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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回 在意 ...

  •   “咱们如此,好像不厚道。”原以为只是小小的拔刀相助,谁知于凡人来说,她随意一念诀,就足以吓破人胆。小狐心生悔意。

      瞧着陆游那般捉急张惶,唐琬心中竟有一丝快感,并为这小小的恶作剧乐出笑声。

      明明陆游急得想哭,恩娘却因此而笑,小狐急急念起天庭诫律第一条――莫以仙力戏凡尘,随即愧疚难当。她虽仙阶甚轻,但于恩娘此新仙,好歹算是前辈,如今她领着后辈看凡人笑话,有失风范,枉为榜样,便一本正经地对尚未报到入册的准同行谆谆教导:“椀榶,仙家不能如此捉弄凡人!下不为例了。”

      “妾身知错。”唐琬收起笑意,微微欠身,再道:“咱们去赵府。”

      “有门神守卫的那处赵府?”

      “正是。”

      “频频劳烦人家,不太好。咱们给他捎个小礼?”

      “什么小礼?”

      小狐从怀里搜了搜,探出一株通体透亮却泛着晨光般色彩的九尾草,“此乃小牙在天庭的霄云阁摘的,您瞧瞧,多漂亮!”

      “您还随身带着?”唐琬接过来仔细端看,的确,此物只应天上有。

      “小牙喜欢!不过此刻咱们先送那守卫大哥,待回到天庭,小牙带您去霄云阁摘,那里一大片的仙草,可壮观了!”

      “好。”

      赵府的门神守卫盯着掌中那株透亮的九尾草,此乃小姑娘的玩意,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来作什?遥望两抹轻飘飘的俏影悠哉游哉地荡进赵府,门神守卫有些儿哭笑不得。

      多亏守卫大哥指了指路,唐琬才不至于再次于赵府迷路。门神守卫说,赵士程在赵老爷书房,似有要事倾谈。而这个“要事”,与她唐琬有关。

      “上个月老易才跟爹聊起你与秀之的事,当时爹怕给你做了主,你会不高兴,如今看来,这个主,爹是做得太晚了!”

      听了儿子说要娶那位被陆府休了的唐氏,赵老爷沉默了半天没接话,待开声说话时,却是这不着边际的事儿。

      赵士程一听,便了然了爹的一语双关,他沉声道:“儿子不会娶秀之,儿子要娶的是蕙仙,望爹能成全。”

      “少跟爹胡说八道!”赵老爷连听都不愿听,直接赶儿子,“出去!”

      “爹若不答允,儿子不走!”

      “你……”赵老爷怒目瞪向赵士程,喝了一声:“跪下!”

      赵士程应声跪下。

      赵老爷走近他,把“休想”这两字念得既清又慢,好让这当儿子的听得透彻,然后“哼”了一声,离开了书房。

      书房门被恼火地踢开,“啪啪”两声之后,并没完全阖上,留了一条缝。接着是一片安静,赵士程挺着腰板跪在里头,一动不动,一声不哼,就跟当年唐琬与陆游成亲那夜,他在陆府门外坐着一样。

      这一整天,赵老爷没再回书房,赵士程从白天跪到晚膳时分,家眷不见嫡少爷来开饭,便命众家丁四处寻找。把赵府翻了一遍,终寻到老爷书房,竟见少爷在跪着,连忙去扶。但赵士程不动不挪,还厉声喝走他们。

      家丁们无奈,只好把状况禀告了赵府的大家长们。

      赵老爷气愤地把筷子往饭桌上一砸,冷然道:“不许给他吃喝!谁若去扶他,马上滚出赵府!”

      众人一听,即便再多惊疑,亦不敢多问多议。

      时值春末,夜里微凉,可赵士程却跪得满额细汗。

      “德甫,起来吧。”唐琬跪在他身侧,明知没用,仍柔声劝道。

      这世家公子,自出生便享家势优渥荣华富贵,何时何处吃过苦?于心不忍,唐琬掏出身上的手帕,在他额上拭了又拭,偏偏又什么都拭不了。唉!

      原以为半夜了,赵老爷会心软,会命人来扶起儿子,可没有。赵士程一直跪到第二天天亮,再一直到第二天入夜,然后一直到第三天晚上。

      “成何体统?!”赵府里头,终于有人怒了。

      赵士程的亲祖母赵太夫人握着祥云拐杖,不满地敲了敲地砖板,然后命婢女扶其至赵老爷的书房,瞧瞧她那向来孝顺懂事的嫡孙儿,犯了何病!

