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商之戒尺》朱子凌

47、五、临风

　　五、“怪龙发啖！”花玉倚问道：“这是什么功夫呀？”黄金屋坐回到木椅子上，拾起桌案上的一张被火燎过的羊皮纸，从颜色深暗度来看，其年代至少不下于百年了。只听黄金屋说道：“这套神功出自于我四方神剑派中青龙一门，原有九路神技，却因一把大火，仅有三路功夫留传了来，‘怪龙发啖’就是其一。为师也只是刚刚修习这门可以说是天下第一的暗器绝学，将来再教你吧！”说罢放下羊皮纸。见花玉倚露出如饥似渴的样子，便冷笑道：“你休要好高骛远，以为师的修为能力，尚且用了三年的光阴才在‘铁龙裂石’掌法上小有成就，你当知其中的艰辛难度了。”花玉倚听他这么一说，只好恋恋不舍地把眼睛努力离开了那张羊皮纸。
　　此后，黄金屋果真传了花玉倚暗器功夫的几种变法，皆以“气凝投石”为基础，教花玉倚眼界大开。又深入讲解了任、督二脉的各要穴的位置、用途，再兼合暗器，使花玉倚很快掌握了一门摘叶、投石尽可伤人于数十步内的功夫。剑法上黄金屋却让他精通“风卷落叶定八荒”剑后再酌情传授其它的剑术。
　　花玉倚每当用木枝练剑法时，就常常发生练到半路木枝便不堪忍受巨大的风力而从中折断的事情，教他好生苦恼。这日，花玉倚的木枝又断成数截，望着手中仅剩下不到半尺的枯木，不免有些心烦意乱，随手掷出那残余的枯枝，自然而生使出了“气凝投石”的暗器手法，只听“啪”的一声，正中一棵竹子上，枯枝化为碎块颓然落地，但那竹子竟发出“喀嚓”的声音，从中炸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花玉倚见状一时兴起，跃身扑上，一拳打在竹子上，“呯”，为棵大竹就化为数瓣倒下。花玉倚用心细瞧，竟已有了十三瓣之多，高兴的叫了起来。
　　“好身手！”后面有人喊道。花玉倚回头去看，却是鹂儿。花玉倚收拳，想起正是鹂儿的提醒，才使得他领悟了身重于物的奥义，自己还没有好好感谢她呢！当下笑道：“鹂儿。”鹂儿微微一愣，“咯咯”笑道：“你总算对我笑了呀！”花玉倚问道：“你怎么这么说呢？”鹂儿不答反而歪着小脑袋，说道：“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么？有时连理都不理人家，人家真是那么令你讨厌么？”说着白了花玉倚一眼。花玉倚连忙陪笑道：“不是呀！我太热衷于练功，以至于冷落了你和凝脂，我。”“别说了。”鹂儿嗔怪道：“真让人难为情。那你，那你前几日。”突然林外传来一阵笑声，打断了这对少男少女的话，二人忙随声寻去，不知何人竟光临罕有外人来到的逍遥居。
　　只见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正跟在逍遥居的守门人老周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客厅走去。那男的相貌堂堂，一身蓝色长裳，头扎书生巾，玉面秀目，腰挂一把三尺长剑，当真是一世俊杰。花玉倚只觉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鹂儿不知道世间还有这般好看的男子，不禁脸现红晕，偷偷窥视着这男子。这人也见到了二人，忙略施一礼，说道：“在下玄武门弟子晚临枫，受师父之命前来拜见白虎门黄师伯和黄伯母，二位是？”鹂儿笑道：“啊！你是玄武门的弟子，那我们可算是同一个门派的了，我叫你晚师兄，好不好？”晚临枫笑道：“当然可以，师妹是？”老周“呵呵”笑道：“这位是我家主人的千金鹂儿。”晚临风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拱手道：“原来是黄师伯的女儿，难怪这等大方、漂亮。”鹂儿脸色又是一红，低垂着头轻声说道：“你以后叫我鹂儿就好了。”
　　“这位是？”晚临风指着花玉倚问道。花玉倚抱拳说道：“在下乃白虎门弟子，啊！不知晚师兄业师是？”晚临风还没听出花玉倚话中的冷淡之意，只是说道：“在下恩师正是人称‘蓝衣扇客’的玄武风雅，在下是他的小弟子。”花玉倚暗道：管你是谁，只要是玄武门的人，老子都不爱搭理。当下淡淡说道：“不知晚师兄找我师父有何要事？师父正在静心斋内练功，鹂儿，你去请师父、师母去吧！”鹂儿说道：“知道了。”瞧了瞧晚临枫一眼，笑着去了。“晚师兄。”晚临枫忙收回瞪着鹂儿背影的目光，花玉倚咳嗽了几下，冷笑道：“你随我先往客厅内休息片刻吧！”打发走老周后，二人就进了客厅。
　　晚临枫笑道：“我在晋北时，就常听江湖上的朋友们说黄师伯在江浙一带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侠，今趟在江南道上，向人打听逍遥居的位置，真称得上是轻松至极矣！不但人人抢着回答，甚至吃住都可以不要钱，哎！黄师伯真教人佩服呀！”花玉倚笑道：“是呀！我师父那是真正的大侠，不像有些人欺世盗名，明着一套，暗里又是一套，尽做些卑鄙无耻的事情。”晚临枫愕然，旋又笑道：“师弟所言甚是，愚兄还不知师弟贵姓呢？”花玉倚心想，量你也不会记起我这个受尽你们玄武门欺负的昔日小小孩童的名字。当下笑道：“小弟姓花名玉倚，你叫我花师弟便了，请坐。”花玉倚陪着晚临枫闲聊了一会儿，朱金钗便带着鹂儿来了。
