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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请君入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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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影报了名字就伸手去接画卷。
哪成想子吾手腕一转,画卷擦着玄影的手背,却是指向了戴面具的人,子吾问道:“那你嘞?想要画,也该留下个名字吧?”
戴面具的人抱着竹筒子立在那儿,凝视了子吾片刻,“墨殅。”他说完,也没有去接那画卷的意思。
子吾观墨殅这架势,应该是料到自己不会轻易交出画卷了。他将画抱在怀里,重新仔细地打量了这两人。布局之外的收获,还真是难以决断啊。这一场赌注,到底应该押哪一边才好?
心中暗自掂量了半晌,子吾说道:“我观二位皆是个练家子,既然都想要这副画,那便按照江湖上的规矩来,如何?”
那墨殅随即冷言冷语地问道:“是胜负?还是生死?”
子吾可不想玩出人命,连忙说道:“原则上来讲,上阳城中禁止动武,二位既然要争高下,还望点到为止。”
“可以!”墨殅手中的竹筒子指着玄影,“你呢?”
玄影面上带着笑,也不忙着答应,而是对子吾问道:“少城主是否还记得昨日初见的情景?”
子吾板着脸说道:“比斗过程中,禁止套近乎!二位,请吧?”话虽是这样讲,他可清楚记得,玄影曾言来此寻找般若寺的一名得道高僧,如今其当真中计返回上阳城,八成这画中的僧者,还真与他要找的高僧有些牵扯。但不知道,这事儿与当年掳劫子初的人是否有联系?
玄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再看眼前这位戴面具的仁兄,询问道:“阁下对这幅画,当真势在必得?”
“是。”
“既如此,在下也只有弃权了。”玄影说罢,冲着墨殅抱了拳。
一旁等着看好戏的子吾可不乐意了,他没想到玄影这么容易就退让。明明是特地赶回来的,却说放下就放下,子吾道:“你就这样放弃?不想要这画了?”
玄影解释道:“少城主,在下原本来此只为一睹这幅画中的神奇,从未想过要将画占为己有。无缘得见,又何必执着?”
听他这样说,子吾不确定的问道:“你只是想看一眼这幅画?并不是来索要的?”
玄影双手一摊,露出一个笑容,“在下可是从一进门就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只为一观。”
子吾想了想,“差点被你骗过去,说是只为一睹,本少可不信!”又问旁边蒙头盖脸的墨殅一句“你信吗?”
“信。”
子吾面上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而后才微笑道:“此时本少若是再坚持,倒是会有被二位联手夺去画卷的危险。”他将画卷丢给墨殅,继续说道“还不如我先放手,免去自己的危机。既然阁下言辞笃定地相信,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少城主不必使用激将法。”墨殅说着,手臂朝着玄影的方向一伸,“朋友,画拿去,你想看多久都可以,省的那些个小人之心。”
子吾自然听明白了墨殅的含沙射影,也不否认自己确实想成全玄影,然而,他更想知道玄影看到这幅画之后,会有什么反映。毕竟最初可是为了引其回来,才这么大张旗鼓地折腾了一番。
虽然计划之中,变化之外的冒出来这个叫墨殅的家伙。先不说家中那副‘正品’,他明知道这幅是赝品,还执着的索要,让人不得不深思。子吾将注意力转投到玄影身上,只见他缓缓打开画卷,目光亦随着由上至下,在看到莲座的位置时,动作稍有停顿,面上神情亦随之有些不宜察觉地变化。
“恩,这副画使用了罕见的黑底金漆描绘,僧者莲服着身,双目微颌,眉间一抹白毫,想必生前定然也是一名得到高僧。”玄影一边欣赏一边赞叹道。
子吾闻言,心生好奇,“你怎么知道这画中的大师已经往生了?”
玄影指着画中的莲座,向子吾解释道:“这座是九品莲台,只有生前修为达到上品上生的修行者,往生之后才会有九品莲座。”
虽然城主说过这画里有门道儿,子吾看了足足五年,重点都在画的整体,他又不是吃素念佛的,哪里会去关心画中莲花台的真正说法,知道这莲座有九层,还是为了仿制而特意数过。
子吾听玄影将画解释得有板有眼,他更加好奇了,追问道:“你这样懂?是否能说出这副画的意义?”
“吾佛慈悯,接引众生。”
子吾一手托腮,蹙着眉头,细细品味着对方的话,将目光从玄影身上转到画卷。他虽是研究了数年,但完全以一个画像的角度出发。从未想过,将其与佛者联系起来,难道这画中的玄机,正是因僧者心怀天下苍生的弘愿?
