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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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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放心她,便把她一同带来了!”冷列的目光扫过殿上的众人,直直地对上了高高在上的双眼,那眼睛里冰冷的目光对于他来说并不能让他有一丝的畏缩和胆怯。霍去病并不象个因为女人而失去意志的男人,他依旧强硬,敏锐,咄咄逼人的压迫也丝毫不让人觉得色厉内荏,他仍旧是一把锐利的宝剑。即使是虔诚低跪拜在至高无上君主面前,一切也都坦然如山岳,怀抱着娇小的美人,谈吐之间宽大的袍袖都不曾有丝毫的颤动。
刘彻并没有想到霍去病会把那个女孩一同带来。远远地瞧见霍去病怀抱里面那个火红的小小身影,他只觉得心里狠狠的一痛,这个就是刘陵的女儿?
卫青和平阳只看见他抽动的面颊,只有韩嫣在他闪烁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的慌乱和迷茫。他冷冷地低下头,刘彻毕竟不能象他嘴上说的那样已经能够冷然对待刘凌的一切,一个不知道那个娼妇和谁生的野种就让他心潮波动,他几乎有些后悔,认为自己也许倒是弄巧成拙,非但不能扳倒霍去病,反而让那个妖女更加阴魂不散。
韩嫣恨恨地看着霍去病,他最恨他这样的坦然纯净,恨他在刘彻面前这种肆无忌惮的张狂和他们之间那种不用言语的默契,这些他追求了几十年而不能得到的东西,霍去病却拥有得毫不经意。他死死地盯着脚下的地板,强忍着不去看霍去病那张纹丝不动的脸。刘彻!不要让他失望,看看他怀里的那个女人,想想十年前自己的决断!不要让仁慈和偏爱影响你的决策!快看那个女人!快看那个女人!
“你是刘凌的女儿?”刘彻的声音不对,阴沉之中为什么有这样的游移的飘忽?韩嫣忍不住抬头,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大堂之上,他几乎就要大喊出来!刘彻!杀掉她!摆脱你的心魔!猛然抬头却对上的是含月清冷的眼眸,那眼眸并不是在看他,却让他所有的情绪都顿时凝固。她....
刘彻端详着眼前的女人,她有刘凌那样弯长的柳眉,微微上扬的朦胧眼眸,小小的鼻子,嘴唇,小小的尖细下巴,还有额头上殷红的火焰胎记,但她并不象刘凌,他说不出来她究竟是为什么让他觉得那么的陌生又那么的熟悉,但她并不太象刘凌,自己是怎么了?是失望?还是庆幸?不!根本就不是,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这些年来,他一直极力避免自己对刘凌的任何东西溢出感情,但是他演练多时的克忍对这样飘忽的情绪并没有作用,虽然她不象她,他居然还是会觉得恍惚和不知所措。
“奴婢小烦拜见陛下。”他只是觉得心里突然被塞进了一块什么东西,似乎明白,又痛彻心扉。小烦!他骤然握紧拳头,她居然叫小烦。
“哪个烦?”这个问题让几乎所有的人都惊诧,只除了韩嫣,他旋晕的几乎站不住脚,天啊,刘彻也发现了,真的是阴魂不散。
“母亲说是烦恼的烦,舅舅说不好,改成繁丽的繁。”
居然,刘彻缓缓地靠向背后的软塌,果然。转脸看向窗外雨后名媚德有些刺眼的阳光,点点飞舞的尘埃上下翻腾,如同金光点点,似乎都在笑,都在叫,我们都知道,早就知道,唯有你一个人蒙在鼓里。恍惚间思绪飘忽,依稀就是当年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期门宫离栏殿后面的那丛怒放的蔷薇架下,自己紧紧拥抱着那娇艳雪白的身体,激切狂热地与之缠绵,似乎那些所有的郁闷屈辱都在这样的时刻烟消云散了。
“陛下,陛下。”她咯咯地笑着推他,“你该回去了!”
