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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八十六回 心知彼不动声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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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拉上来并站稳脚步之后,水无愁连连感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后怕道,“这要真掉下去,不死也得残!”
“既然这么危险,你还上赶着劝架。”
“这不是想让你们停手么!”
水无愁白了然王一眼:帮了你还过河拆桥!
“说吧!怎么打起来了?”水无愁的视线在他左右两边的人身上来回流转,“这是你们初次见面吧?难道你们认识?”
“也许。”
“不认识!”
然王与安古异口同声,在听到安古的话后眯起了眼眸。
他微微挑眉。既不认识,也没必要那般愤慨。如此这般,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既然不认识,那是有仇吗?”
是啊,有仇,又长又臭。
安古瞥了然王一眼,“他先动的手,这你得问他。”她也想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水无愁无声看向然王。
“不过是看她行踪鬼祟,误以为是哪里来的刺客罢了。”然王百般聊赖地整了下袖口。
安古冷哼了一声,咬着牙根道,“我可是客。”
“哪里来的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适才交手时,他大可以卸下她的面具,可是不知为何,他退缩了。
难道他是因为,害怕她并非是那个令他日思,夜想的她吗?
“这是我的自由。”安古给了个“与你何干”的眼神后转身。
“咱们下去说吧!这样挺累我脖子的。”水无愁抢先安古一步无奈道。
三人先后下了壁道,神乐迎面走来抱拳道,“大皇子,然王。”
“神乐,她是谁?”水无愁问道。
“回大皇子,她是与初空一同归来的朋友。适才在外间没见到等候的阿古姑娘,这才出来看看,没想到你们大家在一块。”
然王眯眼。
初空、阿古……姑娘……
果然是她!!
安古抬眼,正好对上然王审视的目光,她不着痕迹地扫向他处。
“初空回来了?”
神乐点头。
“这小子,好多年没见了,今晚得给他接接风!”水无愁开怀道,“阿古姑娘一起吧!”
安古没接话。
水无愁尴尬地看向然王,“既然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说开了就好。”他尴尬地哼哼了两声,“不打不相识嘛!”
安古连眼神都懒得给然王,垂眸朝着水无愁作揖后,转身走向内殿外间。神乐跟着点头致意离开。
“这……”水无愁盯着安古消瘦的背影哑口无言,片刻才道,“挺有个性哈!”
随后连忙拉着然王走到一边,悄声道,“这姑娘身着劲装,紧口袖碍事,脉没把仔细,”刚她救他那一下太过仓促,“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久病初愈,身子骨稍弱了些,不似古姑娘……”
“古姑娘……阿古姑娘……”水无愁抬眼看向门口,“怎么那么巧?”
然王背着手,淡声道,“可不是,好巧。”
“你早知道,她就是古姑娘?”水无愁恍然大悟,“难怪你让我试探。”
“我想起来了!她的声音便是我在你府中竹林里听到过的!而那个人,不正是古姑娘吗?”
原来,水无愁那时闻得的,便是这样的声音……
敲击心灵,动听入耳。
“兜兜转转,你俩还是挺有缘分的,这都能遇到。”水无愁感慨万千。
然王笑看着水无愁,心里暗道:你俩更有缘分。
见此情形,想来她应是还没有同霓皇相认,虽不知道她作何想法,稍后面见霓皇之时,他便先替她瞒着吧。
水无愁走上前来,拿着扇子朝然王戳了两下,调侃道,“人不见了,发了疯地找。如今人就在你眼前,如何这般淡定?”
然王敛了敛眸,略作思索。
“你该不是在怕,怕她拒绝你?”水无愁见他不语,轻笑着转身走了两步,“也是,人家若要原谅你,又岂会伤心欲绝狠心逃离,还藏起来让你一顿好找。适才见她的模样,分明就不想认你,更不想理你。”
“被说中了?怎么,这不像你的作风啊!”水无愁盯着默不作声的然王绕了两圈后,似想到了什么,微微心焦地贴近,反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望向壁侧天边,“奇怪,也没发烧。”
要是换在平日,哪有机会让他费这么多口舌。
他压低了声音猛然冲然王喊道,“你小子知道自己错了,改过自新了?终于知道你之前有多么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何苦害人害己,如今这般情景都是他自己活该。
情与仇理不清,更别说如今还隔着一条未出生的小生命。
此时的水无愁,内心就像一个老父亲一般,恨铁不成钢。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缓了下来,“说真的,阿觅,你若是真的非她不可,那便缓着来。她心中若有你,滴水石穿,若无你,便放手吧,莫再纠缠,还她自由。放过对方,也放过你自己。”
听到水无愁的话,然王心头发堵。
他,何尝不知。
可他,真的能放下吗?
“今夜的接风宴,我就不参与了。”
他,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水无愁看着然王转而离去的身影目瞪口呆。
“就这?”
敢情他说了那么多,都是独白啊!
水无愁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不是要见我母皇吗?”
