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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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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阿洛一脸愁云惨淡地凑过来,道,“刚前面叫你去做什么?”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少爷。”于欢低声道,把手里俩个小银锭展示给阿洛看,“三阿哥说我忠心护主,赏了这个。”
阿洛一听,脸色立刻明朗起来,喜笑颜开道:“太好了,有三阿哥这句话,府里没人敢治你的罪了,就是那佟家的,也不敢再来讨您了。”
于欢微不可闻地笑了声,带了丝嘲讽和无所谓。
“放心了?放心了就走,你的活都干完了吗?”
阿洛忙道:“是是是,我这就走。”
于欢见阿洛转过小门回了厨房,才慢慢地往李卓清屋里走去。
李卓清闭目靠在床边,双腿上盖着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瞧着小桌。边上白凤一身五彩的戏衣,正咿咿呀呀唱着新排的戏。
于欢在门口站了会,李卓清睁眼正要说什么,瞥见他,道:“莫闻禄说什么了?”
“说我忠心护主,三阿哥赏了十两银子。”于欢进了屋,要把银子放到李卓清手边的小桌上。
“你自己留着吧。”李卓清抬手制止道。
于欢低着头,绕过李卓清的手,依旧把那银子放下了。
李卓清瞧了他一会,把那俩小银锭扔到白凤身上,白凤下意识伸手便接住了,惶惶然看着他们。
“赏你了,出去吧,好好练啊。”
“是,谢少爷。”白凤诺诺道,捏着银子,双眼发光地出去了。
“他就是不多这句嘴,我也能保下你。”李卓清嘀咕了句,“不过也省了我不少麻烦。好啦,现在可好了,在家里乖乖养伤闷几个月,等到三阿哥他们回来了,咱俩才能出门了。唉,你想点好玩的东西出来,打发打发时间。”
“继续做风筝,怎样?”于欢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敷衍道。
“还能老做风筝,三阿哥也不是小孩了。得想个什么新鲜的玩意。”李卓清低头思索了半响,抬头见于欢的脸色,道,“怎么了?”
“你说得对,李家对你的态度,是挺奇怪的。”于欢道,“我惹了这么大事,老太太一开始要打死我,你不许,她们竟也就作罢了。今儿莫侍卫来传三阿哥的话,边上也没个听墙角的,我回来的路上,除了阿洛,也不见谁来打听消息。你在这个家里,也太自由了点吧。”
李卓清笑了:“自我不怎么爱用东篱,常带你出门后,她们就越发不插手我的事了。东篱的娘,就是太太的陪嫁丫头,东篱的姐姐,就在老太太院子里伺候。我就给了她们一个软钉子碰,她们就真的绕着我走了。若说是因为三阿哥,也有些牵强。我觉着,还是我的身世有什么问题。”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这一房的孩子?”于欢有些吃惊道。
“恐怕是。我们这一房,算是李家的分支,长房那一支,传到这一代,就剩了一个七岁的丫头,我还要管她喊姑姑呢。我之前,让索罗帮我查过,大太太怀孕的时候,我爹还有一个妾,也有孕。她们俩是前后脚生产的,一个足月生产生了个死胎,另一个早产生的就是我了。那个妾,是我爹回老宅的时候纳的,本来是长房做客的某个外家表妹。而且,那个妾在长房时,就和当时长房的大少爷要好,不晓得为什么后来跟了我爹。她进京的时候,就已经有孕了。”
于欢摇头:“就算是偷梁换柱,你也是个妾生子,怎么也不可能被认回去,继承长房的。”
“我现在,可是记在大太太名下的。论血缘,我们这一房和长房是最亲的了。长房早晚要从旁支挑个男丁承嗣,若我所猜是真,若长房的人也晓得我的身世,那我是最有可能的人选。这也是为什么我的婚事诸多蹉跎,家里人却不怎么担心的缘故。”李卓清叹了口气,“不过那样的话,我肯定要被逼着生儿子了。”
“你可不像是会坐以待毙、任人鱼肉的人。”于欢笑道,“而且,三阿哥也舍不得你离京啊。”
“离京啊,也不失为一条退路。”李卓清喃喃道。
于欢沉默了会,坐到李卓清身边,认真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死啊,大哥。”李卓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怕阿哥们之间的争斗,波及到你,你怕不小心就当了替罪羊、出气筒。可是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安全,你离了京,离了三阿哥,难道这辈子就能无忧了吗?在京里,奉承好三阿哥,出了什么事他还能护着你,以三阿哥的性子,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一条路。”
李卓清没吭声,于欢微微眯了眯眼,道:“还是说,你认定了三阿哥,当不了皇帝?”
李卓清瞥了于欢一眼,无奈道:“这事,谁也说不准,可我怕的,便是那个万一。”
“你啊,顾前怕后,难成大事。没什么万一了,你就认定了三阿哥,一条路走到黑吧。反正你也只有这一条路走,既然只有这一条路走,你就要走得干净利落。三阿哥是个难得的好人,你和他又有着别人比不了的情分,你不好好珍惜好好利用,你还在这,犯什么傻?”
李卓清呆呆看着于欢,猛地捶了下桌子:“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哥,谢了。”
他浮浮沉沉半辈子,一直是市井小民,穿过来几年都没摆正心态,遇到上面的事总想着躲躲躲。但是他为什么要躲,他已经坐在了这样一个位置,走成了这样一个局面,为何不咬咬牙,拼一把呢?
