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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八、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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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花楼里热闹非常,浪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站立或共坐一桌,饮酒闲谈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女、侍女们穿梭于男人们的中间,供应着酒菜以及惹人欢喜的美丽风姿。有些豪门公子对陪酒的歌女搂搂抱抱的,逗得她们发出一阵阵的玲珑般的笑声,蔚为青楼中招牌式的风景。
当尹铁板领着豪客踏进百花楼时,恰逢竞标享有“新人初夜”权的激烈场面,有人已把银子抬到了五百两,当真是惊人的挥霍。二楼俏生生地站着一位含羞的少女,年约十六、七岁,长得花容月貌,身着蓝裳衣裙,犹如一棵含苞待放的清纯亮丽的花朵,楚楚动人,使男人都禁不住在心里生起了怜惜之情。
“五百五十两。”有位长得两眼色迷迷、胖的像头猪的中年富商高声喊道。脸上长着一颗大痦子的老鸨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龟奴叫道:“五百五十两一次。”等了半响,见没有人吱声,便又叫道:“五百五十两两次。”眼扫众男客仍然没有人应声,张嘴叫道:“五百……。”那豪客眼睛里尽是那蓝衣少女眸子流露出了几丝来自心中的恐惧。那大胖子就要准备起身,冲上前去好好享受那醉人的夜晚时,一个沙哑的声音把他打了回去:“六百两。”
“哇!”众人惊叫着向门口望去,只见有名的赌场总管尹铁板正满面春风地陪着一位豪爽的汉子伸指叫价。那汉子一双冷冷的眼使人为之一震。中年富商恼羞成怒,用他带有女人式的嗓音喝道:“六百五十两。”全场倒吸一口凉气,连那位蓝衣少女亦微感愕然。
尹铁板低头哈腰地请示了一下那豪客后,转身笑道:“八百两。”这下使得所有人都不由得起身争相来一睹出价八百两的客人了。“啪。”中年胖子大怒,拍桌子叫道:“八百五十两。”豪客冰冷着脸,淡淡的说道:“一千二百两。”他声音不大,可整个百花楼的几百号人都听见了,大家在极度震憾的同时,无不对豪客的身份和地位刮目相看了。甚至有人私下猜测豪客必然是从外地赶来襄阳经商的巨富。那胖子富商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冷汗直流,急忙用他那只颤抖的手拿着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以掩藏内心的慌乱。
龟奴叫了几遍,已无人敢再与豪客争价了,在众人鼓掌声中老鸨带领百花楼的几个漂亮阿姑浑身散发着热情围住豪客。尹铁板与老鸨换了个眼神,老鸨便傍在豪客身边,笑道:“哎哟,恭喜这位大爷,您老好福气呀!虽然面生,但一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价码,呵呵,明日您就是闻名全襄阳的人物了,您贵姓?”
豪客微微皱眉,见那老鸨半老徐娘,嘴边长着一颗十分醒目的痦子,还扮着分外妩媚的样子,直瞧得他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往老鸨手里放了一大叠的银票,稍退半步,冷然说道:“免贵姓金。妈妈,在下听说襄阳府上第一名妓玉蝴蝶就是您的女儿,今晚可否代在下引见引见。”老鸨一怔,随后笑道:“您今个可是要摘我们家蓝之之的初夜呀!怎会又想见见我女儿玉蝴蝶呢?您、您能忙得过来!”说罢,暖昧地向豪客眨了几眼,眨得豪客浑身不自在起来。尹铁板不高兴地说道:“孔妈妈,您这话我不爱听呀!金老板可是腰缠万贯、财大气粗,您还怕他老人家给不起银子么?”老鸨“哎呀!”一声,满脸冤枉地告起屈来:“尹老板,你怎么说我哩?我这不是替金大爷身子骨找想么。”说罢,与几个阿姑都拿着手帕捂嘴窃窃笑了。
豪客脸无表情,似乎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了,只是微笑道:“我老金的身子骨硬实得很,不过还是要谢谢孔妈妈的。我曾闻玉蝴蝶以‘貌美、琴艺’双绝著称于襄阳,故特地前来一会,若有幸一睹芳容或聆听那玉指之下的天簌之音,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老鸨睁大了双眼,像是要重新认识豪客似的,摇头叹道:“您可真不一般呀!我两个好女儿,可不能让你欺负了,不行,多少都不行。”豪客瞥了一眼正等着他牵红线的蓝之之,说道:“在下只求玉蝴蝶一面,请其赐我一曲,愿望足矣!蓝姑娘我先带回房间里,绝对不会轻慢她便是。”
