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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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内洛普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视线移向了柜台。那里有一个计数器，非常传统古朴的设计，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金属盒子。
伊文婕琳看到那上面显示着一个数字——12372，但是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她并不明白。
“治疗疫病的药也会有吗？”伊文婕琳抱着试一试地心态问道。
问完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愚蠢。
佩内洛普却点了点头，“我已经说过了，只要是你想要的，什么都有。”她依旧这样含糊地说。
伊文婕琳的心里燃起了希望，但是这份欣喜之情却没持续多久。因为此刻的她，连一枚铜币都拿不出来。
佩内洛普仿佛看穿了她。“我不收你的钱财，”她脸上的笑容显得很客套，“只要你愿意用一样东西来交换。”
伊文婕琳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她立刻问道：“什么东西呢？”
佩内洛普突然伸出手抚上了伊文婕琳的脸颊，她的眼睛眯了眯，一字一字慢慢地说道：“用你的时间。”
伊文婕琳感到一头雾水：“我的时间？您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工作吗？”
佩内洛普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把你的时间给我，我把药给你。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伊文婕琳轻声地念了一遍这句话，然后问道，“那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换来药呢？”
佩内洛普收回了手，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到柜台的计数器上。“用你余下生命的一半作为交换，怎么样？”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语气仿佛是在谈论天气似的平静。
伊文婕琳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犹豫，“如果我余下的生命本就只有一天了，又或是一个小时了，会怎么样？”
“那么你就只能再活剩下的那一半时间，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这样的交换，”佩内洛普转身往柜台里走去，她背对着伊文婕琳，“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伊文婕琳一脸茫然地从钟表店里走了出来，她本以为自己会立刻答应的，然而那一刻，她的确犹豫了。她心中的天平在衡量，用自己一半的寿命来换妹妹生的希望，究竟值不值得。
也许，当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就有了结果。
她的内心拒绝这样的交换。
蒂姆看到伊文婕琳从钟表店里出来，一脸诧异地迎了上去：“你进那里面去做什么？”
伊文婕琳沉默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知道这店里卖什么东西吗？”
“不就是卖钟表吗？”蒂姆不明白伊文婕琳为什么要这样问，因为佩内洛普的店怎么看就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钟表店。
“她说，她这里贩卖任何东西，”伊文婕琳说话时，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声音压得非常低，“那位夫人说，就连能治好我妹妹疫病的药都有。”
“这怎么可能呢。”蒂姆没把伊文婕琳说的话当一回事，他低头数了数剩下的报纸数量，脸上的表情不容乐观，“还剩三十份，这条街上是卖不出去多少了。我得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如果你实在饿得厉害，就用这点钱去买面包吧。”
蒂姆从口袋里抓起五个铜币给了伊文婕琳。
“谢谢你，”伊文婕琳感觉自己的眼眶热热的，她哽咽着说，“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告别了伊文婕琳后，蒂姆去了离圣马诺街一公里远的西察街。
花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时间，他才卖光了所有的报纸，当然，也拿到了更多的奖金。
傍晚的时候，他带着从药店里买来的用于治疗肺痨的药剂回家了。
他的妈妈已经病了一个多月了，最开始只是最普通的感冒，但渐渐地咳嗽止不住了。医生说是积劳成疾，运气好的话才可以撑过这个秋天。
因为这件事，蒂姆一直忧心忡忡，现在养家的重担全在他的肩上了。
回到家时，他的弟妹们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围上来讨面包吃。
反常的情况让蒂姆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慌慌张张地冲进了里头的房间，发现弟弟妹妹们全围坐在母亲的床前。
妹妹米兰达正哭哭啼啼地握着母亲枯槁的手。
“哥哥，”她回头看向蒂姆，眼睛已经哭得肿了起来，“妈妈她从下午开始，就变得不太对劲了。我们努力跟她说话，可是她连一声都不吭。”
蒂姆感觉自己被铁锤重重敲打了一下似的，脑袋里“嗡嗡”直响，听不到一点周围的声音，此刻盘旋在心中的只有医生那一句“熬不过这个秋天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伊文婕琳早晨说的那句话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那句被他当作是玩笑的话——佩内洛普的店里，什么东西都卖。
