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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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从半开的窗吹进来时，沈涧就醒了。
他眼中没有一丝睡意，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半开的窗，目光锋利如刀。
半晌，他突然出手，并指如刀，顺着窗台凌空划去，带起一道疾风。指尖所指处似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退却，窗外风又起，吹得窗叶噼啪作响，但很快便又平息了。
屋里屋外都安静了下来，偶尔有积在枝叶上雨水滴落地面，声音便格外分明。
沈涧看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垂眼看去，半靠在身旁的人睡得很沉，大概是累坏了，呼吸间偶尔会发出极轻的呻吟。
他轻抚上商持的额，好半晌才又挪开，而后翻身下了床，随手捡起散落在床边的衣服披上，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间。
出了门，秋雨过后的凉意顿时分明了起来，几乎沾了身便往骨子里钻，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沈涧走到院子中央才停下了脚步，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院子东南的一棵树上。
几乎同时，有风卷地而起，那树上枝叶被吹得不住地摇晃，栖在树上的鸟雀被惊起，扑腾着翅膀往外飞。
沈涧突然伸手，朝着那树上凌空一抓，枝叶顿时摇晃得更加厉害，就像是真的有什么被从树上扯下来一般。
半晌之后，树下浮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借着月色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那是个青年男子的魂魄。
他的脸色灰白，双目无神，这时似是被什么困住了，拼命地在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了，身体便越发地通透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涣散消失。
沈涧向他走了过去。
那男子挣扎得越发厉害，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让他看起来格外地诡异。
终于，沈涧停了下来，抬手朝着他的眉头拍了一掌。
明明是个魂魄，这一掌却依旧落到了实处，那男子发出一声低促的惨叫，便一动不动地僵在了那儿。
沈涧收回手，似也不急，绕着他看了两圈，才又重新停在了男子的面前。
“倒是有趣。”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又伸出指头，抵住那男子眉心，半晌有红光自他指尖亮起，随后便没入男子眉心消失了。
“留着你也没用，就放你回去吧。”沈涧漫不经心地道，“告诉你家主人，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跟我为敌。”
那男子也不知听到了没有，依旧面无表情地僵立在原地，直到沈涧又往他眉心拍了一掌，他便飞快地往后疾退，最后直直地没入了身后的树干之中。
沈涧扣指一弹，那树稍便剧烈地摇晃了起来，本还带着生机的枝叶竟在眨眼间败去，枯叶如雨般落了下来。
沈涧没有再看那棵树，转身走回房间。
房间里依旧安静，床上的人依旧沉睡着，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沈涧在门口站了片刻，才终于回身掩上了门，往床边走去。
被搁在床尾的笼子突然晃动了一下，沈涧下意识看了过去，才发现笼中兔子已经被惊醒了，正在笼子里扑腾着想出来。
他走过去拎起笼子，隔着笼子戳了戳兔子屁股。
那兔子惊得蹦达了一下，迅速缩成了一个球。
沈涧的目光软了一分，又戳了戳那毛茸茸的球，便把笼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这夜里极短暂的瞬间，床上的人并不知晓。
沈涧坐到床边，突然便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彼时他尚年少，汝山云海的小辈们皆以之为眼中钉，日子过得艰难，却又不肯服软。偶尔在观云台上发现了一窝初生的兔子，当中一只格外弱小，总被兄弟姐妹们排挤，他看得心软，便偷偷领了回去，细心地养了半月。
小兔子长得好了，一身雪白的毛光滑柔软，伶俐乖巧，特别亲他，被他抱到怀里便滚作一团，毛球似的，格外可爱。
他献宝似的拎着去找那个人，迫不及待地将那个人堵在路上，就想着要让那个人看看。
——师父，你看，这兔子能滚成一个球，有趣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时想要的是什么。也许是那个人的夸赞，也许是那个人的关注，也许……仅仅是想要看到那个人笑一笑。
可惜都没有。
那人微微蹙了眉，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转身便走了。
很多年后，他用尽手段，终于将那个人死死地困在怀里，也依旧会想起那一天那个冷漠的背影来。
“那时候……明明那么讨厌兔子。”沈涧说着，自嘲地笑了笑。
他伸手抚上商持的脸，一寸一寸地摸过去，想要确认什么东西似的。
床上的人微微蜷缩着身子，看起来格外地脆弱，好像一捏就会破碎消失。
沈涧手上的动作渐渐地慢了下来。
“你究竟是……”
声音很轻，刚说了个开头，他便又像是被自己吓到了似的闭了嘴，再没有往下说。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五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