然王头也不回地朝他挥挥手,“晚些时候再来。”
仙度冬日的夜,不似北边雪地滴水成冰的寒,冷风呼呼地刮,但只要穿够袄子,有个遮风挡雨之地烤烤火,便能通身暖和。
这儿夜里的寒,就像绵里藏针一般,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穿透遮挡,扎进骨子里,冷遍四肢百骸。
阴嗖嗖的冷风,看似无害,实则湿寒穿骨,是个消耗体温的高手。
安古坐在客殿的寝房之中闭目养神。
炭火烤得她面上暖烘烘的,微开透气的窗灌入的风,都不及那自脚底窜起,阴湿透骨的寒。
虽是初次来的仙度,首回住在仙度皇宫之中,她却有种莫名的心安,就好似漂泊在那烟波壮阔江水之上的一叶孤舟,突然有了靠落之处。
想来是因为,这里,会是她的家,所以,她想落实归属?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章乱无序。
也许,是因为陌生吧。
渐渐放空的脑海之中,倏然闪过今日见到的那张脸。
面具之下,眉宇微蹙。
他还是那般,冷峻冷漠冷傲无情,邪冷似魔。那骗人眼眸的皮囊容易引人造业,以为是芳心纵火之人,实则冷焰之下,是个一不小心便会沉溺的深潭。
世间之大,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怎么哪都有他。”安古无奈嘀咕。
难道,他是因为担忧情......古情刹的安危,所以才追来的仙度吗?
那日在西轩街头遇见,瞧他那般焦心急切,可分明往的是另外一个方向。如今却身现仙度,想必当跑死了不少好马。
安古疲累地抬手揉了揉眉骨。
罢了,不论他如何,如今也与她无关了。
“少主。”门外传来了初空的声音。
“进吧。”安古摩挲了下手心,起身迎接。
初空端了碗汤药递给她,“这是驱寒的药汤,还有安神之效,少主先用了吧。”
“好。”安古接过药一饮而尽。
“今夜大皇子邀约,我知少主不想,也不会去。已命人为你备了水,稍后洗个热水澡,身子暖和了比较好休息。”
“多谢你。”
“少主怎还与我客气上了,这儿,可是你的家。”初空笑脸温柔。
安古敛眸浅笑,再次抬眼看他,真诚道,“不管如何,你为我做的实在是太多了。我的身体如今能恢复这般好,完全是托你的福。若没有你的照顾,我真不知会如何糟践自己的身体,或许听天由命,可能连死在哪儿......”都不知道......
安古的话还没有说完,唇瓣已被一支手指轻轻封住。
她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住。
手指距离她的唇瓣不过毫厘之差,她却能明显地感受到那股散发出来的温热,微腾的体温湿气袭向她的唇,叫她片刻错愕。
眼前的人品貌俱佳,眉眼温和又不乏行事果决,能力出众却又谦卑有礼,往那一站便是一位风姿卓绝翩若惊鸿的佳公子。
但她知道,他温和的表象,不过是狠厉的伪装。
能成为弦子的人必有过人的毅力能力与手段,若不如此,早死过千百回了。
不知从何时起,初空看她时的眉眼总是很温柔,说不出的温柔。
是在那段每日为她伤口上药时的惋惜,在她成为药罐时的恻隐,还是在知道她是他要找的人之后?
她也不知,总觉得他看着她,好似带着一丝怜悯。明明他自己从小的经历是那么不尽人意的苦,他还是把他最善良的柔软展现给了她。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又那么长的时间与之对视,虽然实际上不过须臾,倒也叫她瞧清了许多,可却看不清,他眸中涌现的情绪。
待她想要瞧仔细之时,初空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同时收回了手指。
“少主莫要说丧气话,你往后的日子,将都是美好的。”
安古会意,感激一笑,真诚回应道,“承你吉言,愿你也是。”
“一定。”眸光流连,笑眼弯弯。
初空收回药碗,轻声道,“少主休息好。”
“好。”
看着初空把门重新合上,安古坐在椅榻上愣神了片刻。
许是职责缘由,虽说平日里她丝毫没有男女大防之念,那也是因为根本没什么人能近得了她的身。除去医患关系,今日初空的举动按正常来说,稍有亲密之感。
她适才,有错愣,也好似有些紧张。
希望,他对她不是她所想的那种感情,应当只是因为当她是少主所以才那般尽心尽力。初空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不想伤他。
安古回过神,抬手轻轻地摘下了面具。
她的手指在面具之上抚过。这是一张纯白的上半脸面具,好似有些年代,已经微微发黄,还有不少细微的裂痕,不过保存得比较好,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想来,它的主人很是珍视它。可他,却舍得将它借给她。
她把面具安置在桌上,随手拿起了备用的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
这个时节,她片刻不能大意,只要她这张脸一露,准会掀起风波。在没有解决水千瑾等人之前,她必须相机而动。
“姑娘,沐浴的水与替换衣服已备好。”隔间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好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