三阿哥好了,他跟着鸡犬升天。三阿哥不好了,还有那么多人陪他呢。他算什么小鱼小虾,过两年四阿哥说不定就会忘了他。
“你就不怕我这样怂恿你,有我自己的私心?”于欢突然道。
“有就有呗,谁都有私心,我也有。而且,三阿哥身边那些人,也不是摆设,你也别太瞧得起自己了。”李卓清不客气道。
于欢大笑起来:“是啊,不说林幼清,就是莫闻禄,看着跟块臭石头一样闷不吭声,其实看得比谁都明白。三阿哥他自己,也不是个蠢货。”
“是啊,他不蠢。这样我好混,也不好混。”李卓清的声音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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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幼清匆匆走进蘅芳苑,见三阿哥正站在院子中间,便几步凑过去,边行礼边笑道:“京里来了个人,想见您,您见是不见?”
三阿哥摆摆手,让林幼清起来。
“卖起关子来了,肯定是你的熟人。”三阿哥含笑道。
“也是三阿哥您的熟人。”林幼清意有所指道。
三阿哥愣了一下,盯着林幼清,低声道:“阿清,他怎么来了?腿可好全了?”
三阿哥立刻抬脚往外走去,走了两步被林幼清给拦下了:“三阿哥您吩咐一声,让人把他领进来就是。日头这么毒,您别过去了。”
三阿哥便唤了小施来,特意叮嘱派顶轿子去外院接人。
瑾汐在一旁听了,道:“奴婢去准备些糕点瓜果,还有冰镇的酸梅汤来吧。”
“冰镇的就算了,他上次贪凉伤了胃,备温茶就是。”三阿哥摆手道,摇头失笑起来,“不省心的家伙,别又捅了什么篓子,跑我这来寻庇护的。”
“还真是来寻三阿哥庇护的,不过不是捅娄子。三阿哥不是让太医去瞧他么,太医说要好得快好得彻底就要扎针,他死活不肯,这不,连夜出府,躲到您这来了。”林幼清解释道。
三阿哥恍然道:“啊,是啊。都这么大了,还怕这个,我看他这辈子都改不了。”
三阿哥进屋去瞧瑾汐给准备的糕点了,林幼清在院门处等了等,见着轿子来了,李卓清一瘸一拐被小施搀着进来,有些吃惊道:“这么严重吗?”
“没有没有,就是刚起来那下腿突然麻了,让我站会缓缓,一会就好了。”李卓清往小施身上一歪,瞅着林幼清道,“三阿哥没说再宣太医的话吧。”
“没,你一会进去,装装可怜。我问过莫兄了,你这针,可扎可不扎,回头给你寻点军里的药膏揉揉就好了。”
“他说的揉揉,是什么程度的揉揉啊。我皮薄肉嫩的,可经不起力度太大的揉揉。”李卓清嘀咕道。
小施呲着牙道:“我说,你缓完了没,主子还在里面等着呢。”
“完了完了,这就进去吧。你个弱鸡仔,靠一会就受不了了,还怎么伺候阿哥。”李卓清嫌弃地瞪了小施一眼,率先走进了庭院。
“奴才李卓清,给主子请安,主子万安。”李卓清在门口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你跪得倒快,还想给你寻个垫子呢,你这腿,没事了吧?”
李卓清唏嘘道:“其实奴才看到瑾汐姑姑拿了垫子,本来是想等她给我放下的,可这腿不太争气啊。许是太久不见主子,这乍一见,腿习惯性地就这么一软……”
“行了,别贫了,起来吧。”三阿哥板着脸道。
李卓清扶着腿起来了,走进屋里,微微弓着身看着三阿哥,道:“其实奴才来,不纯为了躲太医。奴才是真心想三阿哥了,想着圆明园的规矩大概比紫禁城松快些,奴才来这应该能见着三阿哥,所以才来的。真心的,大实话。”
三阿哥脸绷了会,还是忍不住笑了,指着李卓清道:“我信你说的是真心话。走近点,让我瞧瞧。”
李卓清笑嘻嘻走过去,三阿哥低头看了看他的腿,道:“真没事了?”
“没事没事,奴才这么珍惜小命、爱惜身体的人,主子您放心吧。”
“没事的话就站着,我就不赐座了。灵均,你坐,你站半天也累了。”三阿哥冲着林幼清招呼道。
林幼清忍笑谢过,在三阿哥右下手坐了。
李卓清嘴角抽了抽,顺势要跪下去抱三阿哥大腿装可怜,被三阿哥提着后衣领硬是给提起来了。
“去去去。”三阿哥赶苍蝇一样赶着李卓清,“见也见过了,该滚了吧。”
“主子,您这备的全是奴才爱吃的,奴才来,您明明是很开心的,就不要这样口是心非了吧。”李卓清诚恳道。
三阿哥笑着瞪了他一眼,这才摆手让他坐下。
“没皮没脸的,自出了宫,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市井小混混了。”
“都是因着离了主子您高贵气质的熏陶,奴才一直深感惭愧。”李卓清道。
“李兄,你来了,那戏班子谁盯着呀?”林幼清见三阿哥喝茶,趁机插了句嘴。
“对啊,我还有一个多月就回去了,你们戏排得咋样了。”三阿哥也跟着问道。
“让于欢盯着呢,现在在做新的戏台子,约摸过两天就能搭好了。”李卓清道。
“我可是很期待啊,到时候戏不好看,我就让太医,扎你的针。”三阿哥威胁道。
李卓清哀嚎一声,耸着肩可怜兮兮地吃了口哈密瓜。
于欢说得没错,跟着三阿哥混也没啥不好的,至少这哈密瓜,这破古代,他也就在三阿哥身边的时候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