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臣天下》咕噜咕噜

10、正面冲突

　　太子神色未变，唯有看着少年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寒意。
　　似乎十分不喜少年在此揣测自己的意思。
　　徐子谦一看他这个神色，也明白了几分，收起表情，对太子行了个拜礼，便拢紧了被子赤脚离开。
　　虽然光着脚丫踩在寒气刺骨的土地上，但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虽然身上只有被子裹身，却仿佛圣上御赐锦衣加身，走得坦荡荡的毫无畏惧。
　　瘦小的身影，无畏巡视的府卫奇怪的眼神，也无畏途中遇到的任何门客目光。
　　唯有身后太子阴晴不定的注视，让他一直腰杆挺直，昂首前行。
　　仿佛一步走岔了，就输了。
　　暗卫一直随时戒备在侧。
　　身为暗卫中的一员，青玉自然也目睹了这个过程。
　　待太子取出挂在腰间的玲珑玉哨吹响，青玉偕同着其他当值的暗卫，一起出现在太子的面前。
　　太子独留下青玉，便让其他人回去自己的岗位。
　　青玉其实十分忐忑，不知道那个少年怎么开罪了太子，居然闹了个不欢而散，而太子还明显地神色不悦。
　　没想到，太子居然说：“青玉，从今天起，继续留在徐子谦身边。”
　　是“留”而非“监视”。
　　青玉领命。
　　太子又说：“居然自夸有治世之才，我倒要看看这黄口小儿到底有什么能耐。”
　　按照祖制，太子称“我”用的是“孤”，自太子被立为储君之后，更是从不曾把“我”字宣于口，今天居然突然自称“我”……
　　青玉越发忐忑了，也不知道太子这句嘀咕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自言自语来着。
　　还好，太子又说：“青玉，你且去取套衣服，让那黄口小儿换上。”
　　青玉一愣，想起徐子谦方才在洗澡，自己把他带来后一直是未着寸缕。
　　像是被青玉那一脸的意外给刺痛了眼睛，太子语调微恼，“孤可不想这黄口小儿因为染了风寒，好有借口考不到状元。”
　　青玉真想说一句：主子啊，之前你还小瞧人家考不过春闱资格试，现在一下子就说到了状元，这画风是不是转得有点快了？
　　不过，被太子一厉，哪里还记得吐槽，赶紧就去了。