　　朱金钗一眼便认出这人就是当年欲横刀夺爱的晚临枫，想起他与江舟等人的胡言乱语、对同门毫无情义的所做所为，心中就有气，勉强客气地叫晚临枫回座后，冷笑道：“我当是何方大驾呢？原来是风师兄的高弟，我们乡下地处偏僻，很少有人做客的，玄武门人更是从未有人踏入这‘逍遥居’半步的，你倒算得上第一人了呢！”晚临枫不知当年戏弄他的就是眼前的位黄伯母，忙恭敬地说道：“伯母，今次弟子只是来替我师伯、师父、师叔他们送信来的。”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张信函递给花玉倚，由花玉倚交到朱金钗的手中。
　　朱金钗把信函放到茶几上，淡淡说道：“你师伯正闭关修练武功，晚上我再把这信交给他便是。什么事能劳驾你师伯、师父他们下江南呢？对了，你师伯倒底指的是哪个师伯？云师伯还是古师伯？”晚临枫回道：“是古师伯。我师伯听说房封在江南出没，故率众大举南下的。”朱金钗眉头一扬，表面却依旧冷淡，说道：“房封竟跑到江南来了？好几年了，你们还没抓到他！”晚临枫听出朱金钗有嘲讽之意，但他哪敢反驳，只乖乖地回道：“从三年前起，我玄武门从未间断过抓捕房封和寻访解三师伯，可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竟查不到丝毫音讯。直到半年前，青海九沟寨传来房封杀害了该寨大头领一事，这才知晓他去了青海。古师伯曾设下伏兵，在巴山截住这叛徒，可惜这厮仗着一身厉害武功，终究带伤逃了出去，还杀了许多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惹得武林正义之士无不愤慨。”
　　朱金钗心中好笑，房封深得玄武门真传，武功盖世，岂能束手就擒！古风若不是设下圈套，他们人再多，也是无法伤到房封的。就是不知这看似平静的江南武林也要因房封而掀起多少惊滔骇浪了。
　　朱金钗问了玄武门近些年的事情，隐然可以从晚临枫的口中听出当上代掌门的云峰的日子果真也不是很好过的。叹了几口气，朱金钗问起萧陵和白梅，却见晚临枫脸上闪过一道怒色，回道：“萧、白二位已于去年由云师伯主持，结为秦晋之好了，不过，只不过”。朱金钗心中挂念他二人，忙问道：“怎么不说了。”晚临枫只是丟下一句话：“萧陵已染病多年，白师妹日夜陪伴他于床前。”说罢，便告辞而去了。鹂儿忙追着相送，呼道：“晚师兄，你要常来呀！”花玉倚看着朱金钗的脸色渐渐竟有些异样的冷笑，暗道：“萧陵、白梅是谁呀？师母为何如此关心他二人呢？”又想起鹂儿的态度，不觉好笑：好看的男人也是这般受欢迎呀！
　　夜色已深，黄金屋沉着脸回到卧室，朱金钗因等他并没有就寝，忙体贴地为他倒了杯热茶。黄金屋重重坐在椅子上，双目射出疲倦之色，叹道：“九龙神功怎的如此古怪，近年来虽说功力有所增益，然而每次练完功后总觉的精神不佳，肢体困乏，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怪事。”朱金钗抚摸着丈夫的头发，那丝丝华发竟比昨日更多了些，心疼地说道：“我们不要练了，好不好？”黄金屋颓然摇首不语。朱金钗见状便正色说道：“记得你师父上官师伯因修行‘逍遥游’，到七、八十岁时才生白发，当时我私下里还惊叹你白虎门内功心法果然不俗，竟有如此奇效哩！而今你只不过是半百之年，却日日增生白丝，金钗真的为你担心！”黄金屋连忙安慰妻子，道：“我怎能与师父他老人家相比呢！你别担心。”朱金钗却岂能真的放心，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黄金屋惊慌失措，搂着她柔声劝慰了半天，朱金钗这才收回奔流的感情。
　　二人谈到玄武门古风等人送信之事，黄金屋打开那张信函，上面的意思无非是自雁门一别，已数年不见，古风等思念黄金屋，欲乘此下江南之机会，明日将亲来拜访，以续北、南二宗之同门之谊，再续故人之情等罢了。黄金屋夫妇看完后，只是冷笑，朱金钗把房封出现在江南的事情告诉了黄金屋。黄金屋“哼”声道：“房封叛门之事终有些蹊跷，怎能如此相逼！他古风何时想起同门之谊了，莫不是让我二人出手助他们追杀房封不成？”又与朱金钗猜测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明天见机行事吧！”说完，就疲惫地沉沉睡下了。朱金钗本想和他再谈谈萧、白二人的事情，但见丈夫已然乏累得紧，便替他盖好被单后，独自满怀心事地坐在桌案上饮了几杯清酒，连声叹息了几下，瞥了窗外朦胧的夜色一眼，挥袖煽灭了红蜡，依偎在丈夫身旁也埋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