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重华梦（GL）》爱吃鱼的懒猴子

37、第三十七章

　　六个人聚在一起，话题倒是不少，可桑洛对他们谈论的诗词歌赋丝毫提不起兴趣，趁机编了个如厕的借口，遁走之。
　　信步走出御花园，沿路欣赏宫中景致，不知不觉便转到了晋阳宫外。
　　今夜皇宫大团聚，处处张灯结彩，走到哪里均是一派喜庆。然则，宫中规矩多，年味十足却是毫不喧嚣。
　　晋阳宫自然也是布置了一番，颇为华丽。桑洛四处晃荡了一圈，不由得暗自感慨。天家的公主，享受着世间女子最优厚的待遇，吃穿用度，普通百姓根本没法儿比。
　　晋阳宫很大，逛了半个时辰都没逛完，宫女内侍见着桑洛便行礼，个个恭敬，有条不紊的忙着自个儿的事情。行至一处小竹林，雅致清幽，不由得很是喜欢。一路逛来，处处透着雅致庄严，并不富丽堂皇，此竹林更是清幽。闲暇时，若是在此煮茶论剑，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正思忖间，闻得沉稳脚步声，侧头去看，正见浮舟快步而来。
　　在公主府居住，桑洛最熟悉的人便是紫云浮舟东亭。现如今遇上浮舟，自然欣喜，笑道：“浮舟啊，你也来了。”
　　浮舟在桑洛近前站定，行了一礼：“驸马爷怎地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奴婢好命人一路服侍。”
　　桑洛其实很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自称奴婢，无论是林轩紫云浮舟，还是祁寒祁慕，她都当做朋友看待。然则，最近在浩瀚院学习了许多规矩礼仪，也就不再为难下人们自称你我，含笑道：“我就随便逛逛，既然你来了，便一起吧。”
　　浮舟垂首道：“是。”
　　桑洛暗叹，让浮舟引路，一路继续晃荡。既然浮舟都入宫了，今夜怕是会在宫中留宿。向浮舟确认，果然如此。
　　正逛到梅花林，忽闻一声呵斥，竟隐隐听到兵刃交加的声音，不由得心中纳闷儿：谁敢在皇宫内院动刀子？
　　桑洛眉头微挑，见那边正好有个偏门，便由此出了晋阳宫，循着声音而去。
　　浮舟自然跟着，问道：“驸马爷，您想去哪里？”
　　桑洛笑道：“听到了有趣的声音，左右无聊，咱去瞧瞧。”
　　九曲回廊外，假山林立间。
　　两个衣饰华丽的男子一人分立一座假山，手持长剑，剑拔弩张。
　　四周围了不少宫女内侍，正在观战。
　　桑洛抱手靠在柱子上看热闹。胆敢在皇宫拔剑的，自然不会是凡夫俗子。观此二人打扮，定是两位皇子。目光再扫到人群中，果然寻到了两个同样锦衣玉带的皇子。不用想，这便是传说中见面就要掐架的四角关系。
　　正思忖间，持剑的二人又打了起来。
　　桑洛忍不住轻嗤，此二人功夫平平，竟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不过自来王孙贵族皆以为在江湖中打滚的乃是草莽，自然不屑江湖上那些功夫，学的自然是一些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正派硬功。
　　如此，桑洛便也就不做多想。
　　没过多久，九曲回廊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个个驻足相望，一派好奇。
　　桑洛暗笑，看来皇宫也跟民间没什么不同嘛，至少都对看热闹情有独钟。当下拉着浮舟离远一些，低声问道：“打架的是何人？”
　　浮舟道：“回驸马爷，着蓝袍的是四皇子秦王，着黑袍的是三皇子端王。”
　　桑洛微微点头，继续观望。
　　秦王端王武功不相上下，自然打得不可开交，竟久久分不出胜负。
　　这时，秦王剑锋一抖，飞身朝端王刺去。端王侧身躲开，堪堪避过一剑，惊险得很。
　　然则，秦王显是发了狠招，一招收势不急，竟然朝一旁的宫女刺去。
　　桑洛眉头一皱，见没一个人要出手救那宫女的意思，当即一个纵身跃了过去，拉着宫女向右滑开。
　　宫女吓得花容失色，愣在当场。
　　秦王收住剑势，神色不善地瞪着桑洛。
　　桑洛暗暗叫苦，在此之前，自己已答应过晋阳不惹是生非，如今情急救人，竟一时忘了。当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转身开溜。
　　“站住！”
　　秦王大声喝斥：“你是谁？竟敢在宫内动武？”
