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今朝》路阿得

20、第二十章

　　楚留香挑眉笑了一下：“对，文姑娘和这位小兄弟进去休息吧，我和聂小多现在是官府缉拿的犯人，不宜连累你们！”

　　于是聂小多就只能生生看着三个人进到了房间之中，最后还是堂本刚很有良心的问了一句：“你们真的没关系吗？怎么会突然成为犯人的？”

　　楚留香跟堂本刚笑了笑：“此事说来话长，我自会将我们二人安置妥当的。”

　　聂小多咬牙：妥当你个头啊妥当！老娘他妈是要跟着灵雎姑娘混进王府的！你在这儿捣什么乱！

　　楚留香也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她的旁边，她还咬牙瞪着楚留香，楚留香看着她笑了笑：“我又没点了你的哑穴，你怎么不说话啊？”

　　聂小多松了口：“我不想说话，你想拿我怎么样？”

　　楚留香离着聂小多又近了一些，他微微低下头，差一点就贴到了聂小多的额头，门再次被人推开，楚留香抬头去看，看到了推门而出的文妍妍。

　　文妍妍已经穿上了外衣，红衣红裙，是灵雎的衣服——没有灵雎穿着好看，这是聂小多最直接的想法。

　　楚留香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后面堂本刚却抓着文妍妍回到了屋中：“你疯了，要是让这里的人看见多了个人灵雎会有危险了。”

　　待屋门一关，楚留香抬手解了聂小多的穴道，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楚留香引着聂小多出了客栈，在出了客栈的那一瞬间，聂小多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要在他解了自己穴道的时候直接进到灵雎屋里才对，这么一想，聂小多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回返。

　　楚留香也回了身，他拉住了聂小多的手臂：“你去哪里？”

　　聂小多皱眉：“我要回到灵雎姑娘那里啊。”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跟着我也很安全的。”

　　她沉默了片刻，弦月当空，微风吹在衣衫上面又细微的响动，聂小多甚至觉得现在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楚留香的呼吸声。

　　楚留香自然不会着急询问，他似乎永远都是沉着冷静，对一切都很有把握的样子，无论是什么事情。

　　她还在想。

　　他却有些沉不住气起来，他的声音就像是水滑过绸面一样那么顺滑：“小多，你把你的事情告诉我，我会帮你。”

　　聂小多垂眸，她看起来有些沉重，楚留香看着这个十五六岁大的小姑娘，实在想不出来这天下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觉得沉重的。

　　她最后看着天空，手不自觉的又握紧了那个荷包，师父给她留下的荷包，被白念生证明了有问题的荷包。

　　她轻声说道：“不……这个事情谁也帮不了我，因为是我欠别人的债，楚留香，说起来你可能也不信，那些为你飞蛾扑火死心塌地的女孩子说不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债。”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无声的笑了笑：“说来实在惭愧，我不会让喜欢我的女孩子为了自己飞蛾扑火的，也很少有人会这么做。”

　　“那，那可能是欠的债不深吧。”

　　楚留香负手：“为什么你不说那是缘分呢？”

　　聂小多蹙眉，她似乎是叹了口气，她想起来很多情侣的结局，去翻看月老的《姻缘录》，大致都是上辈子欠下的情债太深。

　　她摇摇头：“你说什么是什么吧，我有条人命债要还，非还不可，要不然根本不用等到来生，这一生——不，现在我就有可能会被杀死！”

　　楚留香也不禁蹙眉，他轻声问道：“你要去哪里还债？”

　　风稍微大了一些，带着凉意，聂小多的胸口犯疼，她呛咳了起来，旁边楚留香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抵住了她的背心，给她渡了真气。

　　聂小多眉目舒展开来，她抬头静静的看着楚留香这张认真的脸，轻声笑道：“你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个君子，比江南花家的七公子差的不远了。”

　　他宽大的手掌从她的背心上拿下来，轻笑了一下：“头一次有人说我是个君子。”

　　聂小多笑道：“嗯，现在又不像是了，你应该是流氓中的君子。”

　　楚留香笑了笑，那弧度很好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还什么人的债？去哪里还？”

　　聂小多疑惑：“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个相信那些阴司报应的人，怎么却相信我说的还债一说呢？”

　　他笑道：“你看起来也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她听后不觉一喜，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欢喜，可是欢喜之后，却又觉得有些惆怅：“我实在不能告诉你太多的，我要去瑞王府，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将他抚养长大。”

　　楚留香问她：“可你自身难保，本事又不大……”

　　聂小多急眼：“你不是说我不是个普通的姑娘吗？”

　　楚留香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她哼了一声：“这个呀，用不着你操心，大不了我去顺天府尹李大人面前磕头认罪，拔剑自刎，然后托孤撒手！这样算来我也是一命抵一命了。”

　　说完，她向前走了两步，后面楚留香快步拉住了她的手：“你看你，脾气怎么那么大，你为什么不摆脱我呢？这样子还不用去死。”

　　聂小多抽出了自己的手，捏着小拳头，仰头看着楚留香，倔强的说道：“谁说我要死了！我惜命的很！我还可以去求花家公子让我当花家一个洒扫的丫头，这个样子也算是自食其力，跟你这个贼祖宗划清了关系！就此从黑变白，不用被那个李大人追杀！”

　　他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哪有你这个样子的，我说一句话，你能想出来十句百句来。”

　　聂小多垂眸，看着两个人交握的双手，她神色闪动，睫毛颤了颤，一点点的要将手在从楚留香手中抽出来，可是她抽到一半，楚留香的手却追了过来五指相互穿梭，握得更劳了一些。

　　她只垂着头，也不说话。

　　风吹过来，两个人的衣衫飘起来，相互摩挲，想到聂小多穿着的是自己的衣衫，楚留香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他也低下头，看着她莹白的耳，脖颈，看着她纤细的手腕，那里是他给她挽好的袖口。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聂小多的头顶上，她知道他已经缓缓的低下了头，他的气息离着她近了许多，一时之间她竟然连自己身处何地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也不只是怎么回事，她猛然间清醒，硬生生的将手和楚留香的手分了开来。

　　但却在楚留香的手慢慢垂下的时候，她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只是一瞬却又赶忙松开了。

　　楚留香似乎是笑了一声，她听得不真切，可能被风声个吞了，她还在想着楚留香是不是笑自己的时候，对方却伸出了手臂将她圈进了怀里。

　　还是只有一瞬，聂小多便推开了楚留香。

　　他作罢，只问道：“你在闹什么别扭？”

　　聂小多上下看了一眼楚留香身上的这身衣服，她又看了看天上那一弯不会说话的弦月，她此时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楚留香穿着那个人衣服她会觉得别扭了，因为那个人的正直古板和体贴温柔都是楚留香没有的，她眼中已经有了一个最适合穿青青翠竹一样衣衫的男子，当然再也不能再容得下第二个了，虽然她在被那个男人追杀。

　　她看着楚留香笑了笑：“我没有再闹别扭，因为——我不喜欢你，或许我之前可能会对你的某些行为有片刻的动心。”

　　至此，这是楚留香第一次被一个姑娘拒绝，而且是干净利落的拒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