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重华梦（GL）》爱吃鱼的懒猴子

62、第六十二章

　　二人你我往商量许久，都没能给未来的女儿取个好名字。晋阳嫌弃桑洛的姓不好，桑洛总是笑脸相迎，一股脑儿说着不着边际的小名。
　　“好了……取名不急在一时，容我好生思量一番再做决定。”晋阳实在受不了桑洛取的小荷小雨之类的名字，决定终止这一话题。
　　桑洛含笑道：“那你可得想个好听的名字，我桑洛的女儿……名字定要不同凡响。”
　　晋阳轻嗤道：“你自己的姓难听，还敢在此信口开河。这样好了，既然你是入赘，女儿跟我姓……”
　　桑洛道：“不行！这样别人会笑话我的。”
　　晋阳忍俊不禁道：“谁敢笑你呀……你要想好了，瑞姓可是国姓，好处多着呢！”
　　桑洛撇嘴道：“瑞姓也不见得有多好……”
　　晋阳捏住桑洛腰间的嫩肉，威胁道：“你再说！”
　　桑洛幽怨地觑着晋阳，改口道：“瑞姓是这世间最好听的姓……”
　　晋阳满意地揉了揉桑洛的腰，微笑道：“我自会想个好听的名字，你就别瞎操心了。”
　　桑洛只有顺从，哄着晋阳躺下，自己毫无睡意。思及师父来信，便捧了笔墨纸砚来至桌前，思忖着如何回信。
　　晋阳侧身拥着被子，目光自然而然便落在桌前撑着头沉思的桑洛身上。
　　其实桑洛认真想事情的时候很迷人，眉如墨画，目光沉沉，自有一股风流气度。她时常在想，若不是桑洛相貌出众，自己理应也不会注意此人，更不会有了后来爱恨纠葛。
　　她心中暗笑，纵然自己多么的不想承认，这以貌取人算是坐实了。由此可见，有一副好相貌实在是个加分项。
　　桑洛写完信，封好塞入怀中，却摸到了祁寒所制的追魂针，不由得暗自叹气。
　　如今鬼先生与慎王已得到报应，理应释怀才是。可思及往日种种，心里仍是闷闷的。自己身上的伤痕逐渐变淡，祁寒的身体却再不能好了。唐门从不养无用之人，祁寒的往后余生，自己必须得负起责任。
　　当初意气风发的儿郎，如今便只剩下一副比常人还虚弱的躯壳，怎不让人心疼？
　　她怔怔地瞧着追魂针筒，想起祁寒往昔种种，终是不能释怀。
　　晋阳静静瞧着桑洛，抿着唇暗自叹息。
　　若说这一生对谁有所亏欠，便只有祁寒。可事已发生，只能尽量弥补。
　　二人各怀心事，出了很久的神。
　　桑洛率先回过神来，将追魂针筒收了，行至床边，见晋阳已闭眼睡了，便坐在床沿瞧着她。
　　晋阳当然是在装睡。感觉得到桑洛在看自己，心跳不由得便快了一拍。可又不想睁开眼，让桑洛知道自己在偷看。
　　桑洛小心地将晋阳搁在被子外的手握住，悠悠叹了口气。
　　*
　　出行在即，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
　　霁月阁和银钩赌坊的首尾，祁寒祁慕在处理。此行祁寒祁慕随行，很多事需要交代。
　　公主府这边，东亭和紫云自然随行。
　　桑洛本不想带林轩一起，可林轩整日哭丧着脸，摆出一副被抛弃的黯然模样。桑洛实在看不下，只得答应带上他。
　　如此，一行七人。
　　这日一切准备妥当，一辆马车两匹马便缓缓驶出了京都城门。
　　林轩赶车，车内坐着晋阳和紫云，祁寒祁慕，桑洛与东亭骑马在外随行。
　　紫云头一遭出远门，显得很是兴奋。拉着祁慕问东问西，像只小鸟一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祁慕倒是好脾气，一一解答，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
　　祁寒则有些尴尬。
　　晋阳见状，笑道：“祁公子，听桑洛说，你很是精通机关术数，一路无聊，不如你给我讲讲其中奥秘？”
　　祁寒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打造机关暗器，绘出图纸照做就行。”
　　晋阳道：“那也得精通此道才画得出图纸呀。若无奇思妙想，怎会制出许多千奇百怪的妙物？”
　　祁寒抬眼瞧了一眼晋阳，见其面带笑意，一副很是有兴趣的模样。再侧头瞧了眼与紫云相谈甚欢的妹妹，暗自叹了口气。当下挑些简单的机关给晋阳讲，不再计较以前种种。
　　马车内热闹，车外自然也不会冷场。
　　东亭以前很冷漠，基本上不会主动开口说话。自截杀一事后，便好上许多。
　　因此，桑洛偶尔开东亭玩笑，东亭坚毅的脸上也会露出一丝浅笑。
　　林轩赶车时嘴巴也不闲，问着一些心中好奇之事，听了桑洛的解答后，顿时对将要去往的蜀地心向往之。
