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你携惊鸿过》八斗少七斗

13、第十三章 你的眼中有星河

　　“顾陶陶，你……”
　　“行了别说了，也别骂我，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随随便便闯到你的房间里头！”
　　陶陶简直都佩服自己，这认错态度简直能得九十九分。少给一分，怕太骄傲。
　　江成川被她这认错速度给弄得无语了，半晌，才继续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出来。”
　　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陶陶心里还记挂着他衣服口袋里的那个东西，趁着江成川转身的刹那，刚要伸手再摸一把摸个仔细，江成川这人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说了一句：
　　“再碰一下，我剁掉你的手。”
　　陶陶：“……”
　　两个人出去之后坐在客厅里。陶陶正襟危坐，跟个犯了错见老师的小学生一样。江成川却在心里默默想着，如果陶陶真跟个小学生一样，那还好骗了，直接给根棒棒糖就跟人乖乖回家了。
　　“说吧，刚刚，为什么进我房间？”
　　陶陶刚想继续之前的措辞，把一切过错都推给那扇门，就见江成川慢悠悠又补充了一句：“我要听实话。”
　　门表示：这个锅，我不背。
　　陶陶迟疑了那么一下，才开口说道：“擅自闯进你的卧室里头是我不对，但我纯粹只是好奇而已，好奇你现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好奇你跟你未婚妻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如你们表现的那样好。对于我的冒犯，我表示很抱歉。不过有件事我得提一下，刚刚走的那个凌霄，在我进去之前也进了你的卧室，所以，如果你房间里头少了什么东西，你可千万别想都不想直接怪到我头上啊！我顾陶陶可是一个有气节的人不会做这么无耻的事情的！”
　　江成川敏锐地抓住了这一大段话的重点。
　　“你是说，那个凌霄也进过我的卧室？”
　　见祸水东引成功，陶陶赶紧继续煽风点火。
　　“我就去厨房端了杯水给他，他人就进了你的卧室，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说来，这人也真是太没有礼貌了，随随便便就闯进人家卧房里头看，还美其名曰搞装修的，想学习学习。”
　　江成川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对啊，没有礼貌。他算一个，你也算一个。”
　　陶陶：“……”
　　好吧，她承认，就算当时不是门先动的手，她也绝壁会推门进去一探究竟。用邢逸的话来说，那就是顾陶陶这个人对于“江成川”三个字已经到达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不过，比起承认错误，陶陶更好奇自己摸到的东西。
　　“不过，江成川，你能告诉我，你那件风衣的口袋里，到底是什么吗？我怎么觉得……像是……”
　　“像是什么？枪对吗？”
　　江成川一下就说中了陶陶的心事。
　　因为他这么直白，陶陶反倒愣了愣。
　　她停顿了下，才开口问他：“江成川，你高中毕业后，去了哪里读书，学的是什么专业，现在在做什么？”
　　“你想知道？”
　　江成川挑挑眉，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陶陶万分诚恳地点了点头。
　　可对方的回答却让她想要朝他脸上泼水。
　　“可是怎么办，我不想告诉你。”
　　这句欠扁的话，再配上他那一副欠扁的嘴脸，陶陶也是脑子一热，还真就端起面前的水杯朝他脸上泼了过去。
　　泼完水了，江成川的脸沉了下来，陶陶这才暗道一声：完蛋了。
　　从前啊，陶陶一直觉得江成川这个人全身上下，就眼睛最好看了。虽然总是一副睥睨天下，尔等都是刁民想要谋害朕的样子，但那一双眼睛永远都是透亮澄澈的。他不笑的时候，眼睛里是一片漆黑的深沉的海，笑起来的时候，笑意直达眼底，犹如晨星，虽不明朗，却足够惑人。
　　可是现在，他那一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哦不，是瞪着她，陶陶默默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空了的水杯，头都快钻到茶几底下了。
　　半晌，江成川起身，临走前说道：“我先去洗澡换个衣服，你赶紧去收拾东西，过会儿我送你去住的地方。”
　　他走后，陶陶这才敢抬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老虎头上拔毛，很好，顾陶陶，你做得很好！你真是棒极了！
　　………………