“等我回来！妈妈会好起来的！”留下这个句话，蒂姆像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他选择搭乘了市内轨道蒸汽火车，只花了十分钟就到了圣玛诺街。
佩内洛普的钟表店里灯火通明。
蒂姆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推门进去了。
挂在门上的铃铛“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
佩内洛普抬起头来，看到蒂姆的时候，眼神里有点意外，但很快，那神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有什么需要的吗，报童？”她这样问道。
“我……我……”蒂姆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乱麻，想说的话明明就在嘴边，舌头却像打结了一样，说不出连贯的话。他停下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夫人，我听说您这里什么东西都出售，请问有能治好肺痨的药吗？”
佩内洛普微微一笑，“当然有。”
蒂姆兴冲冲地追问：“需要多少钱，我才可以买到这个药？”
“我这里的东西都不以金钱论价，”佩内洛普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她凝视着蒂姆的眼睛，“如果你愿意用你的生命来做交换，我便可以把药给你。”
“我的生命？”蒂姆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句话，他茫然的问。
“你从两年前开始在我的门前卖报，这也是一种缘分，”佩内洛普幽幽地说道，“如果你同意放弃余下寿命的三分之一，并把这些时间交给我，我就把药给你。”
“夫人……”蒂姆的声音有点发抖，“您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出于这两年来点头之交的交情，佩内洛普又多说了一句：“某种程度上，你也可以将这种行为理解成出售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物品。只是，我得提醒你，一旦你同意了这笔交易，那么死后就再也不可能去到女神的庭院。”
蒂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和怯懦，但很快，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我愿意做这笔交易，夫人。我的生命，您尽管拿去吧。”他的声音洪亮，神情如宣誓般庄严。
“愿时间之神庇你。”佩内洛普轻声念道，然后转身走进了店铺后面的房间里。
等她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水晶瓶子，里面装着浅绿色的液体。
“拿好这个，报童，”佩内洛普将药水放到了蒂姆的手中，“只需要一滴，你想要救的人就能恢复健康。”
“谢谢您，夫人！”蒂姆感激地说道，然后小心地把水晶瓶放进了口袋里，“不需要做什么了吗？”
佩内洛普摇了摇头，“当你同意的时候，契约就成立了。”
蒂姆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佩内洛普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之后，她的目光落到柜台的计数器上，那上面的数字还是与早晨时一样，不增不减。
脸上的表情愣了愣，又立刻淡然了。
*
在回家之前，蒂姆特意在车站旁的面包房里买了两个刚出炉的热腾腾的面包。
十分钟后，他搭乘着列车回到了贫民区。
现在只需要再穿过一条小巷，就能到家里了。蒂姆的欣喜全部写在了脸上，他怀里抱着面包，一只手牢牢捏着裤子口袋里的水晶瓶，生怕撞碎了它。
“嘿！小子！”
一个粗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蒂姆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去，结果只看到黑漆漆一片，还没来得及开口，从腹部蔓延开来的疼痛就席卷了全身。
他张大了嘴巴低头望去，是一双黝黑的手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肚子。
那人一把夺过蒂姆手里的面包，兴奋地喊道：“面包！！我们有食物了！食物！！”
摔倒在地的蒂姆一脸痛苦地握着匕首，他想把它拔/出来。
药啊，还差一点点了……还差一点点就送到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挪动着身体，可是却连半步都前进不了。
“谁……谁……帮……”鲜血从口鼻里喷了出来，再也发不出声音。
很快，蒂姆就不再动弹。
他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躺在冰窖里一般浑身冰凉。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仿佛听到了伊文婕琳的尖叫声。
第二天。
早晨六点的时候，佩内洛普和往常一样出现在了那个街角。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裙，烟灰色的头发盘着一个低低的发髻，平顶帽上的黑色头纱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今天，报童没有来。
以后，也不会来了。
几天之后，圣马诺街上就来了一个新的孩子，取代蒂姆的孩子。
她是伊文婕琳。
她再度走进佩内洛普的店里，这一次，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的生命交换一样东西。
“夫人，请问您这里出售权力和美貌吗？”说话时，她的眼睛里闪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佩内洛普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当然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代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