　　“蜀中多雾，气候宜人，百姓热情，菜色极佳。”桑洛如是说道。
　　林轩笑道：“公子，蜀中女子如何？”
　　桑洛挑眉道：“怎么？想要娶一个回家呀？”
　　林轩道：“我就问问。”
　　桑洛道：“美女如云哦，到时千万别看傻了。”
　　说着暗自思忖，摸着下巴道：“东亭和你还有祁寒，你们三个单身汉实在可怜得紧，到时给你们物色个蜀中美女回家做媳妇儿也好。”
　　东亭道：“驸马爷，我就不必了。”
　　林轩道：“少爷，我也不必了。”
　　桑洛挑眉道：“怎么？你们想打一辈子光棍儿不成？”
　　东亭道：“此生从未想过娶妻。”
　　林轩道：“我要一世跟着少爷的，不娶。”
　　桑洛有点头疼，当下不理此二人，放慢速度等着与车窗持平，敲了敲车窗。
　　车窗打开，晋阳一张绝美容颜便出现在眼前。
　　桑洛道：“车内闷不闷？要不要出来骑马？”
　　晋阳摇摇头。
　　桑洛顾向祁寒，问道：“方才我说要给你们在蜀中找个媳妇儿，小林子和东亭都说不娶，你呢？”
　　祁寒脸上有点不自然，低声道：“公子，你又拿我开玩笑。”
　　祁慕闻言笑道：“公子若有心，便给我找个温柔贤惠的嫂嫂，哥喜欢这一款的。”
　　祁寒的脸开始泛红。
　　桑洛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问祁慕道：“你呢？要不也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祁慕的脸也开始泛红，将手中握着的一个橘子朝桑洛扔去，瞪眼道：“我的事不要你瞎操心。”
　　桑洛接住橘子，笑嘻嘻的开始剥皮。
　　晋阳扫了桑洛一眼，毅然关上车窗。
　　桑洛此人，明知祁慕心中有她，却时常挂在嘴边拿来开玩笑。其目的自然是想让祁慕坦然面对，继而快些走出这段无望的感情，可这样对待一个姑娘家，实在有点儿残忍。
　　晋阳当然也想让祁慕尽早放下桑洛，可心中深知此事急不来。时日久了，她慢慢发现，祁慕对桑洛的喜欢，是那种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型的。曾与祁慕闲谈，能隐约从祁慕的言语神态中感觉到其对桑洛的一股子倾慕。她也曾问过祁慕喜欢桑洛哪一点，祁慕只是笑了一下，说或许是桑洛很符合自己对心上人的定位，只不过，在得知其乃女儿身后便已打定主意要放下。
　　可人心便是如此，想要放下，却又很难放下。
　　晋阳听了，便明了几分。祁慕只是没遇到比桑洛更好的人，若是遇上，一切心结或许会就此解开。因此，心中早已盘算着定要给祁慕找个比桑洛更优秀的男子，以此来解决掉桑洛的桃花债。
　　然则，此事不宜放在台面上说，当下对着祁慕笑道：“祁姑娘，桑洛此人，实在无脑得很，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祁慕笑了一下：“公主，公子的用心，我何尝不懂？此事本是我自己的心结，早该解开的。”
　　晋阳暗叹，本想宽慰几句，奈何有紫云这个不知情者在此，便即打住。
　　一路南下，逐渐远离京都。
　　晋阳倒也不时常窝在马车内，到得风景极佳之地，便出来与桑洛同骑。每到一处，必会游览名胜古迹，有时由感而发赋诗一首，一舒胸怀，甚是悠闲惬意。有时着男装，有时着女装。男装潇洒，女装秀丽。着男装时，长发藏于儒帽内，一派文士风流。着女装时，便总是戴张面具，不愿以真容示人。
　　这日行至一片树林，正值午时。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腹中饥饿，只得停下用些干粮。
　　其时太阳高照，桑洛便让林轩将马车赶到一颗大树下，遮阴休息。
　　山林寂寂，大树下居然有个和尚在盘膝打坐。
　　桑洛眯了眯眼，盯着和尚看了半晌才对东亭道：“前面那个和尚也不知什么来路，且让我去探上一探。”
　　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惯了，总会多留几个心眼。这荒山野岭，一无寺庙更无人家，无端端冒出个和尚来，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透过车窗，晋阳也注意到了那个和尚。看起来年纪不大，着一袭月白僧衣，面容白皙很是俊秀，一动不动坐于树下，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远远看着，倒觉得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圣光。