　　“这是我们班这次月考的成绩和排名，我把最后十名的人名字都剪掉了，就留了学号，成绩我贴在墙上了，大家要看的话下课过来看。试卷呢我下课后会放在课代表那，其中有几名同学我会让课代表通知你们下课后来办公室找我的。”
　　班主任老郑这么说着，将手上的那一张白纸贴到了黑板旁边的墙上。
　　邢逸一脸生无可恋地手杵着自己的小脸蛋，哀怨无比地嘟囔着：“看都不用看都能猜出来我是第几名，陶陶啊，你说我这周末回家该怎么跟我爹妈交代啊！我可不想被大刑伺候！”
　　陶陶拿着手里头一打的试卷，在心里头估算了一下分数，发现自己也并没有比邢逸好到哪里去。可能唯一有优势的地方就在于，她爹妈都在外地，她最多也就能享受一顿远程轰炸，比邢逸直面炮火要好上许多。
　　如果不出意外……第一名，又是他吧？
　　陶陶心目中的第一名，不用怀疑，就是江成川。
　　她们这一届的人都知道学校里有江成川这么一个人物，每次大考，人不是考第一，就是考第一，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学渣；在他眼里，只有他自己这么一个学霸。简单点，用四个字来概括一下江成川为人处世的态度，那就是——目中无人。
　　陶陶这么想着，目光往江成川坐的位置看了看。
　　他的位子离陶陶并不远，就在她的斜对角。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清楚他的侧脸，以及，他那逆天的长睫毛，眨两下，扑哧扑哧的，就跟蝴蝶的翅膀一样。
　　如果江成川知道陶陶心里头这么娘娘的比喻，估计会动手去拔陶陶的睫毛。
　　自从那次参加市里的朗诵比赛之后，陶陶对江成川这个人已经从不屑，转化为迷妹了。但她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用邢逸的话来说，那就是口是心非，死倔死倔的。
　　晚自习下课后，一堆人围在老郑贴出的那张纸旁边在那里看自己的成绩。陶陶坐在位置上坐在位置上没动。邢逸那家伙也已经自告奋勇冲上去看成绩了，顺带还说要把陶陶的份儿也给看了。当然，对于邢逸来说，看成绩是次要的，逮着机会去揩油倒是正事——秦炎那家伙也站在黑板旁边看成绩。
　　正当陶陶掰着指头在那里算数学题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顾陶陶。”
　　“啊？”
　　陶陶一愣，下意识地应了一句，然后抬头看向那人的时候，石化了。
　　大神居然主动跟她说话，这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像一个痴呆儿童，江成川微微撇了撇嘴角。
　　天了噜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好像看到大神……冲她笑了。
　　当然，也可能是错觉。因为就在她震惊于大神冲自己笑了这件事没个两秒钟的功夫，江成川马上就恢复了一张冷若冰山的臭脸。
　　“顾陶陶，这是你的物理试卷。还有，老郑找你。”
　　哦，忘了说了，江成川这个人除了是学霸以外，还是物理课代表。巧的是，她的班主任大哥，就是一名光荣的物理老师！
　　陶陶一下就想起了晚自习之前老郑说的话，一时之间连带着看大神的心情都没了。
　　她万分悲哀地接过试卷，再看到上头的分数的时候，猛地将有分数的那一面朝下，拍在了桌子上。
　　江成川看她那动作，笑了。
　　二十个选择题，就对了一个。这准确率，也是没谁了。
　　邢逸恰好也刚看了成绩回来了，屁颠屁颠地跑回到位子上，一脸雀跃地对陶陶说道：“陶陶，我居然没有垫底也！你十八，我三十。想到不用回家被我爸妈混合双打，真是小日子都美美美起来了呢！”
　　更重要的是，她成功地，揩到了秦炎的油！
　　陶陶默默鄙视了她一眼。
　　老郑找她，绝壁不是因为她排名不高，而是因为她偏科太严重！
　　陶陶这一朵祖国的花朵，蔫蔫地带着自己的试卷走进了办公室，然后又蔫蔫地带着试卷走了回来。回来之后，她把头磕在桌子上，再也不想抬起来了。
　　坐在她右手边的班长同志看不过眼了，推了推陶陶的胳膊，小声地问：
　　“顾陶陶，你被人放气了？”
　　邢逸幽幽低头看了一眼陶陶，而后朝周青点点头，“你可别说，还真像，像被人放了气的皮球！班长大人，你这个比喻用的真真是棒极了！”
　　得了夸奖很是受用的班长大人点了点头，然后眼睛那么一个随意一瞄，就看到了陶陶放在抽屉里的试卷一角。
　　“我说陶陶啊，你这物理，是不是跟体育老师学的啊？不对啊，体育老师还懂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呢，你这简直就是乱来一通啊！”
　　谁能期望一个考试连蒙二十道题的人拿及格呢？
　　陶陶默默攥紧了抽屉里的试卷，哀怨到不行。
　　邢逸瞪了周青一眼，“班长，你能别打击人了吗？你看我们家陶陶人都蔫成什么样了！”
　　周青被邢逸这小眼神一瞪，胸腔中忽然涌现出了作为一名班长的责任感。为了他的同学们，为了蔫了的顾陶陶，周青忽然戳了戳前边认真算题的江成川，说道：
　　“老江，你这次物理考试考了多少份？”
　　江成川头都没回，算着手中的题，完全不过脑地说道：“98。”
