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你携惊鸿过》八斗少七斗

11、第十一章 我想使世界感到愉快

　　电梯还在默默地上升着，狭小的空间里头，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尤其是顾陶陶的，那呼吸声粗重地跟跑了个八百米长跑一样。江成川挺拔的身子就立在她的跟前，头顶白晃晃的灯光让他的影子投在她的身上，几乎将她整个人给完全覆盖住。
　　这……这是传说中的电梯咚？
　　陶陶心底窃喜了一下，而后立马反应过来现在根本就不是该高兴的时候。
　　人一有未婚妻的渣男在对你壁咚，有什么好开心的？再帅再了不起有什么用？那都是别人的主儿了！
　　没点三观，她还敢面对广大千千万万的读者？
　　“我，我……江成川！你给我走开！”
　　她说着，推了推江成川，可这个人就跟个石柱子一样，怎么都推不动。
　　“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
　　江成川还来劲了，硬是堵着陶陶的道儿不让她离开。
　　他两只手就放在她的身侧，左右两边的路都走不通，陶陶靠着电梯，默默地就往下滑，想着从他的手臂下方绕过去。结果她越往下，江成川的手也连带着往下。
　　陶陶忍到最后忍无可忍，倏地站好大叫一声：“江成川，你有病啊？”
　　这句话，他对她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现在，她顾陶陶终于等到机会还给他了！
　　江成川忽地就停下了动作。
　　他那一双眼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他眼睛里头有光，明明是再普通的电梯光，她却觉得他的眼睛里头有星星，不是北斗七星，也不是北极星，是牛郎织女星……
　　要是江成川此刻知道陶陶心里头在想的事情，估计这个时候的他，会把耍酒疯耍到底。
　　“陶陶。”
　　他低下了声音，语气也软了下来。
　　陶陶因为他这一声，愣了。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她说……
　　“陶陶，为什么？十年前，为什么？”
　　他叫她“陶陶”，即便是当初两个人的关系就差捅破一层纸了，他也没有叫过她“陶陶”。他从来都是颐指气使地叫她的大名“顾陶陶”，仿佛念出这三个字，他就已经是高高在上了。
　　江成川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曾经有全省的朗诵比赛，他作为代表去参加，电视上还有直播。那天，学校难得打开了食堂里放着的电视，取消了早上的最后一堂课，让所有学生都去了食堂看电视直播。
　　陶陶一直以来都看不惯江成川，可就是那次在电视直播上看到他，她改变了她一贯以来的观念。尤其是当江成川念到那句“我想使世界感到愉快 ，微笑却凝固在嘴边”的时候，她竟然会感同身受，心里头空空的，难受得很。
　　顾城的《土地是弯曲的》，是他们的语文老师最喜欢的一首诗。
　　一个诗人病态、偏执，这似乎并不是什么稀罕事。顾陶陶不是个诗人，所以她如果偏执起来，那就只能被当成异类。
　　陶陶从往日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看着江成川，说：“江成川，我不懂你的意思。当年明明是你拒绝我，是你当着全班所有人的面拒绝了我，现在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有未婚妻了，可我却还打着光棍，甚至因为你们夫妻俩，我还要从这里搬出去。你是故意借着酒劲要来羞辱我的吧？”
　　话音刚落，“叮”的一声，电梯门忽然开了。
　　陶陶跟江成川都是一愣，当然，比他们俩更吃惊的，是站在电梯外头的湘湘。
　　“你们……在干什么？”
　　苍天呐，不带这么耍人的吧？！
　　陶陶下意识地就举起了双手以示清白，场面尴尬到爆棚。
　　江成川背对着湘湘，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回头，一双眼睛仍旧注视着陶陶没有移开。
　　陶陶惶恐不安，但内心隐隐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或许，这十年，并不是她一个人释怀不了。
　　湘湘见江成川没有理会自己，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成川，我在问你话呢，你在干什么？”
　　成川成川，妹的又叫他成川！叫那么亲切干嘛啊！
　　陶陶禁不住又在心中腹诽。
　　不过这一回，江成川似乎是听到她的话了，松了手，放了陶陶一马。他转头，一步一步朝湘湘走过去。
　　于是接下来，顾陶陶同学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秀恩爱！她眼睁睁地看着江成川慢慢地走到湘湘的身边，然后微微弯下自己的身子，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湘湘的肩膀上。
　　“我喝醉了，湘湘，你扶我回去吧。”
　　他的声音温柔无比，跟面对陶陶的时候简直是两个人。他说他喝醉了，殊不知他说出来的话，比酒还厉害，能醉人。
　　湘湘好似了然了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好，我带你回家，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她说着，也没换一个姿势，就由着江成川趴在她的肩头带他回了家。
