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商之戒尺》朱子凌

104、二、 妖僧

　　二、妖僧
　　花玉倚一入林中，就见四名黑衣怪僧各人拿着两轮带齿钢圈围攻一男一女，其势甚急。花玉倚不及看其他人，先看那女的，原来是位二十一、二岁的青衣女子，长的娇柔可爱，那男子也是身着青衫，粗眉大眼的，全身上下透着股阳刚之气，只是眉目间有股淡淡的黑煞之气，不知是何原因。二人双剑合壁，刚柔相济，相辅相成，浑为一体，任四僧如何施展怪招，一时竟也无法攻破剑阵。
　　场上双方都是武功好手，闻音测人，以为来了厉害的人物，不料寻隙去看，却是一名少年郎，均感讶然。花玉倚见不是朱金钗，也不由得大失所望，随即静下心来观摩战场上的厮杀。但见那四名黑衣僧人相貌古怪，不类中原人士，皮肤幽黑如漆，闪闪发光，凶目横眉，手持的钢圈上镶有十余个锋利无比的牙齿，四人八轮，使的风风火火，青衫男女剑术虽精妙如斯，却未占得上风，只居于守势。
　　林静山、舒诗等人也跟了上来，宋虎嚷道：“姥姥的，竟敢聚斗群殴！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都给我住手。”哪知黑衣僧们越发打得兴起，紧紧逼迫青衫男女，只听“嗤”的一声，那青衫女子左袖被划破，露出她白皙的肌肤，吓得她“啊”了一声。青衫男子心神一分，后背就立呈破绽。花玉倚急道：“小心！”一名僧人却早已抡起钢圈，挥之疾扫，“噗”，打中青衫者的后心，那人惨呼着摔倒在地。众人大惊，青衫女子一剑荡开僧人的追击，返身救了那男的。大敌当前，不敢俯身察看男的伤势，只道：“师兄！”那男的“嗯”声道：“我、我没事……。”说着就要挣扎爬起，然而后背血流如注，显是伤势不轻，竟动弹不得。
　　四名黑衣僧见状，一阵得意的大笑，呜噜呜噜地说了许多话，众人却听不懂。林袭常忽道：“他们说的是藏语。”花玉倚奇道：“他们是藏地的和尚？”林静山疑惑不解地说道：“他那里的和尚怎跑到中原来了？”
　　一名高个子的僧人不知对同伴说了些什么，四僧便都不住地朝青衫女子身上扫来扫去，眼里放光，口中喃喃说笑着。林袭常大怒，道：“岂有此理！”也学着和尚们说了句话，震得四僧大吃一惊。高个子僧人说道：“老家伙也懂藏语！”此人说的竟是流利的汉话，众人也深感吃惊。林静山愠色道：“出家人怎的说话如此无礼？”高个子僧人凶目一瞪，喝道：“老子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小子管得着么？惹急了我，休怪我拧下你的头。”
　　宋虎听得笑了，叫道：“和尚古怪得很呢！也有自称老子的么？”林静山冷笑道：“人家口上说‘阿弥陀佛’，那是正正经经的出家人，眼前这几位却是‘天老大，我老二’的主，怕是妖僧吧！”高个子僧人闻言，勃然大怒，喝道：“小子找死。”就要上前行凶，却被另一僧人拦住，附耳嘀咕了几句。那高个子僧人便道：“好，老子不与尔等计较。”转身又对那青衫女子喝道：“你随我们走吧！”女子冷哼一声，道：“你们好不讲道理，打伤我师兄，还要我……。”僧人笑道：“他是你师兄？武功怎的这般差？莫非是你的相好！嘿嘿，你还是跟我们兄弟走吧！”
　　女子怒道：“他是我相公，若不是他中了毒，又担心于我，你们岂能破了‘阴阳剑法’！”花玉倚暗暗吃惊：中毒！他是谁呀？阴阳剑法，我好像在逍遥居时听师娘提起过的。那黑衣僧恶狠狠地说道：“胜负已判，多说无用。你不顺从，老子可要杀掉你的相好了。”说罢，四僧“嘿嘿”笑着收缩了包围圈。
