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天空城]如果天空城没有停下来……》笑客来

72、番外十三

　　成年之后的风天逸回想起自己幼年和少年时期，时常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作为羽族名义上的皇帝，但尚未亲政、朝政仍然归于母父雪鹤王掌控的事实上的“储君”，他过得很安心。

　　与他情况相似的还有白庭君。

　　虽生在帝王之家，却都是独子。

　　白雪是女乾，有一个白庭君已经十分困难了，珍爱非常，虽是储君，却养得一派君子性情。

　　作为风雪结盟的“产物”，雪素与风戈的独子，风天逸的地位独一无二，虽然雪素有意捶打，但风天逸一直很安心，认为母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成材，能够更好地承担羽皇的责任，从来不疑有他。

　　但有时候风天逸也会忍不住想，如果他少年时不是过得如此平顺，也许当变故来临时，他不会那么惊慌失措，失去冷静与判断力，如果他像父皇与母父那样年纪轻轻就经历羽族分裂内战，又历与人族的血战，他成长成熟的更快，一切会不会有个更好的结局。

　　变故的起始在于一次他无意间听闻的争吵。

　　当然因由肯定不是此时种下，他所目击的一切是在更久远以前的宿命般的纠缠，遗留下的果报，只是在他面前第一次掀开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残忍的底色。

　　他在星辰阁求学，并不意味着就一直呆在星辰阁不回南羽都了。

　　每隔一段时间，要么是母父来看他，要么就是母父接了他和雪飞霜、羽还真一起回南羽都住上一段时间。

　　每次在南羽都时，母父都会让他听朝会，听完后还会让他看折子，朝中哪个职位调动，谁升迁了谁降职了，因为什么升迁因为什么降职都还会细细告知，有时候还会考考他，还会让他去雪鹤团以及金羽卫里跟着军官一起操练，不仅仅是朝臣，也要熟悉军中流程以及人员。

　　那一次距离他每月回南羽都还早七八天，他却甩开了身边的随从偷偷提前回返了。

　　因为雪飞霜提前回来了，雪家传信雪宁氏病重。

　　雪飞霜接到信以后是哭着回去的。

　　他很不放心，想送她回去，但是绿殊将军以没得到雪鹤王的命令，不能让羽皇回返，以免路上出现意外的理由，拒绝了他。

　　他那年十六岁，不小了，再过几年就要举办展翼礼了。

　　自小登基，骨子养出的身为皇者的傲气，又处在少年叛逆期，对于绿殊如此不顾忌他的颜面违抗于他是很有些不满的。

　　所以他小小“恶劣”了一把——偷跑了。

　　雪家里有一条密道，是连母父与皇叔都不知道的——小时候为了躲避大人，他和雪飞霜压着羽还真修的，可以偷偷地进出雪家。

　　从密道钻进了雪家，在往雪家主母的屋子走的路上，会路过一个偏僻的凉亭，平时那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但今天，那里有人。

　　机枢和母父。

　　机枢这次在风天逸这几个小的都返回星辰阁后，还在雪家盘桓，没有和他们一起离开。

　　逃跑回来的风天逸哪敢让雪素知道他偷跑出来的事情，急忙用在星辰阁学的心法放轻呼吸躲在一块假山石后面。

　　然后他发现机枢和母父在吵架。

　　非常激烈的争吵。

　　那可能是他第一次见到母父向人示弱，向一个身份、地位、权势、声名都完全比不了他的人示弱。

　　“雪素”抓着机枢的胳膊，目露哀求，道：“你到底在闹什么？”

　　机枢面色痛苦，却又隐隐有些愤怒，声调微高，道：“我闹？你觉得我就是在和你闹！？”

　　“雪素”面露倦色，道：“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我们聚少离多，也一直没有定下一个名分……”

　　话音未落，机枢却更加愤怒了，高声打断“雪素”道：“你觉得我是在乎这些的人？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这一幕让旁边偷看的小天逸很是不满。

