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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样的一个新婚之夜?深秋的天气,却在这样一个三面临水,四周都是沉香镂栏的水榭之中设置了繁复豪华的新房,并没有人理会这样的秋天带着湿意的寒风是多么让人难以忍受,大约礼王府觉得这样连墙壁都镂刻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房子最最符合太后热闹大庆的懿旨吧!
珠琅玉器、娟凌绸缎,他们似乎也是想把吉祥如意富贵荣华宣扬到极至的。海碗粗细的龙凤红烛明晃晃的耀人眼目,到处都是镶嵌金丝的红绸彩结,原先素雅的紫檀木家具上面都铺上了花色斑斓的兽皮和锦缎,半人高的金玉富贵百合瓶固然是难得的精品摆设在月亮门的两侧却不免张扬的可笑,景府送亲的喜娘尴尬地唱着欢喜谣,眼睁睁地看着黑衣蓬头的萨满抖动着痉挛的身体在新娘的身边跳来跳去,唱着谁也听不懂的刺耳咒语。景兰很想让自己去相信哈日宁是满人中少见的知情懂理的人,只可惜那些萨满么么叨念地太过刺耳,舞动得也太过诡异,让她根本无法抑制惊惶的心跳,也根本无法忽略这场华丽婚事的异样。
突然那黑衣的萨满的歌声急促了起来,喜娘们也放开了嗓子高声呼喊着怪异的音调,她凛然一惊,新房的大门轰然打开,一群人缓缓地涌了进来,依稀间有礼亲王和他的两个福和几个年轻的贝勒格格,那个走在前面的高大男人一定就是她的哈日宁。
他和她印象中的大不一样勒,闪动的烛光中他高大得吓人,在恼人得鼓乐中坐到勒她的身边,一起吃子孙饽饽,喝胡孩酒,接受亲人含糊的祝福,他低沉的嗓音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就象是一只巨大的鼓锤不停地敲打着她的头脑,他和她记忆中的大不一样,太不一样了!她原本渺茫的希望也就这样破灭了。当他伸手去揭她的遮盖时,她不由自主地发抖,但是那刀子一样的目光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不过一瞬,他立刻转身走了。
景兰垂下眼帘,把可能掩饰不了的情绪藏匿在层层珠帘之下。不由自主地绞拧自己的手指,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刚刚那个掉头就走的男人,他本来就不是她的良人,如果自己是他想必更加恼火呢?她轻笑,人总不能一相情愿,难道他还是当年那个爽朗正直的少年?
原先她还在记忆在自己八岁那年,还远在辽东的草原上,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秋天,父亲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锦袍中带到了秋狩的猎场上,自己那个暴躁的哥哥不知道因为一句什么话就和几个小贝勒打得尘土飞扬,没有人敢劝,最后就是这个哈日宁带着一干子王府侍卫把人拉开了去。她依稀记得他一会用蒙语,一会满语,不时还夹杂着几句有些生涩的之乎者也。硬生生地把四个打成一团的莽撞少年拉扯开。那时的哈日宁是一个清瘦的少年,一身的汗一身的土,红色的褂子已经撕裂了袖子,银色的巴图鲁罩衣也没了扣子,一双晶亮的眼睛扫视众人,嘴里却咬文嚼字地念“君子动口不动手”,自此,每每听见大哥念叨满蒙贵胄子弟的骄横粗蛮的时候她就自然地会想起那天那个淳朴豪爽的少年。
那时他们家和各个王府都相处的好,那一架打完,各家的大人把捣蛋的孩子聚集在一起一同教训,末了却变成了互相的称赞,如果说父亲的赞扬中还夹杂着积分谄媚的话,那么礼亲王的脸上倒是真真切切的欢喜,他拍打哥哥的脊背就像是在拍打自己的子侄。她期待着能够看见一个那样的哈日宁,没有一般满蒙贵族的粗俗,却还能保持那种豪爽淳朴的大气。现在终究是绝望了。转身而去的男人冷列的就象是一柄剑,那残忍的目光充分证明她天真的假设是多们的愚蠢可笑,表面上的金尊玉贵并不能掩饰她真实的命运,就像是大哥说的那样是太后赔给里王府的一个出气筒。原来父亲临别时候对她的好就是那么一点的内疚,他很明白他用这个无辜女儿的凄苦换来了与里王府的暂时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