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Ceile

4、chapitre quatre

　　阮姐姐。我坐在夫人的床前，她叫阮玉欣。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对我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排斥了。一方面固然是我并非嚣张跋扈的那种姨太太，另一方面伤心人别有怀抱，伤心人对伤心人，我的不快乐，在这个大院里，恐怕也只有阮玉欣看的最清晰。

　　妹妹近日天气如此之好，你怎么不出去？她斜靠在枕头上，微弱的对我说。

　　其实阮玉欣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需得要仔细观察才能发现。苍白的脸色并不能掩盖她细致的轮廓，厚重浓黑的头发随意的披下来，我见犹怜，扇子一般的睫毛，永远湿漉漉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苍白而时常会颤抖的唇。

　　姐姐，我笑了笑，我陪你出去晒晒太阳怎么样？

　　她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然后胆怯的笑笑，妹妹笑话了，我的身体哪能出去……这病久了，我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有时候真想干脆……唉，偏偏又没有死的勇气。

　　哪是没有死的勇气，我心里叹息，只怕是两个字：不舍。

　　姐姐，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装作若无其事的道。

　　阮玉欣猛地咳嗽起来，我慌忙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背，慢点儿，姐姐，小心，你咳坏了身子，相公会心疼的。

　　我知道我是故意那么说的，因为阮玉欣咳得更厉害了。我分不清她的颤抖是因为咳还是因为拼命想藏下的哽咽。

　　夫人，夫人！阮玉欣的贴身丫头巧儿跑了进来，一把推开了我，抱着阮玉欣轻轻的拍着。怕是在她眼里，我依然是个恶毒的想要害死夫人以谋求正室位置的姨太太吧。

　　那姐姐，我弯了下身子，我就先走了。

　　心结，自然不是一天就能打开的，更何况，我连那结因为什么都不明所以。

　　云蓝。成远昇看到我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你回来了就好。

　　我诧异，怎么了？

　　哦，他笑笑，刚才在前头看见翠环在哭，说找不到你，我训斥了她几句，正要上街去找你呢，你别看这京城一片繁华，歌舞升平，却也未见得有多太平。

　　让相公担心了。我同他并步走到了院子里，花开得正好。相公今日去吏部可有何收获？

　　成远昇重重的叹了口气，我隐约的明白，似乎是有人故意把我扣留在此，却想不通，我同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怎么会——唉！

　　相公何出此言？为什么扣留在此就是冤仇所在？

　　云蓝，扣留在此，无非是那个我们不知道的人还没有想好究竟怎么处置我们罢了，等他想好了，也就是这样的日子结束的时候了。

　　相公。

　　嗯？成远昇望着我，不明所以。

　　我下了决心，相公，我希望你能坦白的告诉我一件事情。

　　什么？成远昇笑笑，居然带着点欣喜，你所有的要求我都乐意满足之至。

　　那你告诉我，你同阮姐姐之间到底有何心结？

　　成远昇脸色突变，她和你说什么了？

　　我摇头，姐姐自然什么也没说，如果她说了，我还问你做什么呢？

　　成远昇松了口气，哪有什么心结，不过是她体弱多病罢了。

　　哦？我装作松了口气，那便同你说了吧，今天我去问过大夫，大夫说，姐姐……

　　她怎样？成远昇故作镇静，眼睛里面的闪烁却瞒不了我。

　　大夫说姐姐最多不过半年寿命。我盯着成远昇。他好像突然茫然了一下，微微的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半年？他喃喃。

　　是。我点点头，不过相公你切莫告诉姐姐，我怕她知道了身体更承受不住，反而……我没继续说，想来成远昇也明白。

　　云蓝，他脸色很是难看，你先歇息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出去下。

　　我点点头，也好，我去找翠环，过两日去京城最有名的清明寺去上香，给姐姐请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