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周叶]江河万古流》千江冷

1、引子

　　引子

　　又是一个萧瑟的冬天。
　　枯败的树叶落了厚厚一层，老鸦立在枝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行人押着一辆囚车从罕有人至的小径尽头缓缓而来。
　　这是一辆特殊的囚车，四壁与顶棚均由精铁焊成，连一条缝隙也无，只开了几个孔洞供车内人呼吸，也不知人是怎么放进去的。押送的人无一例外穿着绛红色的衣服，面无表情地走着。

　　“一、二、三……一共十六个，全是药人，这可难办了，哎他们还都穿着嘉世的兵服，看来嘉世内部真有人跟鬼冥暗中勾结……唔。”
　　“嘘。”有人捂住了说话人滔滔不绝的嘴，示意他噤声，然后侧过头：“周将军。”
　　被叫到的人点了点头，将在手中紧握了好久的长弓横在身前，也不搭箭，直接引弦。
　　杀气瞬间迸发开来，老鸦被惊得扑棱棱飞起，押送囚车的十六个人也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
　　直到破空声响起。
　　与锐啸的空气声同去的，是一抹幽蓝的剑光，呃……还有一个人的喋喋不休：
　　“我去周泽楷你这长弓都快被你玩成□□了！我说后面的你们看什么热闹啊没见过本剑圣打架啊快来帮忙这十六个药人呢！”
　　身后一声不耐烦的“啧”，一道魁梧的身影冲出，直接截住一个药人，一拳下去脑骨碎裂，再双掌用力直接将那药人撕成了两半！
　　“老韩你还是这么残暴啊韩大帅可治小儿夜啼可真是名不虚传多亏药人不流血啊要不再看几次你杀人本少要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黄少你少说几句吧……”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小弩射出两枚弹丸，转眼便在药人体内爆裂开来，一旁飞出一把蝉翼小刀，直接将药人枭首。
　　“王先生谢了！”
　　“肖将军客气。”
　　两人竟还有功夫客套，一旁的黄剑圣听得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却听后面传来一声含着笑意的：
　　“少天。”
　　黄少天瞬时闭了嘴，手中长剑横扫，直接把被周泽楷射中心脏的几个药人的头颅斩了下来。
　　肖将军头也不回，左手背到身后，冲着观战的人比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

　　十六个药人，若是在广佑二十三年，足可以屠尽一个村庄。他们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身上带毒，不流血，无知觉，力大无穷，一百个药人甚至可以让一支小型军队全军覆没。而广佑二十三年，至少十万药人凭空出现，直指京师，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流传了二百多年的大凛王朝在一个月之内灰飞烟灭，广佑帝的头颅被高悬在城墙之上，贵胄和百官被残杀殆尽，京师成了死城。
　　药人随即四散围攻各军驻地。嘉世和霸图，大凛最强的两支军队首当其冲，两军主帅战死，防线一溃千里。焦土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漂橹，所有人都在逃，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能逃到哪里去。
　　就在那一年，满目疮痍中站出来了一个人，黑甲红袍，手持一杆长枪，率领嘉世残部击退了药人，重新建立起驻地，庇佑一方百姓。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忘记这个带给人们希望的名字，尽管他当时只有十八岁——
　　斗神，叶秋。
　　叶秋接过了嘉世的大旗，在睽睽众目下，在一地废墟中，高高举起那面破损的军旗，所有人都听到了十八岁的少年将军朗声喝道：
　　“嘉世不会倒！我们也不会倒！”
　　“却邪者，诛尽天下邪佞！”

　　叶秋的出现像是一个开端，霸图在韩文清的带领下吹响了反攻的号角，御林军最后一人郭明宇临时征兵建起了皇风，并护下了天下杏林魁首微草堂。散落在大凛版图上的大多数军队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后，都重新建立起了防线。
　　山河已破碎，然苍生却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叶秋随后对药人的出现展开了调查，最终确定，药人背后有个庞大的组织在操纵，而组织的名字，叫做鬼冥。

　　然而广佑三十年，嘉世与鬼冥在旸川交战，斗神战死。

　　“终！于！杀！完！了！肖时钦快来开囚车！我的天啊我们这些人出手杀掉十六个药人还要这么久的时间，我说王杰希你们微草研究的怎么样了？啊师兄你怎么了？”
　　一直旁边观战的人微微皱着眉头走过来：“不太对劲。”
　　王杰希脸色也是一变：“也太安静了……肖将军，开囚车吧。”
　　肖时钦上前，手指拂过囚车四壁：“……这是苏沐秋的手笔。”他顿了顿，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囚车里……没人。”
　　“那也开！”
　　肖时钦偏头看向说话的韩文清，点点头，也不知碰了什么机关，囚车顶棚收拢，四壁像花瓣一样散落开。众人看去——
　　除了一件带血的红色外袍，什么都没有。
　　黑甲红袍。
　　斗神叶秋的标志。

　　“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王杰希不确定的问，随即就摇了摇头，不可能，霸图和蓝雨同时接到了内线传来的消息，而营救计划又是霸图张新杰、蓝雨喻文州和雷霆肖时钦一起定下的，能同时瞒过这三人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叶秋。
　　“我们的消息不会一起出错。”喻文州揉了揉额头：“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鬼冥想从嘉世撕开口子，为什么不杀了叶秋，反而大费周章要把他从旸川押回嘉世？”

　　嘉世对外宣称有内鬼，泄露了消息以致斗神战死，兵分六路重兵押送“内鬼”回驻地，而喻文州派人从一开始就盯上了这六支队伍，只有这一支在三天前在无人处被药人替代。
　　“其余五路人马，最慢的还有半天就能进入嘉世防线，现在换人已经来不及，而这支队伍，”他指了指一地七零八落的药人尸体：“出了这条小路有个岔道，往左是往嘉世，往右则通往……”他没有说透，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哪里。
　　肖时钦猛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鬼冥想把斗神也做成药人？”

　　一只白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捡起了那件带血的红袍，仔细地叠好。
　　竟是一直沉默的周泽楷。
　　他捧着袍子，沉默着低头抵上嘴唇，能开重弓的双手竟在微微颤抖。半晌，他在众人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中抬头：
　　“……苏沐秋。”
　　肖时钦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刚说的话，恍然：“周将军的意思是这囚车是苏沐秋的手笔，叶神也许知道别的打开机关的方法？”
　　周泽楷点点头。
　　“是叶神告诉你的吗？”喻文州试探着问。
　　周泽楷摇头，目光中却全然是坚信：
　　“他不会死。”
　　“他是……斗神。”

　　天色渐晚，陈果张罗着让几个伙计上门板准备打烊，低头接着擦桌子，却听见一阵敲门声。她抬头看去，一个只穿着单衣的人懒散地倚着门，脸色青白，身上还隐有血迹，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掌柜的，还招伙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