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无用手册》云上之城

6、前辈无用

　　丫头在“转台”之前，请假回了趟家，顺带把还是迟迟不太愿意走的小舒刷洗干净丢给了那个老头。
　　当然，也第一次见到了所谓已经隐退江湖的大侠。
　　老头头发是白的，胡子是白的，牙齿是白的，眼睛是黑的，皮肤是黑的，丫头的意见，心也是黑的。

　　因为丫头回去的时候，正赶上家里吃饭，毕竟孩子多，那点地哪里够呢，所以，菜色仍然乱七八糟，有秀梅做的饭，也有外面讨来的一些菜。
　　丫头看着心酸，知道如果小舒走了，留下几个半大孩子，哪个都不如小舒能照顾人，自己在高府一时半会是陷住了，生怕家里面几个小的出点事情。就想，老头你反正有钱，不如两千两银子我们只要一半，让老头干脆带着小一点的几个萝卜头一起回去，也好让自己和小舒放心。
　　“大侠，您好心有好报，我家里这些小家伙，能干不能吃，敬老不嫌幼、好学不多问、给啥啥都吃、干啥啥都行，绝不伪冒假劣，是居家旅行、拜师学艺、杀人越货之必备帮手…”
　　老头很感兴趣的盯着她：“丫头，你就是小舒说的那个需要去商量征求意见的女娃娃？我那里又不是收容孤儿的地方，你以为谁想去就去？”
　　丫头有些泄气：“一个徒弟是收，两个也是收嘛。”
　　“呵呵，你这个女娃有趣，说的对，两个也是收，要不，你也跟了我吧！”老头笑眯眯地突然撂这么一句。
　　“呃？我？”丫头心里甭提多兴奋了，武林高人呀，自己以后就是侠女了！
　　但是，慢着，自己也走了，几个萝卜头怎么办？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丫头大喘气，不出所料看到老头眉头皱了起来，还没等她再接再厉，老头勉强点头：“可以，但这些拖油瓶你自己照顾，别招我跟前来碍眼！”

　　这就算成了？我们丐帮有靠了？丫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落地为丐到现在，她就被幸运女神给抛弃了，啥时候天上接二连三掉馅饼啊，还一个比一个大……，嘿嘿，许安妮我终于可以翻身啦！
　　不做俏黄蓉，我也要做天山童姥。
　　呃，去去去，不带这么比的，童姥多大年纪啊，我们家安妮还是花骨朵呢。

　　停！
　　他说什么？小舒那卖身的两千两没有了？凭什么啊？我们家小舒那点不值啦？什么？因为这几个孩子？你讲不讲理啊？
　　再讲就不带我们玩了？别，别介，钱我们不要还不行嘛？
　　哼哼，只要许安妮在，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

　　可惜，丫头美梦做得太早，因为猛然想起了自己在高府还欠一百五十两高利贷，以及陪伴和娱乐高府四小姐的任务。
　　她就想啊，我现在靠上前辈大侠这个大山了，你们高家算什么？不就是一百五十两嘛，嘿嘿，两千两要不来，一百五总没问题的。

　　“四小姐，您好！我是管鸡舍的小泥，惊闻您到这里来玩几天，看上我了，不，瞧得起我，非常荣幸。只是小泥我只伺候过鸡，没伺候过人，初到贵地，还请多多包涵指教。俗话说得好，领导指哪我打哪，您放心，我一定虚心学习，努力进步，做好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哈哈，好啊好啊，先讲个笑话给我听听吧。”美少女拍手，笑得开心，美目流转，看向小泥身后站的人，从走廊栏杆上跳下来，直接扑到对方怀里：“哥！”

　　您没看错，所以说那个老头心黑呢，他倒没有计较一百五十两的事情，可是一听说丫头在高家打工，而且还欠的是高少爷的钱，现在正在被转台去伺候高家四小姐，居然用了一个很差的伎俩，以尿遁的方式愣是没有再回来，第二天一早，小舒房里空无一人，连包袱都好好的放在床上，外加两千两的银票。
　　显然，人已经被打包带走。
　　丫头愣了很久，就没有想通，凭什么一百五十两能搞定的事情，老头非要两千两来搞定。
　　可是，无论想通与否，第二天，郝老头亲自来接了，自己只有乖乖回去，幸亏老头保证会帮自己照顾好这帮孩子。
　　因为没有想通而郁闷的丫头忘记了，郝老头怎么如此好说话？算了，她的脑容量现在想不了如此多事。

