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也要当明星》鹿谣

15、一起吃早餐

　　第二天早上七点，一轮橙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跃起，无私的把光辉撒向人间。初月刚睡下没多久，上下眼皮还没捂热乎，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突然唱起歌来，一声比一声高，吵得人不得安生。
　　初月使劲往被窝里钻，想隔绝耳朵旁追魂般的手机铃声。不知道是谁挑在这个点给她打电话，简直没有人性。下铺的淑媛哼哼了两声，该是觉得吵，初月哀哀叹一声，伸出只爪子抓过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王初月同学，我是黎老师。”
　　初月本来还迷迷瞪瞪的，听到听筒那边传来的黎离低低的声音，瞬间醒盹了。
　　昨天一天都在准备面试，回来又玩了一夜的游戏，她早就把取戏服的事忘到脑后去了。
　　她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上午七点半——正是睡懒觉的时间。
　　昨晚要是没熬夜玩游戏，初月还有可能爬起来去取戏服，可她玩了一夜的游戏，早困得不行，巴不得睡上个一天一夜，这时候她才不想起来去取戏服呢。
　　所以她闭着眼睛，懒懒的撒了个谎：“对不起这位先生，你打错了，我不是王初月。”
　　听筒那头没有丝毫犹豫，青年低沉的声音一溜传来：“半个小时后来城中花园北门口一趟，戏服按照你的尺寸改好了，你把它取回去。我先挂了。”根本不信她的话。
　　初月夹着被子翻了个身，睁开眼急切道：“喂喂喂，你别急着挂啊，你打错了。”
　　有风声从听筒那头传来，青年似乎是笑了：“你先改一下口音，再把留在学籍处的电话号码换掉，可能我会犹豫一下是不是打错了。”
　　跟黎离斗，初月显然不够段位。
　　听筒那头只有“嘟嘟嘟”的忙音在响，说明黎离把电话挂了。
　　纱梦昨晚没回来，不知和大高个男朋友浪到哪里去了，宿舍里只有淑媛和她。淑媛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靠在墙壁上，打个哈欠问她：“怎么了阿月，是谁啊？”
　　初月苦恼的在床上打滚，挣扎着不想起床：“哼哼哼，是教咱们台词课的黎老师，他非让我现在去拿戏服，还说只等半个小时。”
　　“什么，是黎老师？”淑媛一改困容，立马换了一张积极脸，挥舞着胳膊鞭策初月：“阿月你快点起床，快快快，我帮你拿衣服，别让黎老师等久了！”
　　“咕咚”一声跳下床，淑媛拉开窗帘看了看今天的天气，太阳光正浓，适合穿长裙子。
　　初月：“……”
　　她就知道淑媛的胳膊肘是向外拐的。现在的这些小女孩儿中有一小撮重色轻友，淑媛就是她们的领头羊。初月决定了，和淑媛绝交一分钟，一分钟后再和她说话。
　　周末的早上比平常安静，大抵这个城市上班族比较多，难得有一天休息，他们全都宅在家里睡懒觉了。
　　初月哈欠连天的赶到城中花园北门口时，黎离正好等了她三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彼时晨风阵阵，少女迷迷糊糊的穿过梧桐树覆盖下的羊肠小道，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脚步也虚浮无力。她今天穿了条粉色的纱质长裙，位及小腿，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满头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着，裹着风扬在身后，梧桐树叶纷纷飘落，落在她的头发上、裙摆下，像大朵的花瓣。
　　飘渺朦胧，好像分分钟便能乘风而去，与天边飞鸟共舞一曲。
　　双手插在休闲服的口袋里，黎离静静地看着初月愈走愈近，想移开视线，却一时移不开，像有谁控制了他的眼睛，不让他去看别的东西。
　　他见过的女孩多如繁花纷芜，艳丽的明媚的，骄傲的温柔的。王初月同艳丽不搭边，明媚也离她有八百里远，她不是特别漂亮，身材也并非完美无缺，但她身上偏偏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气质，让人看不穿猜不透。
　　大概是看到了他，初月一路小跑着过来，粉色纱裙翻飞如云，干净的面庞上尽是洋溢的青春气息。
　　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咚”，短而迅速，转瞬间便又恢复了跳动。