　　桑洛随便捡了一颗石子，轻轻一抛，正好落在和尚脚边。
　　和尚睁开眼，朝他们微微一笑。
　　桑洛走上前，微微俯身盯着他，含笑道：“小和尚，我们想借这棵树遮阳，不知可否？”
　　和尚双手合十，低低念一声佛号，微笑道：“施主请便。”
　　他的目光落在桑洛腰间的玉笛之上，笑意渐深：“贫僧下山游历，不曾想竟偶遇玉笛公子，真是三生有幸。”
　　桑洛微怔，继而笑道：“和尚怕是认错人了吧？什么玉笛公子，我可不知道。”
　　和尚又是一笑，目光落在正朝这边而来的晋阳身上，微微点头。
　　晋阳含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林轩听到了和尚的话，心中好奇，问道：“大师为何说我家少爷是玉笛公子？”
　　闻言，晋阳挑了挑眉，瞧了一眼桑洛，便将目光定在和尚身上。
　　和尚的目光在几人身上逐一扫过，最后亦停留在晋阳身上，微笑道：“女施主不是江湖中人吧？”
　　晋阳摇头。
　　和尚道：“江湖上有个英豪榜，玉笛公子排位第三。”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桑洛腰间的玉笛之上，含笑道：“玉笛公子，随身总会携带一管玉笛。”
　　晋阳自然也瞧见了桑洛腰间的玉笛，不由得有几分讶然。
　　向来只知桑洛出自蜀中唐门，却不知桑洛在江湖上的地位竟如此之高。
　　桑洛朝晋阳一笑，蹲在和尚面前瞧他许久，问道：“你可是无心？”
　　江湖上有个英豪榜，自己排第三，居首位的则是少林寺的无心。这个英豪榜，桑洛也不知道是怎么排的，反正江湖上就这么传开了。至于无心，她倒是有所耳闻。此人乃少林寺方丈座下最小的弟子，武功尽得少林真传，二十二岁便已练成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昔日八百里追猎恶名昭彰的江洋大盗雪狼，一战成名，为江湖人所称赞。
　　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正是。”
　　桑洛扶额道：“这笛子很出名么？你一眼便认出来了？”
　　无心微笑道：“令师没与你说过玉笛的来历么？多年前，玉笛乃是少林寺所有。当时的方丈与唐门主打赌，方丈输得心服口服，赠了这玉笛给唐门主。”
　　桑洛还真不知道玉笛的来历，当时师父给她，她就随身携带，用得也颇为顺手，殊不知江湖人根据笛子给她取了个玉笛公子的外号。当下心中好奇，问道：“你可知我师父当年与那方丈打的什么赌？”
　　无心道：“少林寺向来不许女子上山，唐门主觉得不公平，便扬言要破了这规矩。她与方丈约定，若是她能孤身闯入少林寺且破了十八铜人阵，少林寺日后便要接待女宾。我曾听师父说起过……唐门主很轻易上了山，且在一柱香内破了阵。”
　　“然后呢？”桑洛挑了挑眉，背脊不由得挺直了些。听到师父的战绩如此辉煌，当下便觉自豪。
　　祁寒祁慕身为唐门中人，内心亦生出一股子自豪感来。
　　林轩紫云便颇有兴趣的听着，对这个从未听闻的江湖趣事很是好奇。
　　东亭远远站着，注视着四周环境，倒没什么兴趣听人讲故事。
　　无心道：“当时的方丈想不到唐门主如此轻易便胜出，一时陷入了两难。他本对少林寺的铜人阵充满信心，在唐门主之前，从未有人破过铜人阵。”
　　桑洛笑道：“少林寺乃是千年古刹，不会是赖皮吧？”
　　无心脸上微微一红，道：“这事我也是听来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当时的方丈确实是反悔了。他再次提出了一个条件。”
　　晋阳也很感兴趣，问道：“什么条件？”
　　无心道：“条件便是打败少林寺十大高手。”
　　祁慕轻嗤道：“愿赌服输，乃是自古以来的道理，老和尚难道不懂？”
　　桑洛亦忍不住骂道：“好不要脸的和尚！出尔反尔！”
　　不过，随即想到最后乃是师父得胜，便住了口。
　　晋阳嗔她一眼，眼神责怪。
　　桑洛回以一笑，对无心道：“后来怎么样了？”
　　无心面有愧色，道：“唐门主答应了。力战十大高手，最后得胜。少林寺也开了先例，开始招待女宾。当时的方丈自知理亏，辞了方丈一职，不再出世。”
　　桑洛笑道：“这就对了！他出尔反尔，自觉脸上无光。隐世不出倒是明智之举。”
　　无心含笑不语。
　　桑洛问道：“你离开少林寺要去哪里？”
　　无心道：“施主身在江湖，难道不知江湖上已出了大事？”
　　桑洛自与晋阳成亲后为着皇宫内的事烦心操劳，着实没再管那么多江湖事，如今听来倒也好奇，不禁问道：“出了什么大事？”