　　结果，少年看着青玉结巴地解释了一番后，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劳驾，烦请回复太子殿下，黄口小儿绝对不会辜负殿下的厚望的。”
　　却不收青玉递过来的衣服鞋袜，仍是拢着被子赤着脚丫往外走。
　　青玉连忙再劝，结果少年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下次若要带子谦来见太子殿下，可莫要点什么昏穴了。”
　　青玉顿时愣在那儿。
　　“我那一桶的药，可是花了心思才配到的，能让我更耐寒、身体强壮些。不过，为着壮士的这一招昏穴给浪费了。比起衣服鞋袜，我倒更想壮士把那药的钱给赔一赔。”
　　这会儿，青玉浑身冒起了尴尬的泡泡。
　　忽然发现这位看似无害的少年其实挺记恨的，嘴巴还挺损的。
　　不过想起自己方才鲁莽地把这少年直接从浴桶里捞起来，想起少年那软绵绵的比姑娘们还要香的身子，忽然就满脸都红了，“方才……方才确实是青玉的不对。那药要多少钱，徐公子不妨报个数，青玉回头就拿给你……”
　　徐子谦哪里是在意钱的问题，见青玉入了套，一脸惋惜，“壮士真要赔我？”
　　青玉赶紧点头，还补了一句“徐公子别叫什么壮士了，在下是青玉，你唤我青玉即可。”
　　“青玉大哥。”
　　这一句青玉大哥，青玉脸更红了，仿佛又能闻到少年身上的香气了。
　　“不不不，徐公子身份尊贵，青玉不过是……”暗卫的身份可不敢随意透露，青玉顿了顿，“青玉不过是一名下人，不配让徐公子唤什么大哥。”
　　“青玉大哥比子谦年长几岁，自然得称一句大哥，若再要在这儿为了称呼上的事情纠缠下去，子谦可得真的害风寒了。”
　　青玉一听，忙劝着徐子谦赶紧把靴子穿上。
　　青玉既然入套，徐子谦自然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了，在青玉的帮助下穿上了靴子。靴子不愧是太子府出品，里面还缝着一层柔软的暖襟，霎时就觉得人都暖和了起来。
　　既然穿了靴子，自然就把整套衣服都换上了。
　　因为比较靠近东苑，于是青玉把徐子谦领到了东苑里面一间暂时空置的门人房间里。
　　待徐子谦把衣服换上走出来，竟活脱脱地王侯贵子一般，丰神俊朗地让青玉一时也移不开目光。
　　而徐子谦则整理着袖子，疑惑地问：“这衣服该不会是太子殿下的旧衣吧？”无论纹饰、剪裁、衣料，那可都是寻常百姓用不上的，而且这月牙色分明也是太子最喜欢的颜色，所以徐子谦才会有此猜测。
　　结果青玉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推测。
　　送徐子谦离开之时，遇到了巡夜当值的府卫、丫鬟，都目不转睛地偷偷打量着徐子谦。
　　徐子谦像是已经习惯了，没有半点局促，反而是走在身边的青玉，因为习惯了暗中行事，也不宜在太子府里走动，于是对徐子谦说了句失礼了，便搂着徐子谦飞檐走壁了起来。
　　徐子谦前世的时候也结识过不少江湖好汉，可有真功夫的不过一二，但也十分向往他们那种高来高去的潇洒身手。
　　不过此时被青玉夹着走了一段，实在受不了，到了平地，居然就干呕了起来。
　　青玉吓了一跳，连忙道歉。
　　又再主动提起赔偿的事情。
　　徐子谦擦了擦口边污秽，心里暗笑，面上却还是装出虚弱晕厥的样子，“青玉大哥，赔偿之事就别提了……”
　　“这可不成，我……”
　　“若真对子谦感到歉意，青玉大哥从明日起，就来府上教我吐纳锻炼之法，如何？”
　　迎着少年狡黠的目光，青玉怔怔点头，但还是迟疑，“虽然徐公子尚年幼，但青玉方才也摸到了徐公子的根骨，实在不是练武之才……”
　　“摸到我的根骨？”
　　青玉瞬间脸红耳赤，想要解释又越描越黑，还是徐子谦摆了摆手，说道：“子谦也并非想要练就什么神功称霸武林。只是，子谦自小体质偏弱，这春闱资格试……”犹豫片刻，“据说一连五天，只能宿在狭小的考试区间里，吃喝拉撒都在一块，不少体质偏弱的人为了这五天的考试，居然就死在这上面了，想想，实在凶险……”
　　青玉听着他的描述，脑海里不禁也描绘出一幅画面来。
　　脸色大变，连忙说道：“徐公子莫怕，青玉师门有一套拳法，只要晨起练习即可，虽说不能短时间内改变体质，但只要持之以恒便能强身健体。春闱资格试因为改制的关系，也将推后，两个月，只要徐公子肯坚持，一定能应付过去的。”
　　“那就有劳青玉大哥了。”徐子谦笑眯眯的。
　　十分满意眼前这位免费劳动力。

　　有了青玉这位暗卫中的高手相助，徐子谦自然就不必再回到月华寺去了。
　　在徐家，被徐健生这位便宜老爹好吃好住地供养着，每天跟着青玉晨起练拳法，后面还能腾出时间研究近几年殿试出的题目，不能少的自然还有张二牛传递过来的各种消息。
　　很快，春闱资格试的日子到了。
　　徐健生自然十分紧张，带着妻儿簇拥着徐子谦来到试场，紧张得仿佛要进去考场的人是自己。
　　听着徐健生各种换着花样重复的提醒，徐子谦真是哭笑不得。
　　还好，两名才四五岁的弟弟突然又吵闹了起来，徐健生才不得不分神去照顾，徐子谦便直接劝他们先回去了。
　　几名姨娘本就和试场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一听这话当然是如获大赦了，赶紧拉着徐健生就走。
　　徐子谦目送一行人吵吵闹闹地离开了，才对着藏在树上的青玉眨了眨眼。
　　青玉还是很容易就脸红，把脸又藏进了枝叶里几分。
　　徐子谦正觉好笑，肩膀忽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回过头去，却先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脂粉香气。
　　结果，眼前看到的不是什么姑娘家，却是一名脸上扑了脂粉，还画了眉的少年。
　　近年来不少文人雅士都兴起了涂脂抹粉，不过，这些人与上一世的徐子谦是格格不入的，前者瞧不起徐子谦的游手好闲也嫉妒徐子谦曾经少年成名；后者则是因为前者的清高做作觉得虚伪，不屑为伍。
　　此时忽然见到这样一名少年，像姑娘家一般浓妆艳抹，徐子谦不禁走开几步，不想有所牵扯。
　　结果对方却不依不挠地走过来，“你就是那个暴发户的儿子，叫……徐子谦？”
　　徐子谦淡淡一笑，当是回应了，也不恼对方对徐家的侮辱，只觉得前面进入考场的速度太慢了，才让无聊人有了跑来和自己搭讪的机会。
　　“没见到黄维大哥和你说话吗？”结果，那名施了脂粉的少年身边的跟班也跑过来了，还虚张声势地推了徐子谦一把。
　　徐子谦这才知道，原来那位脂粉少年就是近年来深得太子宠爱的黄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