　　二十里地之外，一老一少。
　　“死老头！放我回去！你不是答应了带她一起吗?”
　　“开什么玩笑？我还想逍遥江湖呢，这丫头惹麻烦的能力比你大多了，带着她，我们还能逍遥吗？”
　　“屁话！死老头你还算什么前辈高人？答应的话不算数！你放开我！”
　　“我哪里答应她了？再说，就算我答应她了，她不还是高家的人嘛？这契约上面白字黑字明白写着的，我千里无踪不能干如此不讲道理的事情！”
　　“不就是一百五十两？还给他们就不算违约，你又不是没有！”
　　“那是一百五十两的事情吗？你小子以为高家的一百五十两是如此好还的？你…，算了，我不同你说！”
　　“死老头，不讲理还要找理由，我懒得理你，让我回去！啊！！你有种不要点我穴啊，你……”不能再喊，因为已经被点了哑穴。
　　“好了！吵得老头我头疼，实话告诉你，这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也放心，高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低，他们断不会为难一个小丫头，所以你那小情人绝对不会出问题，会乖乖等你回去娶她的。”
　　那个刚才还恨得牙痒痒，面红耳赤的少年突然没了愤怒，甚至表现出一些害羞。
　　老头N多年之后才想明白了，语言力量大啊，呵呵，就算是自己无心画的饼，只要画到了人的心坎里面，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化学效应。

　　“话说，那唐僧师徒四人…”
　　“你好奇怪，为什么一定要是个俊和尚带三个怪物？是不是那个俊和尚其实不怎么样，专门带三个怪物去衬托自己才显得英俊？哼，要是我哥哥，根本不必别人衬托，那些个俊的到了他那里，都会被衬得很丑！”
　　“白马王子必需要到城堡里面去打败巨龙才能救出公主，于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他披荆斩棘，努力克服所有困难…”
　　“嘁，白马了不起吗？哥哥的闪电才漂亮呢，毛色可是纯黑的！再说了，要是哥哥，他肯定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飞过去杀了巨龙就完事，居然还要克服什么困难”
　　…………
　　丫头总算明白了，这四小姐有恋兄情结。

　　好吧，我们改改童话故事，反正又不收版权。
　　“话说，一个丛林里面住着一个怪物，叫做史莱克.高，别人之所以称他为怪物，那是因为没有见过这个人，只知道居住在丛林里的那个家伙功夫高强，不喜人打扰，如果谁敢不打招呼就直接闯进去，绝对有去无回，所以大家一传十十传百，认定那是个丑八怪。
　　其实不然，这史莱克.高长得英俊挺拔，气宇轩昂，坐骑是一匹黑色的马…呃，那匹马还会说人话，并且很会发言和总结，史莱克.高不想说的话，或者懒得说的话都由它代言，一人一马配合默契。
　　有一天，很远很远王国的国王召集勇士，主要是为了拯救一个关在火龙城堡里的公主，然后娶她为妻…”

　　“不对啊，那个国王自己要娶妻，为什么要召集勇士？应该他自己去嘛！”四小姐不服，打断。
　　“你听我说完哪！”小泥不满意，晃着自己手里的团扇，有些不伦不类：“那个公主非常漂亮，唇红齿白，眼如深潭，眉如远黛…对了，就像四小姐你这样，温柔又美丽！”
　　四小姐脸红。
　　“你说，是应该配史莱克.高，还是那个很远很远王国的猥琐国王？”
　　“当然是美人配英雄了！”
　　“对嘛，所以我们要给美人和英雄制造见面的机会呀。”
　　“也对。”

　　童话故事继续讲下去，无非是翻版的白雪公主、莴笋美人、灰姑娘，爱情故事也现编现用，无非是宝玉和黛玉的完美结局版、唐僧为了美人不去取经版、天龙八部之王雨嫣配帅到不行乔峰版…
　　只要无敌男主像高少爷，娇美女主像四小姐，充分满足她的恋兄情结意淫就好了。

　　“小泥，再讲一个嘛。”
　　“嗯……不要打搅我睡觉啦”
　　“快点啦，现在还早”
　　“早个屁…都半夜了…让我睡啦…”
　　“谁说晚？这才刚刚掌灯…”
　　“你昨晚几点才让我睡的？乖…让我睡…”
　　“如果不让你睡呢？呵呵，小泥，还不起来？否则我揪你耳朵哦”

