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萝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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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后我开始在一家医院做起了临终服务。
那个资料卡上姓名显示为幸村明奈的老人是我第一个送走的对象，因此即使在多年后回想起来也记忆犹新。
她不会和我交谈，总是沉默寡言，脸色忧郁地想着心事；却会偶尔说一个词语。
大多是名词，我抱着“也许能让她开心一点”的心态跑遍了大街小巷，找到她所说的事物送给她。
「卡萨布兰卡」
五十岚明奈的怀里抱着一盆花，花盆里只有两支花，但因为每一支花茎上都开了四五朵花的缘故，看起来格外茂密。
花盆很重，加上枝叶遮挡视线，她每一步走得都十分纠结。
看见幸村精市的时候，对方正等在家门口。她走到跟前才发现有个人，顿时警惕起来：“你是谁？”
小姑娘的脸庞被隐藏在枝叶之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于是他就笑了：“我是幸村精市，来找五十岚。”
“这一家人都姓五十岚，你找哪一个？”明奈觉得他的名字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单手颤颤巍巍地抱着花盆，另一只手在书包里摸索着找钥匙。
幸村精市接过花盆，不由分说。五十岚明奈瞬间减轻了压力却也觉得有些说不清的恼怒。她想说一句你怎么就抢我的花，抬眸就对上对方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
一时说不出话。
好像被谁控制，五十岚明奈直直地盯着对方思绪开始混乱。有千万种声音在脑海里爆炸，唧唧喳喳地说着她该如何如何做。她听不清每一个建议也就做不出反应——不过即使听清了她恐怕也没有行动力去执行。
后来她觉得，自己这个情况应该称为“灵魂被抽离”。和朋友说起时，却被笑做是看见好看的人看呆了。
等到五十岚明奈终于恢复正常，原先想摆出气势质问他的话变成一句轻飘飘的“谢谢你，要进来坐吗？”
幸村精市是姐姐的同学，这次是来找她拿一样东西。
清楚他的身份后，之前把陌生人生拉硬拽让进家里的愧疚一扫而光，五十岚明奈把花盆放在自己房间有阳光的地方后便匆匆忙忙出来倒了一杯茶给他：“请等一下，姐姐很快就会回来了。”
五十岚家的两个女儿相差五岁，小女儿明奈对自己这个在东大上学的姐姐十分崇拜，连带着对姐姐的同学也产生了一股尊敬。
她端正地陪着幸村精市坐了一会儿，就过意不去地跑回自己房间掐了一朵卡萨布兰卡给他。
掐花之前五十岚明奈纠结了好久，一直想着“他等姐姐与自己又没关系”试图说服自己。卡萨布兰卡是她在插花老师那里种了许多次才成活转移到花盆里的，而她今天刚刚把花抱回来，连看都没来得及就要决定掐下一朵，怎么也舍不得。
真舍不得呀，这么好看的花。
可是，她也非常想要送一朵花给他。打着为姐姐感到抱歉的旗号，笨拙地表达自己的好意。
“花很漂亮啊。”幸村精市认出是她养在花盆里的花。
五十岚明奈露出显而易见的欣喜和骄傲神色：“那是当然，卡萨布兰卡是非常漂亮的。而且再把它移植到花盆之前，我在花圃里养了好久。”
“真厉害，”他微微笑一下，“之前看你的花盆就觉得很漂亮了。不过小明奈怎么舍得摘下来一朵给我。”
——因为姐姐迟迟不来。
这个借口轻而易举地被她说出来，五十岚明奈看到幸村精市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意义不明的光线，然后轻扬着眉角微笑起来。
“真遗憾。”
他说着，把花别在胸前的口袋上。
「逆转裁判」
再看到幸村精市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五十岚明奈放了暑假，整天宅在家里看动漫打游戏什么的。父母对她的懒惰束手无策，最后忍无可忍地把她扔给姐姐看管。
好在她一向听姐姐的话，也就没有多大异议。
最后一个在上学途中都可能走错路的人来说，能在东大校园里准确找到医学部然后找到自家姐姐简直是个笑话。
于是当五十岚明奈发现自己七拐八拐后来到法学部也就没有多惊讶，索性钻进楼里找了个空教室等姐姐来接她。
隔壁有人。好像在争吵。
五十岚明奈顾忌着自己一个非东大学生不敢直接过去看热闹，安分守己地坐在椅子上玩了会儿手机，越听越觉得其中之一的声音耳熟。
用个老套的比喻，心里真像是被猫爪子挠了。
她最后叹了一口气，合上手机盖，悄悄走到隔壁教室的门前，企图扒着门上的小窗偷偷往里张望。
大不了就是被说一顿，反正以前在家里也没被少说。
她安慰自己。
门上的窗户位置偏高，五十岚明奈踮起脚才能让自己的视线勉强与窗户下框平行。直直看过去是一个讲台，讲台上站着两个相互面对的人。现在是面对着门的人在说话，语气抑制不住的激动。五十岚明奈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大概猜出和法律有关。