　　桑洛嘴角一抽，转过身，盯着秦王不说话。身为皇子，倒是有一副好皮相。不过心浮气躁，想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四弟，你自己学艺不精险些伤及无辜，别人出手相助实乃好心，用不着迁怒吧？”端王笑吟吟地走近桑洛，上上下下将其打量了个遍，目光炯炯，神色从容。
　　显是被说中心事，秦王沉着一张脸瞪桑洛：“皇宫大院岂是什么人都能动武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桑洛淡定自若的站着，倒要看他们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端王笑吟吟道：“你怎地不说话？”
　　桑洛无辜道：“我无话可说啊！”
　　秦王冷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话你竟敢不回答！”
　　桑洛极为讨厌趾高气昂不可一世之人，而秦王恰巧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即皱了皱眉，明知故问道：“你谁啊？”
　　“这位可是当朝四皇子，秦王殿下。”端王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语气中透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闻言，秦王嘴角勾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桑洛淡淡地哦了一声，抱拳道：“秦王殿下。”
　　秦王皱眉盯着桑洛，见其一脸不以为然，心下盛怒，倏地拔剑指着桑洛：“既然你敢在本王手中救人，便自认功夫了不起了？本王倒要见识见识有多了不起！”
　　桑洛翻了个白眼：“我不想打架。”
　　秦王恍若未闻，冷哼一声，剑便刺出。
　　桑洛暗叹一声，身子倒飞出去。
　　秦王紧随而至。
　　桑洛只得躲。可她躲得着实轻松自然。双手负在身后，在梅花林上，假山后，随意穿梭。脚过之处，树上积雪一点都未曾落下。
　　秦王路过之处，倒是雪花飞溅，梅花满地。
　　如此对比，高下立分。
　　然则，秦王仍是紧追不舍。只因如此轻视，着实气煞了他。当下大喝一声，眸中已起了杀意。
　　桑洛再度跃上假山，皱眉道：“你有完没完啊！”
　　秦王冷冷一笑，剑已挥出。
　　桑洛侧身一避，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长剑：“何必苦苦相逼？你根本打不过我。”
　　秦王啧啧道：“打不过？那你躲什么躲？不过仗着轻功好罢了！”
　　桑洛咬了咬后槽牙，屈指弹开秦王的剑，跃下假山。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秦王哪里肯就此罢手？举剑朝桑洛后心刺去，桑洛忍无可忍，侧身躲开，脚步一错，人已弹到半空，右脚挥出，直朝秦王脖颈踢去。
　　寒风拂过，衣袂翻飞。
　　眼见秦王便要被踢中一脚，风中却送来了桑洛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桑洛！”
　　这样的时刻，已然收势不及。
　　桑洛暗自叹息，收了真气，摔倒在地。
　　而因着晋阳一声轻呼，桑洛的身份就此揭开。一众王爷均是脸色一变，而秦王的脸色则极为难看。
　　桑洛摔了个结实，爬起来揉着胳膊。
　　晋阳早已走了过来，握住桑洛的手，眸中满是关切，问道：“有没有事？”
　　桑洛摇摇头，露出一丝微笑。
　　晋阳横她一眼，帮其揉着胳膊，低声道：“你怎么回事？为何跟四皇兄打架？”
　　若不是浮舟机灵跑来通知她，她还在太后宫中品茶聊天呢。赶来之际，正巧见到桑洛在梅花树梢负手而立。那模样，自有一股肆意潇洒，甚是养眼。
　　桑洛与秦王之间的追赶游戏，她全部都瞧在眼里。观形势，见秦王伤不到桑洛半分，而桑洛也没有要还手的样子，便也跟着众人一起看好戏。反正桑洛风姿绰约地高来高去，也颇为赏心悦目。殊不知，桑洛忍无可忍出手反击，她只有出口阻止了。
　　桑洛撇嘴道：“你问你的四皇兄吧？”
　　秦王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作一丝礼貌的微笑，抱拳道：“原是妹夫，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哈哈哈……”
　　“呵呵……”桑洛假笑。
　　晋阳捏了捏桑洛的手，神色淡淡地觑着秦王，问道：“四皇兄，不知驸马她哪里得罪了你？”
　　秦王赔笑道：“皇妹哪里话，误会一场。”