　　临走的时候，她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看还待在电梯里头的陶陶。
　　电梯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刹那，她看着陶陶，说：“陶陶，你怎么还不下来？”
　　怎么还不……下来？
　　陶陶在心里默念着这一句话，停顿了半晌，而后一转头，猛地把自己的头给磕在了电梯上。
　　笨蛋，你不跟他们住在同一层的啊？！
　　于是乎，顾陶陶这个蠢货坐个电梯坐了足足五分钟，才终于回到了自家。
　　而就在她的隔壁，一直都温温柔柔的湘湘在面对借酒装疯的某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炸毛了。
　　“我说江成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嘛？”
　　江成川默默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清茶，喝了两口，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茶还是浓一点好喝。”
　　湘湘直接把身后的抱枕甩了过去，“喝喝喝，喝个屁啊，我们这是在出任务，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自己清楚吗？”
　　抱枕甩过来的时候力道十足，江成川一手就稳稳抓住了。
　　面对湘湘的质问，他十分淡然地开口说道：“我知道，我在泡妞。”
　　湘湘：“……”
　　她要打报告！她要跟上级领导反映！这特么的都是什么破队友啊！
　　…………………………
　　“接下来有请第二十三号选手江成川上台，他要为大家朗诵的诗歌题目是，顾城的《一代人》。”
　　主持人说完话，现场的气氛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一束灯光打在江成川的身上，陶陶隔着个电视，都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浓浓的全世界我最高冷我最棒的讯息来。
　　《一代人》这首诗，陶陶唯一能够想到江成川选择它的原因可能只有拍语文老师马屁这一个原因了。
　　不过，她陶陶也得好好感谢感谢江成川，要不是她，教务主任也不会特意取消了最后一节课，还开了食堂的电视。当然，如果电视可以换台的话，她一定会更加感谢江成川这位大“英雄”。
　　邢逸就坐在陶陶的对面，眼看着陶陶一心就顾着自己碗里的饭，连个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往电视那边看去，默默戳了戳她的手背，说：“十八啊，怎么说这江成川也是我们班出去的，你看看我们班同学可全都在给他行注目礼呢，你难道也不表示表示？”
　　陶陶停下筷子，一脸莫名其妙。
　　“我给他行注目礼他又不会知道，你快吃饭啊，饭都要凉了！”
　　邢逸无语了。
　　“可是十八啊，你真的不觉得上了电视的江成川，跟平常不太一样吗？我现在看着他啊，竟然觉得他比秦炎还帅还有型，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对啊？”
　　陶陶闻言，下意识抬了抬头，看了看电视上出现的江成川。
　　嗯，是跟平时不太一样，平时都是人模狗样，今天倒是衣冠楚楚，还穿上了白衬衫，倒是显得他整个人越发挺拔精神了。但是，他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脾气那么差，每天高冷地站在那给人就是一股无形的压力好吧！
　　“一一啊，你这样做挺对的，这见一个爱一个的行为特别符合你这个花痴的形象。不过，江成川这个人的难度可比那个秦炎难度更高，你可得想清楚了。就你那撩汉子的水平，骗骗秦炎可以，可骗不过江成川这个人精。”
　　邢逸由陶陶的话联想到自己那些写了跟石沉大海没什么两样的情书，瞬间也就蔫了，没了继续跟陶陶拌嘴的心情。
　　而与此同时，陶陶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提到江成川，整个学校里头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但除了陶陶以外，所有的人对他都是一番好评，即便这个人，有时候的表情真的臭到不能再臭。陶陶跟他其实也没多大仇，顶多他经常在言语上挑衅自己罢了。
　　“我想使世界感到愉快，微笑却凝固在嘴边。还是给我一朵云吧，擦去晴朗的时间。我的眼睛需要泪水，我的太阳需要安眠。”
　　江成川的声音透过电视传达出来，食堂里嘈杂的环境加上广播的质量，他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真实。
　　旁边一桌的妹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见到江成川，干脆放下了筷子，两手握拳撑着脸，一脸花痴样地念叨着：“好帅好帅，声音好好听啊，江成川他简直就是个男神啊！”
　　陶陶心想：哼，这算什么啊，他真人的声音才更好听好不好！
　　什么叫做口嫌体正直？她顾陶陶简直就是典范！
　　如今午夜梦回，是否还有人在梦中呓语？
　　“我想使世界感到愉快，微笑却凝固在嘴边。”
　　我也想让你感到快乐，可前提是，你得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