　　陶陶听见了，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在桌子上。
　　班长大人，这特么是要往她伤口上撒盐啊！
　　“我去，老江，那你这分数得全班第一吧！”
　　周青说着，又戳了戳江成川的后背。
　　江成川正在算题，老是被打岔，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回道：“我是物理课代表，你觉得我该考个5分？”
　　是了，5分，就是顾陶陶的成绩。一道选择题，一道超级简单的简答题，这就是顾陶陶所有对的地方了。
　　“哎呀我又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老江啊，你既然物理这么厉害，你帮顾陶陶补个习吧。明年分班，她这个成绩去文科班也就算了，可能连会考都过不了。”
　　“咦，班长，你说的这个办法可以诶！陶陶，快起来，快抱住学霸大腿，这样没准你就有救了啊！”
　　邢逸一个劲儿地在摇陶陶，可怜陶陶一张脸窝在臂弯里头，都要憋红了。
　　江成川却缓缓开口了：“你们知道爱因斯坦有名言是怎么说的吗？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百的汗水，因此，天才不过是一个经常能完成自己工作的聪明人而已。”
　　他还把那句耳熟能详的名言的后半句给补上了，停顿了一下，他将目光放到了当缩头乌龟的顾陶陶身上。
　　“如果一个人不愿意努力，旁人给了再多机会，也是枉然。”
　　这话……她可就不爱听了。这是在变相说她蠢又说她不努力吗？
　　陶陶憋红了一张脸，猛地抬起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抬头的一刹那，对上了江成川的眼睛，然后，什么话全都给忘了。
　　妹的，一个男的，长了双那么好看的眼睛干嘛？勾人吗？
　　就在陶陶面对着这么一双眼睛花痴的时候，江成川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而后，想到了什么，对她说道：“顾陶陶，你跟我出来一下。”
　　幸好现在还是大课间时间，班级里头闹哄哄的，并没有看向他们这边。可饶是如此，跟着学霸大神在学校过道上走了一路，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也是前所未有的啊！
　　陶陶跟在江成川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较为安静的楼梯口。
　　“你，你把我叫出来干嘛？”
　　顾陶陶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为什么当着江成川这个人的面，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江成川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这么怕吗？
　　江成川静默了片刻，忽然伸手撑在了陶陶身后的墙壁上。
　　“顾陶陶，你想要我帮你补习吗？”
　　我擦嘞，这是被壁咚了吗？
　　妈呀，怎么办怎么办，小心脏好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这特么的全都是套路啊套路啊！妈妈呀，她要撒花，她要跟男神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啊啊啊！
　　江成川不知道陶陶已经愉快地在心里头跑圈了，一双眼睛就只是那么静静地看向陶陶。
　　他的眼睛里头，有星星，有大海，是浓烈似火，也是冷若冰霜。
　　陶陶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那一时刻的感受，好似全世界，她的眼里只剩下他了一般。
　　“顾陶陶？又在出神？”
　　江成川另一只手在她的眼前晃悠了两下。
　　陶陶从跑圈的世界中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补课的规矩吗？”
　　“啊？”
　　她一脸懵。
　　江成川特别好心好意地提醒了她一句：“补课，是要收补课费的。”
　　或许是这句话从他嘴巴里头说出来的时候特别自然，自然到陶陶根本就不会去深究这句话里头可能隐藏的一些讯息。
　　“可以。我到时候跟我妈说，就说我去外面请了一个补习老师。”
　　爹妈都在外地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棒。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陶陶睁着一双大眼，不解地看他。
　　“我补课收费这件事，希望你谁也不要说。”
　　人只要活着，就都有秘密。
　　江成川的秘密，是他心底最深的一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