　　黎离垂眸拧紧眉心，插在口袋里的手捏成了拳头。王初月？对了，她叫王初月，今年二十一岁。
　　这是黎离头一次记得除他妈以外的女子的姓名和年纪。她才二十一岁，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他有些好奇自己为何能记得一个孩子的名字和年纪。
　　初月转眼来到黎离身边，脚底下的梧桐叶子“沙沙”作响，她站稳脚步，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嗷，还是迟了三分钟，我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早知道不在床上磨蹭那三分钟了。”把手机塞回到布包里，满脸的懊悔自责。
　　坊间有小道消息流传，黎家三代文豪，清朝时就是地方上有名的文学泰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爷爷在文—革时期惨被斗死。这话不假，黎家的确是书香世家，黎离一岁开始背百家姓，三岁背论语，五岁读诸子百家。久在书香浸润下，黎离早已养成了这样一个认知——男生等女生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此是有风度的表现。
　　黎离家有个小表妹，因为年纪在家族中是最小的，所以格外娇纵些，黎离等她是以小时为单位计算的。有爱姗姗来迟的小表妹在先，乍一看到初月对迟到这么自责，黎离心中未免惊讶。
　　他随口宽慰初月：“才三分钟而已，时间不算长，你用不着这么自责。”
　　初月伸出根指头左右摇摆，摆出说教的模样：“女孩子为什么愿意让男孩子等她？一是虚荣心作祟，想从中寻找到被重视的感觉；二是她们不足够喜欢那个人，所以无论他等的有多焦急，被日头晒还是被雨打，她们都不关心。如果那个男孩是她放在心底用心爱着的，保证一分钟都舍不得他多等，巴不得黏在他身边时时刻刻不分离。”
　　黎离吃惊地抬眼望向她：“所以你不让我等你……”
　　初月赶忙解释：“老师你别多想，我自责可不是因为喜欢你，跟你没关系。从小我就不爱别人等我，也不喜欢等别人，有等人的时间早就把事情做完了。效率，做事情讲究的是效率。”
　　拿出插在口袋里的手，黎离垂眼想了想，头一次觉得别人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晓风掀起初月额前的刘海，她仰面看黎离身后的丹桂，看似目光放在丹桂上，实则在偷偷摸摸打量黎离。他今天没穿正装，穿了身休闲风的衣裳，衬得整个人年轻了不少，可周身气度还是像老干部，像出来运动的老干部……只不过这个老干部的颜值很高，初月数了数，从她到这儿开始，统共有五个人经过他们身边，三个女的两个男的。
　　女的倒也罢了，踏马的连两个男生也只看了黎离没看她……初月心里不平衡了。
　　不过她将心比心想了想，要是她从这里路过，大概也会只看黎离一个人。俊俏少年郎谁不爱多看两眼。
　　一见面就讨论这么深刻的问题，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叠好的戏服放在低矮的石头桌上，黎离捧起来递给初月，道：“戏服改好了，按照你的尺寸改的。我跟演艺中心签过协议，有改动的戏服没法退回去，得按原价买下来，所以这件戏服退不了了，你留着自己穿吧。”
　　初月接过戏服，率先懵了一懵。黎离是不是傻的，她要这件戏服有什么用，难道要她穿着官兵甲的戏服在学校遛弯？
　　唔，她又没有毛病。
　　她轻轻唤黎离：“老师……”
　　青年又把手插进口袋里，偏过头看她，鸦翅般长而浓密的睫毛在日光下放出轻微光泽，两道暗影斑驳抖动：“怎么了，有话要说？”
　　受到美色蛊惑，初月没出息的吞吞口水，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稍许：“除了大后天的模拟表演，学生这辈子应该没机会再穿它了，你给我也没用，放在衣柜里还占地方。还是老师你自己留着吧。”
　　黎离低头去看地面上厚厚的一层梧桐树叶，“我要它也没有用。”
　　嗨。黎离不想要她也不想要，好端端的一件衣裳又不能丢掉，老祖宗说了，浪费可耻。罢了，她还是留下来吧，说不定将来还能当cos服用用。
　　初月发现一件事情，跟黎离站在一起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会被秒成渣，譬如她，譬如黎离身后的那棵盛放的桂花树。青年只穿一身简简单单的休闲装，只随意站着，连pose都没摆，竟然就有了男装模特的气质。
　　什么是人比花娇，看黎离就知道了。
