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
-
席盛安是一个观察入微的人。这一点就算放在他喜欢的人身上，也不会改变。所以，原本他对于前些日子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谁，一直都抱有怀疑。
塞弗兰是在他怀里受伤的，伤得很重，让席盛安一度认为他们撑不到援军赶来的时候。绝望之时，他甚至想过，其实就这样陪着塞弗兰一起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说破，只是眼神交锋的瞬间，似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流转。
这样一段美好的恋情应该被全心以待。所以席盛安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他们还有明天，醒来之后，他就会挑明关系，毫无顾忌地和塞弗兰在一起。
也好，幸运之神眷顾了他们，让这份稍纵即逝的恋情得以延续。
陷入昏迷的时候，席盛安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第一次和塞弗兰见面的时候。
那是席盛安第一次进入皇宫，和同辈的孩子们交流感情。那都是一群被宠上天的混小子，调皮而骄纵。今天他们不知道去哪里弄了一身泥，还故意在地毯上打滚，把整个聚会的地方弄得乌烟瘴气。
相处了不过半个小时，席盛安就找了个借口，从那个无趣而烦恶的环境中脱离了出来。这个时候距离他和司机约好回家的时间还早，闲极无聊的他只能在皇宫里随便闲逛。
皇宫的建筑风格和他生活的中式风味浓郁的席家差距有点大，偏向富丽堂皇的欧式风格，席盛安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没逛多久，他就把目光从辉煌而高大的建筑上移开了，转向了一大片金黄的德纳尔花丛。
他的目光随意扫了扫花田，而就是这么随意地一扫，让他注意到一个穿着高贵的小孩子站在花丛边。而在这片维尔加纳花丛的前面有一个坑。
坑不大，只有碗口大小，不过很深，再加上维尔加纳花耗水，周围的土质十分容易变硬，就眼前这个这么大的孩子一不小心踩进坑里，根本别想把脚拔出来。
在坑的边上，还有几丛被人拔出的杂草，结合这个不大的坑，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挖了坑，还用杂草铺上，当作陷阱。
这样的手法席盛安很熟悉，是他们同辈几个调皮捣蛋的富家子弟最爱做的事情。他们就喜欢做让人出洋相的事情，席盛安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他们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挖坑，并且特地守在旁边。等有人中计，在坑里挣扎的时候，就跑出来哈哈大笑，嘲笑对方。
这个坑不大，估计是这些家伙刚刚开始挖，就因为聚会开始，而跑走了。留下这个烂摊子，却是苦了这个无辜中计的孩子，而且看他额头全是汗的样子，估计被困很久了。
席盛安长叹一声，向这个孩子走过去。
他以为对方会因为被人戏弄而愤愤，甚至是委屈地哭泣。可出乎席盛安意料的是，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保持着皇室一贯的风度和礼仪，同时睁着澄澈的双眼，安静却热忱地凝视着这个世界。
他的眼神纯粹极了，注视着你的时候，就像是把他的整个世界都托付到了你的身上，让人不自觉地放下心防去捍卫这份信赖。
对于自幼生长在人心复杂的世家中的人来说，被人这样全心全意相信，真的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不过这样的感觉总归是不坏的，甚至席盛安还有几分莫名的喜欢。
尤其是当对方定定地看着席盛安，然后极有礼貌地开口拜托他帮忙的时候，席盛安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就被俘获了。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一见钟情，然后为对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说法，可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可以为眼前这个孩子做任何事情。
空气中弥漫着维尔加纳花的香气，可这敌不过席盛安在碰触到这个孩子的瞬间，嗅到对方身上若隐若现的甜美味道，让人痴醉。
席盛安记了这个孩子的脸一辈子，记了这股味道一辈子，却在这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再没遇见过——直到几年后皇室对外公布既定皇太子的真实模样。
可就算如此，再见这个叫塞弗兰的孩子时，除了那张历历在目的脸以外，席盛安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那时候，席盛安只被这个让自己心驰神往的人深深吸引，忘了这微妙的差异。
这个忽视的细节，席盛安从前从未想起。可在救下洛迦后，就像是封闭的闸门被打开了一样，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思起来。这一点，尤其是他忍不住温柔以待洛迦后，达到了顶峰。有几个瞬间，他甚至怀疑，洛迦才是当年让自己心动的那个人。
