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回城 ...
-
广州的初秋阴雨随着翻篇的九月一道结束，十月一往后的天气预报上一片橙黄的太阳图标，气温也跟着一路走高，从十几度直线飙升至三十出头。
黎珂是搭傅家飞的回的广州。
傅百城招呼她坐飞机的态度太过日常，简直让她有种自己只是坐上了某辆出租车的错觉。
直到主驾驶的飞行员向她打了个招呼，她才反应过来——
卧槽！
“陈先生连飞机都会开吗？！”
继开车工具人之后又变为开飞机工具人的陈秘书淡然一笑：“一切都有劳傅总栽培，混口饭吃罢了。”
四十五度角仰望明媚的天空，颇有深藏身与名的感觉。
黎珂难以置信，扭头看向傅百城。
好家伙，谁家秘书混饭吃还要会开飞机？
傅百城很享受她的注视，哼了一声：“我也有飞机私照。”
黎珂：“……”
十月一日，大学城周围到处是往外耸动的车辆和人群，像是被关了多年紧闭一朝放风的犯人。大学城主干道实在堵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陈秘书打开车载广播，广播员的声音传出来：“现在为您播报广深高速实时路况，目前车辆运行速度为0.13千米每……”
啪叽，陈秘书关闭了广播。
黎珂在道路缺口跳下车，道了谢，特意看了一眼傅百城的反应。
陈秘书腾出一只手朝她挥挥：“路上小心。”
傅百城不跟她说话，只用眼角乜了她一下，迅速把脸转向另一边，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像盆冰水当头浇在黎珂身上。她向陈秘书挥挥手，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正午时分的阳光毒辣，陈秘书透过车窗看着她提着电脑拖着行李箱背着背包还得靠手腕勾住遮阳伞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以厘米为单位计算前进距离的长龙，叹了口气。
黎珂送的正态分布抱枕一直被傅百城藏在后备箱里。她走之后，傅百城掀开羊毛毯，把抱枕勾了出来枕在脑后。
陈秘书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拍马屁道：“黎小姐送的F分布真可爱。”
却换来老板的一个白眼：“陈秘书，我看你需要重修数理统计学，正态分布和F分布都分不清，以后不要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陈秘书：“这？？？”对称和不对称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吧？
反正整条路都堵得水泄不通，他干脆仔仔细细盯着后视镜端详起那个抱枕来。没错啊，不管怎么看都是F分布，傅百城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难道说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傅总指正为F，目的就是测试他是否忠心？
陈秘书马上会意，纠正道：“没错！是正态分布！均值为零，正得不能更正的标准正态分布！”
傅百城嗤了他一声：“神经病。”
陈秘书：“……”真难伺候。
黎珂独自逆流而上回到宿舍。
套在袋子里一星期的枕头被子需要拿出去晒，室友们离开后留下的满地纸屑头发也需要打扫。她放好行李箱，按下台灯开关，突然灯光闪烁两下，“叮”的一声，整个宿舍昏暗一片。
她赶紧跑出门一看，电表上通红的两个数字“09”。
Y大电表会在只剩九度电时停电一次以示警告。黎珂重新刷了一次卡，回房间打开灯。Y大的线上充值服务一直为人诟病，年年校长见面大会都提，却拖过一年是一年，迟迟不给落实。
充个电卡水卡居然要绕过大半个校区跑到北面的小红楼排队，效率真是低得不能再低。一遇上节假日，电费房的老师还全都放假休息，国庆前夕他们跑得比学生还快。
三十几度的天气九度电撑过两天恐怕都勉强。
对不起了y大。不是她故意要偷电的，而是官逼民偷，民不得不偷。
她连忙给列表里有可能此刻还在学校的人发信息借螺丝刀，却情理之中地连吃五六个“不好意思，有约出门了”，居然还有人反问她：“怎么十一当天你都没有安排？男朋友呢？”
“……”黎珂暗暗把这人的名字记在心里。
雷浩是吧？
这么不会聊天的人，迟早要被她拉进黑名单！
问了一大圈下来，居然没有一个人靠得住，不是在路上就是堵在路上，剩下那些就是一群电表有先天缺陷的老白嫖怪。
“我们的是数字电表，大二就出过故障了，但又没有配套的零件能修，工程部干脆就给我们改成无限电量了。”
Y大纪检部门，听见没有？学校里居然有工程部员工帮学生偷电！
“我们的电表是上一届改好了的，工具我们早给卖了……”
可恶！她怎么没有遇上造福学妹的上一届？
