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今朝》路阿得

35、第十五章

　　聂小多抬眼，看着楚留香笑了笑：“佛曰：不可说。”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睛转了几圈：“你这是怎么个说法。”

　　她眯着眼笑道：“道佛两家的谜语和谶语本来就多，要是没点慧根的人是怎么想都想不透的。”

　　他伸手轻轻滑过她的耳畔：“我倒希望我面前的这个姑娘是一个没有慧根的人，跟我一起浪迹天涯，红尘作伴。”

　　聂小多心中喟叹，到底是她定力不够，还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比那些女妖精还会魅惑人心？她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之前见到的那些凡人，明明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妖精，却还是选择要和她共同度过一世，沉迷其中。

　　其实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凡人，从未参透过什么，只不过有一个见多识广的师父，跟着见了许多事情，自以为参透了许多事情。

　　她慢慢低下了头，脸颊向他的手掌心靠近，楚留香感觉到了她的回应，低头吻了她的双唇，轻轻一点之后他笑问道：“这个样子算不算是终于接受了我？”

　　聂小多抬头看着楚留香：“你这个人真的不是一般的讨厌，分明是是你占了个大便宜又没有真正问过我，现在却好像是我的不对。”

　　楚留香笑道：“我绝没有那样的意思。”

　　她没有说话，又想起来了在尚书府中的李云聪，想起来那日离开他对自己说的话，她心中难过万分——若一开始让掌教真人把自己送到昆仑山上做杂役的话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呢？

　　早听闻男女之爱为人间最苦涩之爱，可是未曾经历便不曾明白其中道理和缘由，她现在还未觉得苦，只是觉得烦恼，这样看来，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变成一份难以忍受的苦涩？

　　不如还是尽快了结了在王府中的事情，带着白念生的弟弟隐居世外好了。

　　楚留香自然不知道聂小多的想法，是以他离开的时候心情是愉悦的，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和心仪的姑娘心意相通更让人愉悦了。

　　然而他回到客栈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件不让自己那么愉悦的事情。

　　他一推开房间，发现胡铁花正醉生梦死的摊在了桌子上，他无奈的摇摇头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他这杯茶还未送入口中，胡铁花便坐了起来，看着他开始笑了。

　　楚留香眉毛微微挑起：“你这是怎么了？”

　　胡铁花笑道：“一直跟着你的文姑娘被人带走了。”

　　楚留香皱眉：“什么？”

　　胡铁花虽然醉了，但还好脑子并没有糊涂起来，他道：“说起来并不能怪别人，那位文姑娘说大明朝也没多少气数了，于是她就被什么瑞王府带走了。”

　　楚留香听了以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起来也不能怪那位文姑娘，可能要怪我在京城停留的日子太长了一些，才会被卷到这样的事情里来。”

　　胡铁花瞪大眼睛看着楚留香：“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

　　楚留香看着他笑笑：“你想知道。”

　　胡铁花：“我自然想。”

　　楚留香点头：“那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瑞王府一起看看好了，看看是不是真的像我想的那个样子。”

　　……………………

　　在聂小多奉玉眠香的命令将食盒送到瑞小王爷的院子的时候，他在那里面竟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楚留香。

　　聂小多弯着腰进到了屋中，将食盒放到了瑞小王爷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拿开盖子。

　　这个过程中，她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看了一眼楚留香，楚留香好像早就知道她会看向自己，眼中含笑，甚是高兴的样子。

　　她将食盒中的白瓷碗端了出来：“小王爷，这是我家主子给您炖好的汤，您请用。”

　　瑞小王爷将碗盖一拿开，闻了闻，看着楚留香和楚留香旁边的大汉笑道：“正好还有两位客人在，不如将文姑娘请出来，我们一起用了晚饭再议吧。”

　　再议吧？聂小多低着脑袋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的冲动，她将自己的双脚拖出去了这间屋子，她刚一出门，便迎面撞上了小跑着过来的文妍妍。

　　文妍妍开朗了不少，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她快跑进来的时候用轻快的声音喊了出来：“楚留香——”

　　聂小多没有回头看，心里有一个明确的意识，原来楚留香是为了文妍妍来的，也听见了楚留香从椅子上站起来时衣料摩擦的响声，那个声音不大，她却听得异常清楚，大概是有意去听了吧……

　　她快步走了几步，走出了这个院子，她想，文妍妍可能已经抱住了楚留香，毕竟这个男人其实是一个来者不拒的人，至少她听说的是那个样子的。

　　院门口的两棵枫树终于落光了叶子，只待冬天的第一场雪将它附上一层银白，她呆呆的看着那两棵树很久都没有动弹，就像是一个诗人一样伤春悲秋，内心有着繁复的情绪却没有一件要紧。

　　聂小多有些痛恨现在的自己，很多事情都处在剪不断理不清的状态，让人心烦。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迎面走过来一个比她还要忧愁的人。

　　是灵雎。

　　现下这里只有灵雎和聂小多。

　　灵雎蹙眉：“你为什么来这里？”

　　聂小多苦恼的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来的，可是很多事情导致我不得不来到这里做一些事情，我现在不知道多后悔来这里。”

　　灵雎看了一下四周：“我希望你不是为了……跟我相反的目的而来的。”

　　聂小多疑惑：“相反？”

　　灵雎看着她点点头。

　　聂小多恍然大悟，才明白过来灵雎是为了刺杀瑞王爷来的，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担心！王府做大，最不想让这种局面持续下去的人是……”

　　她凑到了灵雎耳旁，将那两个字压到低到不能再低：“圣上……”

　　聂小多说完之后，看见对面走过来一个小丫鬟，那丫鬟是玉眠香房里面的人，她伸手恶狠狠的推了一下灵雎：“我叫你挡道！也不看看现在小王爷心尖上的人是谁！当心我们姑娘教训你！”

　　灵雎微微皱了皱眉毛，没有说话。

　　聂小多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骂道：“真是晦气！”

　　那小丫鬟看着聂小多，连忙问道：“姐姐没事吧？姑娘说你去了许久，让我来找你呢。”

　　聂小多故意扬起声音说道：“怎么会没事呢！”

　　她说完之后无奈的看了看天——恐怕今日晚上王府里面的人就该人人津津乐道这一出好戏了吧，小妾上位，正房没地位到极点。说不定瑞王妃还会为这件事情整治玉眠香，然后玉眠香一个不高兴又会来整治自己。

　　果然不出聂小多所料，在用晚饭之前，瑞王妃便找到了玉眠香这里训话，顺便让聂小多跪了暗室，说是头一次先不罚做主子的，先罚阀奴才略略惩戒一下。

　　聂小多无奈之下只好跪在了暗室之中，暗室里面摆着瑞王爷家的灵位，瑞王妃在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跪在那里，瑞王妃一走，她便坐在软垫子上无聊的看灵位上的名字。

　　就在聂小多极为放松准备夜探瑞王府的时候，门突然“嘎吱”一声被人打开了，聂小多近似于从软垫上弹起来的。

　　来的人笑得开心：“我还以为你有多辛苦，原来是在这里坐着。”

　　她仔细看去，原来是楚留香，这个房间里面烛火有些暗，他的白衣却还是白的反光，白的扎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