\\\\\\\\\\\\\\\"吾。”他不肯放手,眷恋着她的温暖。
“我也得回去呢!”她轻轻地挣扎,嘴角含那样妩媚又轻佻的笑意,“你金屋里面的那位,不见了你我不知该怎么发作呢!”
“让她发作去!”她明明知道他最不堪提到阿娇,偏偏每次都要惹他恼火,她是故意的,故意的,该死的小妖精。“朕不许你走!”捉住她半推半就的身体死死不肯松手。她笑得越发欢快,嘴里却还不肯饶他。“你好狠的心!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世上谁不知道你要金屋藏娇?现下在我面前却做出这样一副嘴脸来,却要我怎么对你呢?”
“怎样?就这样!”他狠狠地吻她,“朕总是不放你走!你就是朕的解语花,忘忧草,只要看见你,朕什么烦恼都没了!”
“你这样,我却要麻烦了!“她笑,依稀间却多了几分沉重,盯着他看,突然迸出一阵大笑,他不由得一愣,雪白的臂膀却已揽住他的脖子,她俯在他的怀里吃吃地笑,“要是有了孩子就叫她小烦。你这个爹爹说好不好?”
天啊,他突然觉得极度的荒诞可笑,那段最最不堪却又刻骨铭心的往事毕竟不肯随着落定的尘埃消停下去,终究不允许他忘记。他曾几何时又真正忘记过?他眯着眼睛沉沉地看她,看着那张强做镇定的容颜渐渐与那逝去的人影越来越重合,口中喃喃低语,似在询问又似叹息,“你是刘陵的女儿?!”
含月终于撑不住,实在是受不了他这样的逼视。只觉得身体僵硬的难受,稍稍移动却似乎没有一丝的力气,想回头看霍去病却是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偏倒下去。朦胧间只看见霍去病脸色大变,她想伸手擦拭额上的冷汗,却被他死死攥在手里。“你怎么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本来绝不会这样虚弱,现在却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发花,霍去病一张面孔在眼前晃动,狰狞扭曲得不像话。不知他为何这样,他死死的搂着她,牙齿咬得咯咯有声,手臂如铁箍一样紧,那样子像是要将她硬生生嵌进自己身体里去一样。瞪着周围的那样子像是要吃人一样。突然目光突然转向了卫青和平阳公主,“我知道是你们,你们怎么样她了?”
“去病?”卫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错愕不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想杀她!”霍去病的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你以为她死了就万事皆了了吗?你杀她就是杀我!”
“胡说!”卫青气得浑身发抖,正要说话。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却让他不由得闭住了声音。
“如今她死了,你要怎样?”刘彻紧紧地盯着霍去病怀里苍白颤抖的小人,似乎这话并不是对霍去病说的。
霍去病猛然抬眼,眼睛里的血红突然变成了极黯然的暗淡,殿上安静得针落可闻,只听见他把拳头捏得格格直响。
“你知道她的身份。”刘彻的眼睛仍停留在含月的身上,每个字都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突然抬眼去看霍去病,眼神凌厉的几乎可以杀人。“如果是朕要杀她,你要怎样?”
霍去病垂下眼,看见怀里的含月,一双朦胧的美丽眼睛凝聚着不知道多少哀伤和不舍,为什么居然还有那么一份释然和安详,她居然还是认为离他而去是一种幸福?她混帐!她混帐!他却发不出脾气来,心里只是那样彻骨的寒冷,毒蛇一样已寸寸地侵蚀了血脉,四肢,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听见这样的问话,那个从来都激扬鼓舞给他无数自信和骄傲得声音,剑一样地直指他得面前!他要怎样?他要怎样?