　　青衣男子摇摇晃晃地竟然站了起来，持剑挡在女子身前，沉声说道：“先过了我萧陵这关再说吧！”那女子急忙从怀里掏出金枪药来，双手哆哆嗦嗦的尽数散在了男子的背后。男子疼的双目一闭，咬牙硬是没吭出声来。
　　宋虎竖起大拇指，赞道：“好汉子！”花玉倚心里却明白了过来，暗道眼前的青衣男女原来是玄武六侠之一解尘的徒弟——萧陵与白梅。当年师父、师娘对他们大为赞赏，可是没少在他耳边谈到的。又忆起那年晚临枫曾经说过萧陵自从与白梅结为夫妻，便染病不起，如今却又为何出现在襄樊之地来了？他爱屋及乌，虽不喜玄武门的人，但对这两位没有丝毫的反感而只有亲切之意了，当下手握腰刀，就准备发招救人。
　　高个子僧人喝道：“兀那汉子，你不是我们的对手，留下你妻子，快快走吧！”萧陵冷冷说道：“不守佛法，不守戒律，我观诸位更像强盗而非僧人，在下可说的对。”他于重伤之下犹自如此冷静，着实令人惊叹。
　　“哈哈”四僧仰天大笑，一个瘦子呜呜说了句话，笑得愈加放肆了。林静山问其父道：“他们在说什么？”林袭常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低声回道：“他说他们是欢喜佛一派的，所作所为无不符合该派教义。”“欢喜佛？”宋虎挠了挠后脑勺道：“没听过呀！”刘长庚则思索道：“我好像在边疆时听老人说藏地确有信奉欢喜佛的信徒，属藏地黄教密宗的分支，行事诡谲神秘，我等竟在此碰到，当真是罕有之事了。”林静山道：“我听说佛有五教，未有欢喜派之说；佛陀有四侍、五百位罗汉，其中又以弥勒佛最得佛祖真谛，拈花微笑对待人世间的一切种种因果故事、诸般烦恼，为佛教未来之主，可欢喜佛是做什么的？”
　　林袭常脸色一沉，“哼”了一声，瞪了一眼儿子。刘长庚面有尴尬之色，经不住林静山的再三追问，才含糊其辞地说道：“热衷于房事。”林静山一怔，随后脸上“刷”的一下全红了。舒诗眨着清澈的眸子柔声道：“公子不舒服么？”宋虎拍着肚子大笑，道：“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呀！”花玉倚道：“大哥，一看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人。”刘长庚心领神会，二人悄悄地走了上去。
　　一个黑衣僧喝道：“站住，你们要插手不成！”刘长庚笑道：“请问四位和尚法号？师承何人？”高个子僧人说道：“说与尔等也是无妨。我们四兄弟恩师乃是藏地得道高僧黑氏第三十七代衣钵传人采石尊者，我四人法号依次为蛤蜊、牡蛎、蝼蛄、蚂蚁是也。”宋虎大笑道：“名号怎的都这般低下。”那自称蛤蜊的僧人单掌略施一礼，道：“众生平等，何来高下贵贱之分？”林袭常拂须称是。花玉倚冷笑道：“这话倒像佛家之语，然而为何视人家夫妻为草芥呢？”另一位叫牡蛎的僧人合掌道：“佛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欢喜如来，如来欢喜，那小娘子口上不从，心里许是已从；此时不喜，日后也许喜欢。诸位，是也不是？”