　　连父皇都没对母父大小声过，机枢你哪来的？敢对母父大小声！？

　　如果不是因为是偷跑回来的，小天逸肯定要跳起来骂机枢一顿的。

　　“你知道我不是在乎这些。”机枢浮出一个苦笑道，“雪素，咱们两个的开始源于一场阴差阳错……这么多年了，我和你相处的越多就越迷惑，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

　　一旁的小天逸听得又气愤起来了。

　　你也知道自己和我母父比样样都不如，然后母父堂堂羽族雪鹤王肯和你在一起，倒是让你上杆子质疑起来了？你也配！？

　　“我有时会想，你到底是因为和我有感情，还是因为你需要我帮你制作星流花丸？需要我帮你保守很多秘密，心甘情愿地帮你做很多事情？”机枢接着道。

　　小天逸听得又要跳起来，但却又敏锐地提取到了一个信息点——星流花丸？

　　收集星流花粉制作星流花丸是羽族自古以来就掌握的工艺，为什么母父在这方面要依赖机枢？

　　随即小天逸马上想到皇叔风刃曾经有意无意提过一句，因为现在野外能收集到的星流花粉越来越少，只有雪家的星流花丸一直供应无忧，并且还会提供一定比量给出了雪家控制以外的贵族。

　　换句话说，整个羽族的星流花丸的供应都依赖于雪家的供应。

　　小天逸再小也明白皇叔特意把这话透露给他的意思，皇叔在隐晦提醒他这些年来雪家越发势大，风家越发势弱了。

　　权力的奥妙在于平衡，雪家一家独大不是好事，就算母父只有自己个孩子，可是雪家不是只有母父一人，母父疼爱自己，可是表哥雪凛一直对雪家没能夺得羽皇之位十分不甘……

　　不过小天逸一直觉得这都是很久以后要考虑的事情，只要母父在，没什么人敢真的造次。

　　注意力转回母父与机枢两人身上，只见母父听得机枢的“指控”，面露疲惫，道：“如果我真的只是想利用你，有千百种的方法逼你就范，不会为了这个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

　　机枢面露悲哀道：“我知道，所以我总是忍不住去猜，你的感情有几分？利用又占了几分？又或者两者本就是混在起的，分不出哪面多哪面少……雪素，这样相处太累了。”

　　“雪素”抬头看着机枢，道：“所以……”

　　“我们分开静一静吧。”机枢道。

　　“雪素”看着机枢，一言不发。

　　机枢目中微露不忍，但他依旧狠心转身。

　　他真的需要静一静，想一想他与雪素这段关系的未来。

　　“机枢！”身后雪素突然开口叫他。

　　机枢下意识地止步，随即又在心中苦笑叹息：明明下定决心，可是一听到雪素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听他的话。

　　转身看着雪素，机枢想说：我说的不够明白吗？你还想说什么。

　　但还未出口只觉腹部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插在胸腹间，握着匕首的人正是“雪素”。

　　一旁偷看的小天逸猝不及防，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呆在当场。

　　抓着“雪素”的衣袖，机枢身子渐渐瘫软，陷入黑暗前的机枢想：我一直在纠结他对我到底是利益考量多点还是感情多点，现在终于有了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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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枢没想到能够再从黑暗中醒来。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入目的是一间陌生的石室，动了动，双手上有铁链声响起，腹部有剧痛传来。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入耳，机枢转头望去，只见雪素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有些伤药和吃食。

　　坐在床沿上，雪素一边机枢的伤口换药一边道：“放心，我没想要杀你，只是想让你失去行动能力。”

　　机枢不言不语。

　　“你说的那些我想过了，你没说错，你我之间始于一场阴差阳错，后面又有太多的利益纠葛，连我自己都难说清楚里面有多少分的感情多少分的习惯多少分将就……”

　　机枢依旧不言不语。

　　“剪不清理还乱，我估计着想要理清也是不可能的了，人的感情哪有那么容易理清分明的，所以……”附身到机枢近前，唇齿间呼吸可闻，风天逸（雪素）道，“反正已经这么乱了，解决不了，就干脆制造点儿更大的混乱吧。机枢，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机枢瞬时瞪大了双眼，一直勉强保持的平静终于破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