只听见他的声音涩涩地直诉,“我还是陛下的冠军侯,但是....”骤然抬眼,不知道是因为那目光太亮还是黯淡得太让人心惊,在场得人都不由得一愣,“但是霍去病已经死了。”听得人身上发颤。霍去病却抱起已经没有知觉得含月径自转身而去,刘彻望着那远去的身影依然笔直傲然,遮挡了那小小一抹红色,依稀是熟悉又那样得陌生,心里竟然是一种无以复加得惶恐,似乎失去这样得影像是那么一件不能接受得事情!他骤然发声,凶狠而颤抖,”太医在哪里!”
“陛下?”韩嫣终于忍不住,死死地拽住刘彻得袖子。希望刘彻能把眼睛从霍去病和那个女子得身上离开,刘彻回头看他,却丝毫没有把他看在眼里,游离的目光似乎是积聚在了往昔那个最最不堪回首的年代,不堪回首却永难相忘的时刻。只对他说,“去叫太医。”
他浑身一抖,如同坠入了冰窖,缓缓松开了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发出的声音,“诺.....”
“把她放到朕这里来。”刘彻的话音还没有落,霍去病已然转身,呆呆地看他,几乎是跑着把怀里的人儿放到了榻前,要让出位子来给太医诊治,偏偏含月虽然已无意识却依旧将他的衣袖紧紧攥在手里。
那大夫只一昧将针用在她身后和颈间,(穴道?对于当时的医疗水平严重没有概念。但是在东汉时期华佗老人家已经那么厉害,西汉时期大约已经有针灸的雏形了吧,西汉马王堆墓中针灸已经分类的非常仔细了呢?),一屋子的人都愣愣地看着,含月任凭他怎么施治却始终一动不动,那大夫一头的大汗滴的衣襟都湿了,良久竟然刺出血来,霍去病铁青的脸色骤然苍白,刘彻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突然间含月瘫软的身体突然一动,口中吐了些血来,鲜红中却凝结着吓人的紫色,太医已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将留在她发际的长针连连起出,一边给刘彻禀奏,“人已经回来了。”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人物,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有,看见皇帝的手势,拭着额上的冷汗匆匆出了去。
霍去病瞧着含月,依旧动也不动,心里仍然惶恐,仔细地抱在怀里,突然听见她细细地一声呻吟,黛眉轻轻耸动,轻轻浅浅的呼吸也就在颈间,这才觉得似乎沉着了一些,抬起眼来,却看见刘彻正眯着眼睛看他,半张脸隐藏在昏暗的阴影里,说不出的诡异,不由得心里一沉,脊背不由自主地挺直起来,怀里的人儿更恨不得揉进身体里去。
“你敢威胁朕。”声音里面没有一丝的感情,该是凶狠的话,却偏偏说锝极平淡。
霍去病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他该说不敢的,但其实他已经敢并做了。
刘彻挑眉,仔细端详着那张清俊容颜,那样温和纯净的一双眼睛,倔强坚毅地看他,那原本僵硬的线条慢慢柔化,良久居然浮现了一抹志得意满的浅浅笑容,看见他看他便笑得更深些,感激、兴奋、有些轻狂的坦坦然地流露,让他也忍不住轻松了,皱眉,嘴里酸涩却仍不免扯动嘴角。霍去病似乎就这样相信他已经不再追究,转了目光只去关注怀里仍然昏睡的佳人,垂首间那样的专注深情,只让他忍不住叹息。自己总是抑制不住的爱他,这样锋锐如剑又温润如玉,即使是自己也舍不得拘束桎梏于他,只这次....并不是全为了你阿。
含月悠悠醒来,直对上霍去病深深的凝望,泪水便涌了上来,软软地伸手抱他,良久才把脸转向那高高在上的注视,苍白的嘴唇轻轻颤动,竟然也是那样的坦然,“多谢陛下!”
“朕该将你们一起杀了。”刘彻摇头,似乎也不相信自己的决定,似乎是发狠又象是叹息。霍去病却轻轻地笑了,“陛下必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