　　说着上前搭上桑洛的肩头：“妹夫，今日是我不对，改日我请你喝酒。”
　　“好说，好说……”桑洛不动声色地拂开秦王的手。
　　晋阳道：“今日家宴，你们还是消停点儿为好。”
　　秦王道：“我与四弟久未见面，切磋而已，皇妹不必忧心。”
　　端王含笑道：“是啊。”
　　晋阳道：“那便好。”
　　说完拉着桑洛离开了假山园林，直奔晋阳宫。一入卧房便摒退下人，撩起桑洛的衣袖查看，见其手臂红了一大片，便瞪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是武功高强么？怎么自个儿往地上摔？傻得可以！”
　　桑洛叫苦道：“你那位皇兄蛮不讲理，一再相逼，我也是忍无可忍。这一脚踢出收势不及，你不让我伤你皇兄，我就只得自己摔自己了。”
　　晋阳揉着桑洛的胳膊，问道：“你倒是说说，你们怎么就对上了？”
　　胳膊被无限温柔的揉着，桑洛很是受用，舒服地叹了一声，便将来龙去脉一一说了。
　　晋阳听了沉默半晌，叹息道：“我的这些皇兄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今次你在他们面前露了一手，他们定然会将你查个彻底。日后遇到他们，你多留心。处世之道，你应比我懂得多。”
　　桑洛笑道：“我其实并不喜欢勾心斗角，不过若是别人招惹我，我定不会受气。你且放心吧。”
　　晋阳一把甩开桑洛的胳膊：“你受不受气与我何干？”
　　桑洛笑吟吟道：“是吗？”
　　*
　　皇宫每一年家宴前，都会有一场蹴鞠比赛。由皇室成员组成，胜的一方便能在来年春猎中大展拳脚，而输的一方不单只没有去春猎的资格，反而要去军中历练三个月。都是养尊处优的皇子，谁都不想去军中受苦，人人都卯足了劲儿，故而每一年的蹴鞠比赛都格外精彩。
　　蹴鞠比赛在南明广场的鞠城举行。
　　广场外禁军森严，绣着五爪金龙和皇家暗纹的黑色大旗迎风飘扬。
　　宫女内侍井然有序的伺候着，人虽多，却无一人发出声音，端得是训练有素。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桑洛不安地动了动胳膊。今日赴宴的这身衣裳华丽非常，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一丝不苟，虽则晋阳已经尽量给她从简，却仍是繁复，她穿在身上一如既往的不甚舒服。
　　晋阳横她一眼，低声道：“不准乱动。”
　　桑洛立时站直身子，暗自感叹皇家真是规矩多啊！站着要站得笔直，走路不宜过快要走得有气度，总之言行要适当，天家威严气度绝不可失。
　　当真是是累人得紧！
　　广场内一派肃穆，几乎没有声音。
　　桑洛暗地里抱怨一阵，便侧头偷偷打量晋阳，不曾想晋阳也正在看她，当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晋阳眯了眯眼。平时桑洛惯着常服，肆意洒脱，自有一股风流气度。如今着礼服倒也颇有贵气。锦衣玉带，紫纱冠金，眸光沉沉，面容无双。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伴随着内侍尖声尖气的声音，瑞锦川爽朗的笑声响在耳侧。
　　桑洛抬眼，瑞锦川那满面红光的脸便映入眼帘，身侧后半步跟着端庄大气的皇后。二人携手入座，众人便行礼高呼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瑞锦川笑声不断，大手一挥：“不必多礼，入座吧！”
　　站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坐了，桑洛长吁一口气，拉了拉晋阳的衣袖，低声问道：“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啊？”
　　自在晋阳口中得知能观看一场皇子间的蹴鞠对决，桑洛便开始期待。
　　矮几设在高台之上，蹴鞠场地尽收眼底。
　　晋阳并不作答。
　　桑洛还待再问，广场两边便跑出了黑金两支队伍。一边六人，跑到台阶下齐刷刷跪下，齐声喊了一声父皇。
　　桑洛被这阵仗唬了一下，暗自攥紧了晋阳的衣袖。
　　晋阳见其如此，不禁暗笑。
　　桑洛盯着场内的两支队伍，不禁感叹做皇帝就是好啊，不仅可以坐拥天下美人儿，连孩子都可以组成两支蹴鞠队伍。
　　瑞锦川哈哈一笑，朗声道：“今日胜的一队朕另有赏赐，你们可得努力争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