黎珂擦擦满头的汗珠，望着正在努力吹冷风的空调，仿佛每一阵清凉的风声都是它生命的倒计时，同时也是她热死在宿舍的命运临近的脚步声，顿时无比惆怅。
就在她考虑起停电之后去齐裕家借住的可能性时，微信上忽然来了联系。
“雷浩”：你宿舍在哪？我快回来了，给你送过来。
黎珂连忙发了自己的宿舍号过去，在心里给他道了声歉。她可真是有眼无珠，怎么能把这样的好心人拉进黑名单呢！罪过罪过。
不过……这位好心人是谁来着？
她在好友搜索栏输入他的名字，发现两人有一个共同微信群“y大桌游爱好者协会”。点进桌游社的群里，这才发现他原来是现任社长本人。
桌游社上一次的活动公告还高挂在群里，策划人正是雷浩。黎珂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就是这家伙异想天开，明明一学期都搞不成两次活动，非要在五星级宾馆弄个什么三国杀狂欢夜。
……要不是这个该死的三国杀狂欢夜，哪来的后续一揽子破事？
雷浩的“快回来”和王紫显然不是一个等级。黎珂还没等十分钟，他就带着齐全的装备抗哧抗哧跑上了门。受一身的脂肪拖累，他的圆脸塌鼻梁上缀满细密的汗珠，汗衫下鼓起的小肚子全部湿透了。
黎珂给他拿来抽纸擦汗，他随手就是狂野的一大把，汗却还是越擦越多。她干脆开着门让他吹吹空调风，自己把椅子拉出来站在上面捣鼓电表。
雷浩怕她不知道怎么操作，一边递大螺丝刀一边指导说：“拆外壳用大号的，你们这个角上螺丝太锈，拔出两个就直接撬着掀。拆电线的时候我再给你递小号的……”
他说话时东北口音颇重，自带一种滔滔不绝的相声感：“能不能行啊老妹儿？别拔得太用力，小心被电着，我之前就被电过一次。哎哟你别拿你手指揪，360伏交流电呢直接给你人电没！这么虎啊，慢慢来，我给你扶着壳子……”
改完电表，黎珂蹲下来帮他把工具都收进袋子里，还从柜子里翻出上个寒假王紫送的一包紫皮糖送给他，当作麻烦他跑这一趟的谢礼。
雷浩当场剥了一颗，边吃边跟黎珂尬聊：“你就是群里那个17数院……”
黎珂提醒他：“是，我叫黎……”
雷浩：“没错！林珂！”
黎珂：“……”
雷浩：“开学初酒店打三国杀你怎么不来啊？”
黎珂干笑：“那天出了点意外……”
“李孝凌特意说要邀请你，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雷浩半是嘱咐地说，“下次有机会……”
他的声音突兀地低了一下，脸上的热情也稍稍散去。最后三个字说得有些勉强：“记得来。”
黎珂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好的。”
又是那一晚，又是李孝凌，雷浩果真是个精准踩雷大师。
之后的几天，黎珂所有的瞬间基本都扑在面试准备上。Y大对外的推免生招生简章规定每个学生面试时间在三十分钟左右，包括英文自我介绍、两道英文抽签口试题，其中一道是专业相关问题，一道是社科类问题。
面试时还会询问意向导师，她本想选择本科导师，但李孝凌告诉她老教授明年就要退休了，今年不再招收硕士。黎珂只好上数院官网把其他老师的个人资料全都看了一遍，甚至在学校论坛上看到一个讨论数院各硕士生导师知名度的帖子。
李孝凌承诺会带她把每个导师的研究生都见一见，帮她分析到底应该跟着谁读硕士。他国庆的头几天有事，让她先在学校里等消息。
黎珂一连等了四天都没等到李孝凌的回复，反而从不说话的雷浩跟她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
不仅保持联系，还陆陆续续把他珍藏多年的三国杀初代经典版到典藏国战再到势备篇全都搬过来送给了她。
黎珂十分无奈：“是不是没必要？我也是毕业班的学生，读研还要搬宿舍。你想送人的话全都放到社团办公室让大家一起玩不是更好？”
雷浩熟练地抽走她一大把纸巾：“社团办公室？十一过后就要取消了。”
“啊？”
雷浩脸上的赘肉耷拉下来，神色黯然：“教务处的老师检查了之后说桌游社没有意义，国庆假期回来就要收回办公室钥匙了。”
黎珂对社团之类的事情向来不太了解，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跟着“哦”了一声。
“反正办公室里基本都是我的东西，就都送给你吧。”雷浩叹了口气。
黎珂连忙阻止：“已经够了，别送给我啊！”
雷浩反过来让她放心：“没事，不多，只有两个了。”
一天后，黎珂看着占据宿舍走廊半壁江山的两个大箱子：“……”
她开箱往里一看，直接好家伙。uno箱女矮人矿，花砖战棋一夜狼，苏格兰场阿瓦隆，德国心脏斗牛王。满目琳琅，眼花缭乱。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
他是把她这里当做垃圾堆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