      “士程,你如此是……在威胁谁?”赵太夫人一到书房门外,目睹里头跪着的赵士程,便正色低沉地斥问。

      守在旁的唐琬魂魄见到赵太夫人,连忙站起来欠了欠身。成亲过门的时候,她向赵太夫人奉过茶,当时在厅堂众宾客前,她盖着头巾,看不到对方脸容,但仍感到一股端庄肃穆的气势从头顶压来。之后每天清晨,她依时向赵太夫人请安。尽管赵太夫人并非和蔼可亲的人,跟她话不多,亦甚少笑脸,气势依然,但从未刻薄过她,挑过她刺,即便她没为赵府诞下一儿半女。鉴于此,唐琬对她心怀感激。

      跪了三天,无水无粮,赵士程的眼皮重得快要塌下来。他一双星目勉力睁着,双唇干涸发硬,唇边长着胡茬,与眼下的青黑,彰得他的脸益加苍白。他早已饿过头,觉得不饿了,但身子却按捺不住地微微颤抖。

      听到祖母的声音,赵士程再难受,亦努力地转过头去,望向赵太夫人,老实答道:“祖母,孙儿不威胁谁,孙儿只想……娶蕙仙。”

      “娶蕙仙”这三个字,唐琬在这三天才听过三回,却好像时时在听,听过许多许多遍一样。

      赵太夫人眉头一戚,随即明白为何儿子不愿谈论此事。她稳步走进书房,然后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婢女便懂事地退了出去,阖上房门。

      “你口中的蕙仙,可是指那被陆府以‘无子’为由休了的唐府嫡女?”赵太夫人扶着拐杖,站在孙儿跟前,语气平和,听不出是喜是怒。

      “是!”

      “既然是,你为何还要娶?”

      “……”

      “敢说娶,却不敢说因由吗?”

      “孙儿……孙儿在意她!”

      赵士程困倦的双目忽地闪亮了一些,唇边甚至扬着微微的浅笑,他道出来的话很轻很柔,却不带半点怀疑。退至一旁,看着这俩祖孙对话的唐琬,听到“在意”之后,右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拳,紧紧地抵着胸口,神色复杂地望着赵士程。

      “呵,在意?你能像她亲爹娘那般在意么?”赵太夫人笑了笑,语气依旧平和,没有不屑与恼火。

      “……”他顶多是蕙仙的夫君,岂敢与她的亲爹娘作对比?赵士程不解地望向祖母。

      赵太夫人笑得更深,可一惯不怒而威又华贵的脸,即便笑着亦难添半点亲切。她念道:“士程,老身不跟你讲人情世故,你爹生气的原因,你心里拧得比谁都清。而结局,你同样拧得清,就莫再逞强了!”念到最后一句,赵太夫人握着祥云拐杖敲了敲地砖板,两声闷响随之和应着。

      赵太夫人没再多言一语,就离开了书房。她跟赵老爷一样,对赵士程的请求不予答允,更不予台阶跪了三天的赵士程下。

      唐琬当即认为,这赵太夫人跟赵老爷一般狠心!赵士程乃是赵府嫡孙呀!这如何是好?莫非让他一直跪下去?凭他那性子,没有长辈的点头,恐怕他会跪三百年!

      “小牙,咱们帮帮德甫可好?”唐琬向小狐求助。

      “椀榶想如何帮?让他起来?抑或让他躺床上去休息?可这,小牙怕是帮忙变捉弄!”小狐皱眉说。

      “……”经她一提醒,唐琬方才忆起,两天前她们于唐府“愚弄”了陆游一回,他那慌张失魄的脸容,她记得相当清。不行,不能如此吓唬如今的德甫!

      那怎么办?如何好?唐琬在书房内无声焦虑地荡来荡去。呀!有法子了!感激自身的天资聪敏,唐琬立马带着小激动来到赵府门前,轻唤着门神守卫大哥。

      “何事?”眨眨眼,门神守卫就从跟前冒出。

      “守卫大哥,您帮帮德甫!”赵府门神必定知晓府内发生的一切,唐琬求其出手相助。

      “赵世嫡孙身子骨硬,跪几天不成问题。”谁知门神守卫本就一铁骨铮铮的硬汉,赵士程在吃的那点苦头,于他眼中不过尔尔,又何需帮?

      “守卫大哥,话岂能如此说?”唐琬直想敲他的脑瓜,“莫非身子骨硬,就可以随意端起刀枪乱砍自身吗?骨子再硬,亦非刀枪不入,更不能故意去折腾呀!万一落下病根,成了药罐子,就因小失大了!”

      “可是,嫡孙定是犯了错,才被惩罚。”既然如此,他亦不会相助。

      “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德甫不过想帮妾身,事实上,他是在行好事!”

      “行何好事?”

      “哎哟!守卫大哥,您为何像个老太婆问这问那?”旁侧的小狐看不下去,开腔帮道:“咱们是好人坏人,您拧不清?好人让您帮忙,您帮就是了呗!如此婆婆妈妈,有失气概!枉咱们把您看作前辈友人,赠您九尾草。”

      还提九尾草?他把那玩意带在身上,都别扭透了!可碍于他不好伤害无辜的性子,又不忍心丢弃。门神守卫没再接话,似在斟酌。片刻,他认为她们言之有理,便抱着不违背大原则的前提下,答允试一试。

      “才试一试?”唐琬直感失望。

      “只能如此,您要晓得,在下只是一名门神守卫。”

      “那……您打算怎么试?”得看看他的法子靠谱不靠谱,稳当不稳当。

      “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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