　　把戏服塞进随身携带的大布袋子里，初月又轻声唤黎离：“老师……”
　　黎离抬头看她：“嗯？”
　　她犹豫了片刻，迟疑着说出来：“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青年该是被人夸习惯了，不见他害羞或紧张，神态动作一如往常。静盯着初月片刻，黎离忽然扬起唇角轻轻一笑，问了她一个揭短的问题：“王初月，在形容人的长相外貌时，你是不是只会说一个好看？”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刚开学那会儿他见过初月一次，她也用好看这个词来夸他。他从不记住匆匆过客的相貌名字，能从回忆的缝隙里把初月捞出来，纯属巧合。
　　初月嗟着牙花子笑得敷衍：“嘻嘻嘻不是啊，我还会说一个漂亮。”
　　黎离想说什么，薄而微红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黎离的作息时间是老年人的标准，晚上十点睡第二天一早七点起，起床后晨跑半个小时，接着去吃早饭。
　　戏服已经给了初月，大后天才进行全真模拟表演，他没什么好交代的，便跟初月简单的道了别，转身去找地方吃早餐。
　　这时的太阳才完全升起，正以它包容万物的胸怀照耀大地，丹桂树隐隐散发出香气，浓郁且甜香，像老字号店铺做的桂花糕的味道。
　　闻到这个味道，初月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节奏分明，声音大到走出去好几步远的黎离都听着了。他回过头看初月，额前细碎的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你没吃早饭？”
　　初月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胃，咬咬下嘴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年轻人都不吃早饭的，自从我上了大学就没吃过，上一次吃早饭还是半年前的事儿。”
　　风吹开黎离额前的碎发，被遮住的眼睛露了出来，漆黑像墨色宝石，他动了动樱色嘴唇：“正好我也要去吃早饭，不如一起吧。”
　　初月有些犹豫：“可是……”
　　可是她想睡觉。
　　但肚子确实饿，饿着肚子睡觉的滋味不好受。

　　黎离干脆利落的给初月做了决定，“吃早餐的地儿就在前面不远，左拐……”猛的打个顿，重新更正道：“右拐，右拐走上五百米就到了。他们家的皮蛋瘦肉粥烧的不错，粘稠滚烫，用料实在，菜包子皮薄馅大，一口能吃一整个。”
　　初月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皮蛋瘦肉粥，好吃的包子，得嘞她还睡什么觉，还是先跟着黎离吃早饭吧。
　　跟着黎离去包子铺的路上，初月似乎听到他在念叨：“小小年纪就不吃早饭，胃不疼才怪，你们这一代总是……”吧啦吧啦，初月捂着隐隐作痛的胃没听清。
　　初月心里不服气：黎离不过才大她几岁，她学会走路的时候他顶多才上初中，哪来的资历说她小小年纪。
　　隔了许久之后初月才知道，她刚学会走路的时候，黎离已经是高二年级的一名优等生了。他是一名跳级小达人。
　　城中花园是A市最高端的学区房，一平米的房价快要比得上北京了，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越是富贵之人越爱吃家常的东西，城中花园有一间小小包子铺，装修不高级，环境也不优雅，食客却络绎不绝，走一桌又来一桌。
　　正对门口，三号桌。
　　顶着一头红毛的小青年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咬一口油条，吸一口热气腾腾的豆汁，要是初月见了一定会觉得他眼熟。红毛小青年身旁坐了个模样清秀的男生，带了顶黑色的帽子，猛一看跟女生似的，要不是有喉结在还真分不清性别。
　　扎眼的两道身影猛然出现在门边，清秀的男生本来在啃包子，抬头看了一眼，忙放下包子，扯着红毛小青年的袖子咋咋呼呼：“嗨，你看你看，那边过来的是黎大哥吧，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他能把休闲服穿的这么干净清雅。”
　　眯着眼睛细细看了看，待看清黎离身旁的人穿着裙子，清秀男生的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颗茶叶蛋：“呀！黎大哥怎么带了个女人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