:“大哥,我错了。”
她这个样子,小猫儿般可怜,盛沉心里就是有再多的郁闷,也都化为了一声叹息。他从来舍不得她有半分的不开心,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吃了太多的苦。他是她的哥哥,感同身受,只恨不能替代。他心疼她,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只要她欢喜。他心疼她,同样的,更尊重她。
她落水一事他的确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按兵不动,不过是因为之前答应过她,不要暴露了她的身份而已。但至于伤害她的人,如何能不付出代价?!
“澄澄。”他沉了声喊她。
“嗯。”
“不要让我后悔答应了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她有心结,他一直都知道。所以即使不情愿,他还是由着她去了。能解开心结最好,解不开,就当是出去散散心了。但是,他不能容忍她受任何伤害。落水的消息传到他这里,他当真是体会到了一把什么是恐惧。如此糟糕的情绪,他不想再体验一次。所有,再有下一次,他绝对会亲自过去把她带回来!他们盛家的姑娘,都是锦衣玉食的供着,什么时候容得旁人欺负了半分去?!
盛澄忙不迭的点头:“放心吧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得了盛澄的保证,盛沉还是不放心,唠唠叨叨继续说,谁能想到办公室里惜字如金的盛沉,唠叨起来也跟上了年纪的小老头一样,直把盛澄念得抱头鼠窜。
李管家的出现解救了被念紧箍咒的盛澄,他上来通知,说苏医生已经到了。
盛澄从来都没有如此欢迎过苏医生的,毕竟,当初被苏医生追着打针又吃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但这会,她觉得苏医生简直就是救星,可爱的不要不要的。
但很快她就知道,苏医生的可爱只是错觉,他还是那个带给她心理阴影的苏医生。因为苏医生给她开了服药,一天两顿,要喝半个月。
女子体质属阴,容易气血两亏。盛澄前些年养的好,小身板棒棒哒。但这次落水身体里入了寒气,需要中医好好调养,省的落下了病根。
苏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盛沉的脸色难看的厉害。盛澄心虚,只得拍着小胸脯答应,一定会好好吃药,绝对不会辜负了两位大人对她的深切期望。
但显然的,当哥哥的太了解她,直接把方子递给了一旁的李管家:“让厨房好熬了,李管家你亲自看着她喝。要是不喝,也不用管,直接给我电话。”
李管家笑眯眯的接了:“是。”
盛澄在一旁郁闷,倒药这种事,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才干的。她已经长大了好不好?
送走了苏医生,盛沉问过盛澄,才知道她没有吃晚饭,瞪了她一眼,吩咐厨房捡着有营养又好克化的食物做了端上来。盛澄耍赖,拉着盛沉陪她吃。
盛澄折腾了半天,心里的郁闷去了,胃口也好了。盛沉却是吃过晚饭的,但看着她用的香,倒也喝了大半碗粥。
G城的夜晚,静谧而舒适。夜风温软,不似北方烧刀子般的浓烈,反而像是春日枝头的梨花酿成的梨花白,软绵轻柔,还带着一点点的微甜。
这一夜,盛澄睡得很好。
隔着几百公里,同样一片夜空,陆之渊听完青姐的话,静默的点点头。原本清朗如月的面庞,似是蒙上了一层云翳。
良久,他才说道:“好,我知道了。”声音沙哑,像是含了一口沙,干涩的厉害。
夜凉如水,秋夜萧瑟,没了盛澄的夜晚,竟是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