也不知是不是子吾沉默太久,玄影尝试换一个易于理解的解释:“或许更严谨一点说,是因缘。”
“哦?姻缘?”子吾挑眉看着玄影。
“此因缘非彼姻缘,乃是因果业缘。”玄影道,“比如说,少城主的这副画卷是因,我们能够在此结识便是缘。”
“感谢兄台。”玄影这人当真很守信,欣赏完了,就把画卷重新收好,交还给墨笙。他对子吾说道,“既然画卷已经欣赏过,在下也该告辞了。”
子吾见玄影还真就一个潇洒地转身,迈步走了出去,丝毫不见迟疑。刚想说点什么,看了眼风雅轩这一群瞧热闹的百姓,他气馁地坐回了椅子上。
“那么,我也走了!”墨笙说着,故意将画卷在子吾面前转悠两下。
“墨笙公子接下来往哪里去?”子吾问罢,饮了一口茶。
听得言语,墨笙止住步子,回首不答反问,“少城主莫不是想反悔?”
子吾摆摆手,冲着对方无比真诚地笑道:“临别,只有一言相赠,阁下多多保重。”
两个都喜欢着一身黑的人,朝着南北不同方向而去。对于第一次见面,严格来说,根本没见到墨殅面容,子吾无法忽略那一缕似曾相识的感觉,希望对方能体会最后赠言的深意。
待到这两人离开之后,风雅轩亦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只有寥寥几个年轻的书生,相聚一齐,谈论着‘家事国事天下事’,说道高兴处,几人哈哈一笑,举杯共饮。
“玄影……”子吾早就为了避开楼下的闹热,而特意回到窗榄边坐着,他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量久,突然一甩手,自言自语了句“兄弟如手足,确实如此啊!”
子吾欣赏了半天人来人往,问身边的护卫,“阿力,你觉得今日这两人的武功怎样?”
护卫阿力沉思了片刻,回道:“皆未曾交手,属下不敢妄自断言。”
子吾似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手中折扇转个花儿,说道:“你啊,还是那么无趣。那我换个问法,若是城主用了五色令,他俩谁能活下来?”
“少城主,恕属下直言,届时这二人,哪个也活不下来。”
子吾冲他翻个白眼,“马屁精,我开始质疑你的忠心是为谁了。”
子吾虽是这样说着,心里却很清楚,城主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身边的几个护卫,在这其中是有很大功劳。
“阿力,找人给我盯住了今日这两人,尤其是那个戴面具的,我要时刻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子吾吩咐道。
一旁待命的阿力,听到子吾下令,答应了就走,却又被子吾叫住了。
子吾指了指另外几个护卫,对阿力说道:“你把这几个也带走,事情办完之后,直接回府待命!”
“少城主,是要去哪里?”阿力问道。
子吾白了他一眼,“怎么,本少的去向要和你报备?”
阿力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全都跟我走。”
子吾独自走在昭阳大街,时不时冲着对他行礼的百姓们回个礼,心思早已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心头萦绕不去的是,玄影对画中内容的解释,点醒了子吾,或许自己对于那副画的出发点,从开始就是个错的,以至于自己完全没看出任何深意。
一边儿神游,一边儿走路的子吾,不小心撞到了人,他没好气儿地说了句,“你是瞎吗?”
话音落,一抬头,子吾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眼前的人,不正是那个害他心烦气燥的玄影。
“少城主,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子吾瞬间换上他的招牌笑脸儿,“哟,玄影公子还在城内呀。难道是有什么不舍?”
玄影开门见山地问道:“在下想请问,少城主那副画是从何处得来的?”
玄影果然不仅仅是单纯为赏画,子吾偏偏不想告诉他,“这是我们家事,恕不奉告。”
玄影似乎并不在意,他对子吾说道:“少城主还记得昨日在下问你,般若寺如何去得吧?”
子吾点点头。
玄影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少城主的那副画,与般若寺中的一幅画极为相似。”顿了顿问道,“你当真不知道般若寺在何处吗?”
子吾本想说不,仔细一思量,说道:“我也实话告诉你吧,般若寺我是去过的,只因昨日与你初识,不敢贸然揣测兄台的目的,是以没有透露般若寺的所在。”
玄影道:“那么现在是可以说了?”
子吾言:“然也,今日听兄台对我那副画的阐释,想必非是什么歹人,像是个信佛向佛的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