　　“去，死小孩，敢揪我耳朵…”丫头半梦半醒之间，突然觉得耳朵被人揪住，还顺时针扭了一转，这被人打搅睡眠的火气可不小，管他是谁，抬手就打。
　　我打！！
　　没打着。
　　我再打！！
　　手也被扭住了…
　　“哇…你这个猪头，怎么真扭啊？我的手！！”丫头彻底清醒了，这两天和四小姐混得关系好，不但讲童话故事，还教她很多打扮的招数，两个人私底下很是没大没小，所以丫头才笃定自己可以继续睡觉而不怕被罚。

　　可是，眼前什么状况？
　　丫头眨眨眼睛，看看站在自己对面满脸无辜的四小姐，她的两只小手都很规矩地放在身侧，那么，扭住自己的两只手是谁的？
　　“怎么，终于醒了？”有些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成功让丫头迅速打了个冷战，额滴娘啊，原来是boss。
　　丫头现在处境很不妙，四小姐站在对面，明显不打算帮忙，自己的左耳朵被揪着，右手被扭在背后，虽然不重，也绝对让她轻松不了，所以说，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不论平时再怎么装男生，到了被人关笼子里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想到求饶的。

　　她来不及耍贫嘴，刚才的瞌睡没睡到，心里真的是有些委屈，更何况这一年多来，头一回被人在肢体上面侵犯（当乞丐的时候顶多被人追着跑罢了，那时自己有主动权嘛），那刻意压制了很久的委屈和到异时空的恐惧、辛酸一并爆发了：“嘶，疼！老板，就算是你们家的长工，我也有休息的权利吧？你这叫虐待儿童，懂不懂？放手！不然我……”
　　“哦？不然你怎么样？“对方显然很想看看不然她会怎样。
　　“哇………”丫头用实际行动说明了，不然，她会哭-_-。
　　事后丫头想起来，总有些不可思议，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环境下面居然自己会突然毫无保留的哭出来。
　　也许就像股市，压低了太久，总有反弹的时候，至于什么时候反弹，连绩优股自己都不知道。

　　高少爷当然也不知道，所以他被丫头的泪水吓了一大跳，立即放了手。
　　四小姐也吓到了，那个平时贫得不行的少年，时刻像痞子的家伙，这会坐在地上，哭得像泪人，倒弄出一些梨花带雨的模样来，怎么想怎么别扭。再看看自己的哥哥，那可是心目中泰山崩于前能不动色的英雄，此时张口结舌，不置信地看看地上的泪人儿，再看看自己的手。
　　侍书从来没有如此快速明白过少爷的意图，就在少爷那双凤眼转向自己，盯了两秒钟就又转向时，他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认为少爷那一眼是在向自己求救。呃，一定是看花眼了，今晚要早睡早起。

　　有那么一分钟冷场时间，就只有丫头的号啕大哭，然后大约哭累了，声音渐小，间有抽噎，只是仍然捂着脸，任泪水从指缝划出，落在衣服上面，染开一片水渍。
　　其实，丫头在思考，毕竟自己突然哭起来不怎么上台面，甚至有些丢人，虽然该享受女人权利的时候，许安妮从来不含糊，可现在丫头不是在做名叫小泥的男人嘛，哪能如此无用？这下丢脸丢大了……
　　“喂，小泥，好啦，我让你睡就是了，至于哭成这样吗？虽然你肯定不如哥哥英武，也不必像个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吧？”四小姐忍不住蹲下身来安慰，可是到底不屑，看来啊，没哪个男人比得上哥哥。
　　“你以为，个个都能像少爷那样英明神武？我这还算强壮的身子骨呢，都经不起他随便一拧，是少爷太强了，怎么能说我弱？”丫头立即顺坡下驴，顺便拍拍少爷马屁，唉，仆人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好了，仁惠，你先睡吧，我找小泥有点事。”
　　经过刚才一下，四小姐也很不好意思，惴惴看了小泥一眼，只是很乖的点点头，任由哥哥拉走了他。
　　丫头不语，跟在boss身后，还在懊悔自己刚才干吗要哭，就咚的撞上了一堵墙。
　　揉揉额头，正奇怪这墙怎么有点软，还有些温度，就听见墙发话了：“我明天要离了这别院，你就跟我一起走。”
　　命令的语气，不是商量，不是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