老鸨冷笑一声,说道:“青楼虽然只是烟花之所,但也是有规矩的,破坏了规矩,有再多的钱……。”“哈哈。”一阵朗声大笑,众人都去瞧那笑者。只见从楼下走来一位五旬上下的老胖子,身材甚矮,一双方孔眼睛精光闪烁着。此人左怀左抱,边走下楼梯便笑道:“孔妈妈,这位金兄远来是客,又出手如此大方,你今个相拒,误了人家的美事,可是要赶走了财神爷呀!”除豪客外,其他人都变得十分恭顺起来,那老鸨笑道:“哟,您既然说话了,我孔妈妈也就只好依了。不过。”瞅了一眼豪客,说道:“我家玉蝴蝶可有好多日子没有接客了,而且您又坏了规矩,这银子么……。”豪客问道:“多少?”“五百两,呵,够不够?”那老胖子随手便给了老鸨五张银票,唬得众人都呆了。
豪客忙施礼道:“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你我萍水相逢,我金老六岂能让兄台为我破费。”老鸨和尹铁板都要抢着为他介绍,但老胖子摆摆手制止了他们,自报家门地说道:“老朽姓钱,名伯仲,只是随便做些买卖。”豪客拱手微笑道:“原来是钱大老板,幸会、幸会。”钱伯仲“哈哈”大笑,面颊上的肉颤着不停,大嘴张得大大的,让豪客想起了“血盆大口”一词。
钱伯仲笑道:“老朽平生最喜交朋友,金老弟以后慢慢的就会知道钱某人的好处了。好了,良辰已到,金老弟快快赴约吧!千万别辜负了两位美人。呵,钱某就不打扰您了。”说罢,搂着两名阿姑寻欢作乐去了。豪客在众目羡慕的眼神下牵着红绳,领着那蓝之之入了新房。
新房中几枝红烛定在几案上,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弥漫在光线淡薄的室内。豪客并没有因催人欲仙的气氛而沉溺于其中,拉着蓝之之坐在椅子上,两人喝了几杯酒。蓝之之本来娇柔的脸蛋此时更加红润了,红的鲜艳,红的可爱,就像几乎快滴出了糖蜜,惹得任何人都会产生上去吃一口的冲动。豪客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但还是静静地说道:“你、你在这里等我。”说罢,就在抬起了头、正愕然看着他的蓝之之的眼皮底下,像逃跑似的走出了房间。
豪客迈进玉蝴蝶的房内时,忽然发觉里面散发着浓郁的湿气,在一幅仕女画的屏风后面传来了阵阵拨水声。豪客一惊,显然有人在洗澡。屏风后的人淡淡的说道:“你叫金老六?”豪客心里暗笑,答道:“是,你是玉蝴蝶。”那女子微笑道:“是呀!只是奴家很好奇,你是个很怪的人,放着蓝之之那等少女,竟摒下人家跑到奴家这里来了,真令人费解。”豪客笑道:“在下只是想成为您的知音。”玉蝴蝶感觉听到了这世上最滑稽可笑的事情,冷笑道:“您这个愿望也太奢侈了一点,代价也太高昂了些。来百花楼的男人全是嫖客,还真没听说过为求知音而情愿挥金如土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您定是位文人骚客了,可蝴蝶于暗中观察,你更像一位行走江湖的好汉,不知奴家猜的对是不对。”
豪客爽快地笑道:“你猜得很准。不过在下的确是仰慕姑娘的琴艺而来的,至于碰上了蓝姑娘纯属意外。”玉蝴蝶笑道:“那奴家应当感到万分的荣幸才是。”豪客忽道:“在下曾有幸听过姑娘的一首‘玉蝴蝶’,故而对您的琴音和歌声极为着迷,您可还记得在下么?”屏风里面的水声停止了,半响没有动静。
豪客笑了笑,说道:“我曾经听人家说,百花楼的头等金钗,漠视世间情爱,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要为其赎身,但都被她婉言谢绝了,宁肯终老青楼,也不愿嫁给男人,在下深感吃惊,敢问一下,她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一阵带着无限嘲讽的笑声令豪客为之一震,玉蝴蝶笑得双手扑打着水,虽然见不到人,但足以想像得出那花枝乱颤的动人美景。玉蝴蝶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微喘着气,说道:“父母授我以貌,故貌非我原有;师父传我以艺,故艺非我原有;沦落风尘,亦非我本愿。一切尽是身外之物,我又何必恋恋不舍?人之生,本来就罪孽深重,你视我身陷苦海,我却视之为人生极乐世界,反观你终日碌碌,奔波无定,为求心中所欲不惜投掷千金,与世间凡夫俗子有何区别?我玉蝴蝶,前生命所定,无怨无悔;后世如何,也不去想。未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贪婪的欲望,我无忧无虑,你何必劝我脱下逍遥的衣裳却换取世俗的嫁妆哩?”
豪客大惊,暗道:“这女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呀!”当下赞道:“玉蝴蝶果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佩服、佩服。”出水声传来,片刻,一位披着湿漉漉长发、全身仅仅是裹着一件浴巾的女人从屏风后俏步走了出来。豪客脑子“轰”的一声,心中暗道:“我的天呀!”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女人,犹如一棵出水清丽的芙蓉,艳而不妖,美丽而不妩媚,给人一种万物精华尽数集中体现在她的身上的感觉。一股淡淡的优雅气质竟然在她的脸上画满了神韵之笔,一双迷茫烟雨、凄美无伤的眸子如磁石一般使豪客的眼睛已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