这个人的声音不是她觉得耳熟的那个。
五十岚明奈有点气馁，加上垫脚时间有些长也累了，于是蹲下去休息了一会儿。视线刚刚离开之前耳熟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她吓得从地上蹦起来，不小心撞上门板。
“好疼。”
她捂住额头，而教室里面也没有了声音。
——糟了！
五十岚明奈直觉不好，捂着额头刚想躲进之前的教室里，教室门就被人哗的一下拉开。她放弃躲藏，垂着脑袋做出认错的样子：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预想中的呵责半天没有传来，她有些按捺不住，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幸村精市。
她立马知道那个耳熟的声音是谁的了。
五十岚明奈并不擅长记人，更何况她与幸村精市只在几个月前见过一面。她是应该忘记的，如果对方长得没有这么好看。
她为自己的肤浅感到愧疚。
“小明奈？”幸村精市扬扬眉，“……啊，来找你姐姐是吗？”
她没有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但听到姐姐那里她就明白过来。幸村精市和五十岚久奈素来交情不错，他会记得好友家里有一个妹妹也不奇怪；而姐妹俩长得又相似。
五十岚明奈一边想着一边说是，心里有点莫名的难过。她觉得自己那朵卡萨布兰卡真是白送了，枉费她当初纠结那么久。
“五十岚……我是说你姐姐，她是在医学部，怎么跑到法学部来了？”
她自然不肯说出自己迷路的事：“幸村哥哥是学法律的吗？”当初介绍的时候姐姐让她这么称呼他，五十岚明奈索性就直接沿用下来。
幸村精市点头。
“诶，我一直以为你和我姐姐一样学医呢。”她说，“因为姐姐说你和她是同学啊。”
“是这样没错，”幸村精市高她不少，和她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弯着腰以直视眼睛，“不过那都是高中时候的事了。”
姐姐高中是在神奈川的立海大附中，那么他也是在那里上学了。
想到这一点五十岚明奈莫名很高兴，好像抓住什么秘密一样。
幸村精市看见她忽然眼睛亮亮的，嘴角也开心地咧着就想笑。他想起自家妹妹，“果然是个孩子。”于是他跟着扬了扬嘴角。
“小明奈要不要进来等姐姐？”他问，看出她的顾虑后补充了一句，“我们正在模拟法庭，要不要来参观一下？不会打扰我们。”
那段时间她正沉迷于一个叫“逆转裁判”的游戏无法自拔，做梦也想去体验一下。在听到他们是模拟法庭后五十岚明奈的眼睛再次明亮起来，直接抓住幸村精市的手害怕他反悔。
幸村精市又笑了下，任由她牵着带她走进教室。
教室里的人与幸村精市关系都不错，再看到他牵回来一个小女孩回来后就纷纷炸开了锅。
“幸村你真是老少通吃啊……”
“但是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吗？她看起来还在上小学吧。”
“别乱说，说不定是我妹妹呢。”幸村精市一脸早已习惯的表情，把五十岚明奈安置在就近一个座位上，顺口吐了个槽。
教室里有一瞬安静。
然后一个头发染成漂亮的银色发蓝的男生歪了歪嘴角：“幸村，我到底要从哪里看出来你和她有相似处的？”
语气听起来很诚恳，但五十岚明奈就是觉得他是在忍着笑调侃。
“长得不像吗？”偏偏幸村精市回复得正经无比，让五十岚明奈想主动解释都无从开口。她有些局促地看着幸村精市睁着眼说瞎话，坐立不安。
一个女生从身后搂住她的肩膀，悄声和她说：“你别管他，幸村君就是非常喜欢胡闹啊。”她顿了顿，继续说，“虽然我们刚刚也是在胡闹。”
……看出来了。
幸村精市大概是觉得没意思了，很快就停了下来，转而去介绍五十岚明奈：“是我高中同学的妹妹，迷路走到这儿了。小孩子在校园里乱转挺不安全的，就带她进来等。”
——果然发现自己是迷路的啊。
五十岚明奈顿时自暴自弃，跳下椅子和那些人弯腰鞠躬：“我是五十岚明奈，打扰你们了。”
那些家伙本来也就是借着五十岚明奈那幸村精市开涮，现在两个人纷纷把话挑明了也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了。更何况他们本来也不敢真的对幸村精市怎么样。于是在说了几句“小姑娘别太拘束”后又开始自己的活动。
五十岚明奈打断他们之前，他们正在进行第二次证人提供供词，幸村精市作为被告方的辩护律师神情严肃专注，丝毫不见面对她时的温和随意。
“反对！”幸村精市像成步堂龙一一样喊出掷地有声的一句时，五十岚明奈趴在桌子上打量他。她正想着当个律师好像也不错，幸村精市绷紧了嘴唇的脸猛地出现在她视野里。
“……被告人说他发现尸体时是在下午两点，而尸体鉴定报告显示死者死于下午四点。”他转过头看向模拟法官的人，眼睛里的自信与骄傲不可忽视，“我有理由要求解释。”
——以后一定要当一名律师。
这个决心莫名其妙就扎根生长起来，不可动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小萝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