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自己扼杀在了摇篮里。暂且不说洛迦明显不匹配的年龄，就洛迦身上存在的重重疑点，就值得他揣测很久。
但即便如此，每每和洛迦对视的时候，席盛安的心总会不由自主地触动几分，以至于他把自己值得纪念的光脑送给了洛迦，并把自己的地址也一并给了对方。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期待着什么，不过他享受这份期待就是了。
所以当席盛安得知洛迦的真实身份后，多大的期待就变成了多大的愤恨，可同时他的内心深处却又有了几分理所当然的平静。好似这样，就能当这份期待从没发生过，他就能和洛迦一刀两断，然后全心全意地对塞弗兰好。
席盛安以为，这样的自欺欺人会奏效。可直到梦境过后，睁开眼，看见了这个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无论是洛迦，还是塞弗兰，都不是真正让他心动的人。
这个人有和塞弗兰一模一样的脸，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塞弗兰，可他的身上却多了一股早被席盛安遗忘了很多年的，熟悉的香味。
那一瞬，有劫后余生的欣喜，也有不对劲的怔然。惶惑间，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了反应，就好像早已等待这一刻很多年，露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微笑。
之后，亲密的吻，静谧的相处，一切水到渠成，美好得像是一触即破的泡沫。
不对，不是好像，而是就是泡沫。当席盛安发现那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开始慢慢从他的身边消失的时候，他开始慌了。
他做了很多努力，可即便这样，他也无法拖延对方消失的脚步。
席盛安不知道对方和塞弗兰究竟是什么关系，第二人格，还是共存灵魂，他也不在乎对方到底是什么，但他清楚，他必须保住塞弗兰。毕竟，这是对方唯一出现的地方。
就在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稍不留神就永远失去了对方的时候，有人的出现让席盛安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断干净了。
洛迦在塞弗兰的食物里下了毒。
虽然塞弗兰一点没吃黑格里芬鱼，不过他却喝了一口鱼汤。
那之后，席盛安心心念念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确认这个事实后，席盛安暴怒了。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惶惑不安全部一并爆发了出来。他甚至不想追究，这件事到底和洛迦有没有关系，就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对方，好像这样发泄出来之后，就能让自己好受不少。
而洛迦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这个样子让席盛安想起了自己心爱的人，怒火越发旺盛的时候，他的光脑响了起来。
声音是曾经的他为塞弗兰专门设置的。
席盛安沉默了几秒，终归是接通了通话。
塞弗兰关闭了影像，席盛安这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塞弗兰的声音很虚弱，席盛安像是联想到了什么，止不住地心疼。
说了几句后，席盛安挂断了电话，转头准备出门。
他想去探望塞弗兰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就连洛迦都能看穿。
于是，洛迦赶忙一个跨步，挡住了席盛安的路，终于认真地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皇太子下手。”
席盛安的耐心早就被磨光了，洛迦这个时候的话落在他的耳里，怎么听怎么像是辩解。他不耐烦地说：
“谁对皇太子下手，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是，洛迦，你的所作所为都让我觉得虚伪恶心。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手贱，居然救了你这样的人。”
“我会证明自己。”洛迦坚持。
席盛安根本没把洛迦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说：“我永远不可能相信一个在战场上被敌人吓得瑟瑟发抖的胆小鬼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像是终于戳到了洛迦的痛楚，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洛迦最怕的，从来不是席盛安的冷漠，而是对方看不起自己。这会让他对两人之间天大的差距越发感到绝望。
席盛安把洛迦的反应看在自己的眼里。他嘲讽地笑了几声，然后不再多看洛迦一眼，越过对方，出了门。
与此同时，挂断电话的塞弗兰看着眼前的人，说道：“我这样做，你满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5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