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宋华阳（四） ...
-
开封府后堂前高挂白幡，晋王一脸悲戚的有一搭无一搭的迎来送往各路前来吊祭的官员。圣人前来，主人家自当亲自迎接。赵光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了自己的小皇嫂宋华阳。
客套的话简单地讲了几句，宋华阳便燃起了香烛为符蓉上香。室内没有外臣，只有赵光义，还有充当孝子的德崇跟德明。
只见宋华阳将檀香稳在香炉里之后，一直盯着符蓉的棺椁看得出神。
“圣人，内子福薄，经不得圣人在她身后这般吊唁。”赵光义示意两个儿子给皇后磕头谢礼，眼神却没有离开宋华阳的脊背。
轻轻的摇了摇头：“晋王此言差矣，晋王妃怎会是福薄之人？单就她的出身，那便是跟本宫无二的。”
赵光义一个激灵，符蓉的出身······一个王爷父亲，两个圣人姐姐。可不跟眼前这位小皇后不相上下！可是，皇后此言是个什么意思呢？
“圣人，符家已经是昨日黄花了。”赵光义应承着。
“命！这就是命呀！符姐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宋华阳小声的叨念着，但赵光义却能听个满耳。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看她双手一边拉着德崇，一边抚着德明，看似说的是符蓉无子这件事，可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别的事情？比如说符蓉这辈子的遗憾：她要当圣人！
转身，看着晋王微微一笑：“王爷节哀！您与符姐姐夫妻伉俪，情深似海，如今符姐姐去了，也不想看你在她身后过多悲伤。”
宋华阳是美丽的，是温柔的，是高贵不可方物的。几辈子贵族的积淀集于一身，她的一颦一笑透露出的都是非凡的气质。不同于贺后的亲近，不同于王皇后的柔弱，不同于符蓉的强悍，更是不同于花蕊夫人的清冷，仿佛眼前这个女人，她天生就应该是这个天下的女主人一般！赵光义觉得自己瞬间就被她看穿了所有，哪怕她只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女人。
宋华阳喜欢德崇，他现在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透着那么纯真。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蹲下身子，亲自戴在德崇的身上，复又看了看小一些的德明，他便是日后的真宗赵恒。于是，唤内侍端来了她先前就备好的两套文房四宝给了他们两兄弟。
“为什么她只给了德崇玉佩？”赵光义在宋华阳走后问向谋士贾琰。
“王爷，德崇是您的长子，他当然······”贾琰只说了半句话。
“那她那句话又是个什么意思？”赵光义看是不放心了。
“不知道，不好说！”贾琰也拿不准圣人的意思。
宋华阳能遇到韩珪完全是个意外。想一想杀手冷眉，怎么可能自己房上有人却故作不知呢？月黑风高夜，一身夜行衣的韩珪只看到了站在集福殿房顶上的一个宫装女子。
“不知尊驾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宋华阳不紧不慢的就在房顶上坐了下来。
呵呵！韩珪心道有趣。他并不知道眼前人是赵匡胤的皇后，只道一个会功夫的小女子却明艳出奇。俊朗的一笑：“我要说是来杀人的，你可信否？”
原想着吓唬一下她，却不料人家根本没拾茬儿。反而招手叫他过去一起坐下。有趣，真是有趣！
待两个人坐定之后，宋华阳看了看韩珪，果然是大宋的美男子！就算是心如止水的自己见了，都会多看上两眼。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韩珪问道。
“不，没有。”宋华阳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谁？所以，你不可能是来杀人的。”
“哦！”韩珪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说话那么直白。于是，他也直说：“我与你们官家有杀父之仇，你怎道我不是来杀人的？”
“那是因为······”宋华阳抬头望了望天上挂着的一弯新月，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是因为韩公子你心怀天下，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你也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韩珪认真的看着宋华阳，严肃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没有看他，仍旧看着星空，宋华阳幽幽道：“是啊！我到底是什么人？”一股没落的寂寥涌上心头，宋华阳，不，是冷眉攥了攥拳头：“在这里，我是圣人，是你杀父仇人的妻子，是这个国家的女主人！”
韩珪一下子愣住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是赵匡胤的皇后！这······赵匡胤都能当她的爹了吧？再看看这皇宫大内，这样的一个女子，她是怎样凭借她的这幅肩膀治理后宫，应对前朝的？
看着韩珪发愣的样子，宋华阳莞尔一笑：“我就说韩公子不是常人，你看，要是换了其他仇人，不应该早就一下子把我掐死了？”说罢，她又咯咯地笑了。
“圣人！”韩珪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圣人现在的举止有些不合规矩。”
“规矩！”宋华阳一挑眉：“要是有那么多规矩，这五代十国又是怎生乱象的？我原本应该是李唐的翁主，要是有规矩，我又岂能成为大宋的圣人？”
“那是，可既然已经成了大宋的圣人，你就应该恪守妇道，而不是······”话赶话，韩珪说到这里才惊觉，是自己有些孟浪了。
宋华阳看着他，面色仍旧很平静，轻吐朱唇：“韩公子这是在指责我不应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跟你韩公子这个人说这么些的话。”点了点头：“明白了，想来是我的错。”说着，宋华阳想要起身离去。
“不！”韩珪一下子拉住了她的衣袖。他们两个，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在屋顶的斜坡上，彼此仰视和俯视着对方。
“韩公子，华阳有一求！”看着韩珪的眼睛，宋华阳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
“韩公子，请帮助华阳为这天下培养出一位明君！”
韩珪知道自己今晚太不正常了。可是，看着宋华阳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拒绝。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自那一晚，赵德芳又多了一位师傅。只是，他，还有宋华阳在官家面前都自觉地没有提起过这位师傅，这位教授他为君之道，治国理政的师傅，韩珪。
在后来的日子里，宋华阳接了晋王长子入宫，对其宠爱有加，更是潜移默化的教授了这个孩子什么是忠君爱国。赵匡胤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一阵酸痛，想着：如果自己给了她一个孩子，也该有德崇这么大了吧！可是，身为帝王，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的。
赶在开宝九年之前，赵德芳提前获封了山南节度使等实权，并且成功的拉拢了他的四叔，赵廷美。赵廷美喜好文学，跟赵德芳还有不算太大的赵德崇一起附庸风雅，说古通今，渐渐地，这位魏王也感受到了他这位闲散王爷的好处。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宋华阳（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