　　萧陵大怒，道：“胡说八道！妖僧狂论，且吃我一剑。”刘长庚亦道：“一派胡言。你们看人家妻子貌美，就生邪念，歪曲事实，我等岂会相信，搬出如来也是枉然。”四僧相互望了一眼，呜噜几句，蛤蜊厉声道：“我们在藏地还没有人胆敢阻挠我等做法事的，拦我者便是我佛敌人，你们可要三思而行。”众人皆怒，宋虎蹦跳出来，挥着刀子，喝道：“妖僧，你家爷爷我偏要管上一管，你要怎的？”
　　萧陵、白梅见到有人相助心上大喜，立剑严阵以待，只等合力毙了妖僧们。四僧忽然往四周疾奔而去，宋虎喝道：“哪里逃！”持刀追敌，不料四僧逃跑是假，惑人是真，霍然返回，宋虎冷不防之下，钢刀立时被人击飞。花玉倚岂容恶僧伤人，大喝一声，身影急速旋转，人到诸僧上空，连劈数刀，但听得当当当直响，一刀竟迫退四僧，宋虎方才生还，饶是如此，仍然吓了他一身冷汗。
　　四僧一退，手里钢圈立时扑天盖地的掷出，欲飞杀众人，端得凶狠异常。花玉倚护着宋虎挥刀劈退两轮钢圈，那边的萧陵、白梅二人双剑也震开一僧钢圈，只听“嗤”的一声，舒诗手臂竟被划伤，血溅飞扬。林静山骇然失色，急叫道：“花弄影。”花玉倚喝道：“休要伤人。”舞刀成风，杀入敌群中去了。舒诗躺在林静山怀抱里，喃喃道：“花弄影，花弄影，他是金大哥呀！”眸子里盈满了泪水，林静山道：“你也认得他？”舒诗哭道：“就是他救了我的。”说罢，两眼光光的看着花玉倚的背影，竟连疼痛也忘了。
　　花玉倚知敌身手了得，兵器利害，脚踩地上，立即施展猛虎七十二路刀法，刀刀虎虎生风，势势犹如拼命，暴风骤雨般的刀法攻得四僧措手不及。但见金光闪闪，刀风大作，“噗噗”数声，已有二僧挂彩，各自丢下一轮钢圈。四僧齐声呼啸，发力抡起钢圈，以守为攻，力道竟也惊人！蛤蜊武功最强，见花玉倚如同战神般不畏生死，心下甚为惊惧，乘其余三人缠住花玉倚，钢圈疾朝花玉倚打去。花玉倚闻声一刀迫开三僧，转身一式“翻云覆雨”，右刀划弧荡开敌圈，刀尖斜下劈在蛤蜊的左圈上，左手霍然发掌，“啪”，击中敌肚腹上，蛤蜊惨叫一声，向后便退。牡蛎怒骂着舞圈恰巧套住花玉倚的单刀上，运力猛绞，那单刀竟然被绞飞出丈外去了。牡蛎大喜之下，正要叫同伴上前结果了花玉倚。谁料花玉倚借梯上楼，双掌齐拍在其丹田上，“砰”，牡蛎人便直直飞了出去。
　　花玉倚连伤四僧，唬得黑衣僧人心惊胆颤，然见他赤手空拳，又要迫上前来。萧陵喝道：“妖僧猖獗，视我中原无人矣！”不顾伤痛，纵身来助花玉倚。白梅紧随其后。刘长庚对宋虎喊道：“二弟保护林公。”仗刀也跟了上去。
　　萧陵一剑挑翻刚要起身的蛤蜊，见花玉倚在蝼蛄、蚂蚁二僧的乱刀之中潇洒自如的负手走着，禁不住贺声彩，喜道：“逍遥步果真是天下一绝！”花玉倚在刀风声中笑道：“萧师兄，过誉了。”萧陵、白梅一惊，都不知道花玉倚是如何认得他们的，眼前这少年分明是四方神剑派南宗弟子，可是三人从未谋面，暗暗猜测其人出于何人门下。
　　刘长庚思量自己功夫差得太远，飞刀抛给花玉倚，叫道：“三弟，接着。”蝼蛄听了，投圈撞走飞刀。花玉倚大笑一声，一掌已中对方身上，不等蚂蚁来救，人已飘出数尺外，伸手抓住了长刀。蝼蛄、蚂蚁已被花玉倚的单刀杀得怕了，又见形势不利于己方，当下发一声喊，尽数抛了钢圈，挡住花玉倚等人，飞身抱了蛤蜊、牡蛎便逃。宋虎叫道：“贼秃哪里走！”就要追赶，林袭常叫住他：“穷寇莫追，少生事端为妙。”
　　萧陵因伤也不去追杀妖僧，抱拳道：“玄武萧陵、白梅在此谢过诸位施以援手。”刘长庚闻声愕然道：“你们是玄武门的人？”花玉倚立定还了一揖，肃容说道：“逍遥居花弄影拜见师兄、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