　　无心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近来江湖上出了个少年侠士，挑战英豪榜高手均得胜。就在三日前，他已打败了排名第四的南宫止水。若贫僧没猜错的话，他下一个挑战的便是玉笛公子你了。”
　　桑洛敛眉道：“这也算大事啊？这英豪榜也不知怎么排的，我无端端上了榜，如今又招来这些麻烦事。他想要第三的名头便拿去好了，我不在乎。”
　　不过，心中仍是对那少年侠客颇为好奇，问道：“却不知那少年侠客姓甚名谁，师承何门何派？”
　　无心颇为欣赏地瞧着桑洛，淡淡道：“师承何处尚不知晓，只知其姓白名子珩。”
　　桑洛哦了一声。仔细想了想，喃喃道：“为何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晋阳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其耳边低声道：“你忘了吗？我曾与你提过的，表兄便唤作子珩。也不知是不是他……”
　　“表兄？”桑洛微怔。
　　晋阳瞟了一眼无心，低声道：“姑丈……”
　　桑洛这才醒悟。若那人当真是白若轩的儿子……可就有的玩了。
　　“大师下山，便是为了他？”
　　无心淡然一笑，微微摇头。
　　桑洛道：“那你下山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只是单纯地出来游历。”
　　无心道：“江湖上的大事，方才说的只是其中一件。海外盗贼猖獗，洗劫过往商船，残害无辜百姓，贫僧奉师命前去一探。”
　　“原来如此。”桑洛微微点头。
　　无心觑着桑洛，半晌，问道：“不知施主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去？”
　　桑洛摇头道：“我就不去了。如今我已成亲，不想惹事。”
　　无心道出桑洛的身份，便是想邀其一道。本以为桑洛会欣然同意，不曾想却被拒绝。当下叹息一声：“既然如此，贫僧也不好勉强。”
　　说着站起身，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贫僧已与玉面郎君约好在浩州碰面，施主若改变主意，便去那里寻找贫僧。”
　　桑洛笑了笑，朝无心挥手告别。
　　玉面郎君风展，英豪榜排名第二，神剑山庄少主，也算是故人了。只不过，如今见着这个故人得喊声姐夫。
　　因为，玉面郎君娶了她的师姐。
　　无心已然不见了踪影。
　　晋阳见桑洛仍望着无心离开的方向，问道：“那位无心大师的话可不可信？”
　　桑洛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且他出自武林正宗少林寺，自然可信。”
　　晋阳皱眉道：“他方才说表兄下一个挑战的便是你。”
　　桑洛笑道：“如今未见其人，你怎知他便是你表兄？”
　　晋阳道：“直觉。”
　　桑洛道：“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着呢，不一定是他。”
　　晋阳叹息道：“我倒想是他。”
　　桑洛道：“为何？”
　　晋阳道：“表兄是自家人，断不会伤了你。若是外人，为了抢你英豪榜第三的名头，定会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桑洛挑眉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担心我会受伤。怎么？对我如此没有信心？”
　　晋阳皱眉不语。
　　信心倒是有，只是有些担心。
　　桑洛笑道：“你不用担心。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他要找我决斗，得给我下帖子。他找不到我，能怎样？且他下帖子我也可以不接呀，若是他硬来，便是坏了江湖规矩，纵使他武功再高，别人也会笑话他。”
　　晋阳道：“可你若是不接帖子，别人岂不是笑你贪生怕死不敢应战？”
　　桑洛笑眯眯道：“是啊……夫人真聪明。”
　　晋阳有些为难。她既不想桑洛与人冒险决斗，也不想别人坏了桑洛的好名声。虽不了解英豪榜，却也猜得到是认可桑洛的武学人品的排名。能够位列三甲，想必桑洛名声很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