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何如》潆惜（蝶静凌）

4、第 4 章

　　兵器既失，那个女子反而不再挣扎，站在那里，盈盈而笑。
　　我不在意地抽出丝绢掩住伤口，我凝视着那个女子：面容娇美，身段玲珑，即便是随随便便的一站，也别有一番风情，笑容妩媚动人，唯有眼中的恨意，严寒刺骨一般。
　　看了她良久，思考着她的身份——突然，一个名字闪过我的脑海，随即了然。
　　“你是，解语夫人？”
　　女子微微一惊，却立刻又换上了冷笑：“真难为你能够认出我。”她袅袅的，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众人都说，当今皇后秀外慧中，机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
　　她绕着我走了一圈，在花丛中摘下一朵深红的花，笑言：“那么皇后娘娘可知道，我为何要杀你？”纤手拈着红花别在我的鬓边，一阵馥郁的花香传来。
　　我想了想：“是为了废帝么？众所周知，解语夫人可是废帝最为宠幸的女子。虽是伶女出身，但是温柔妩媚，深得废帝欢心。废帝亲拟封号‘解语’，喻为海棠，并且居然被上封为从一品夫人，仪同贵妃，地位仅次于结发的皇后。原先我还奇怪，听说废帝与解语夫人情深意重，恩爱异常，为何在流放时，废后自愿追随，却不见解语夫人同行。原来，我为了留在宫里伺机杀我么？”
　　解语夫人拍拍手，神色之间隐隐透出温柔：“不错，皇上待我极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身体素来不好，如果随同皇上流放，势必会拖累他。更何况，我不甘心啊！”她冰冷的眼神瞬间转向我“是你啊！如果不是你训练了铁骑，如果不是你派间谍混入禁城窃取了情报，皇上又怎么会输？我恨你啊！你知道我有多么恨你么？我恨你毁了皇上他的意气飞扬！我恨你毁我我们一生的幸福啊！”
　　看着眼前疯狂却美艳的女子，我微微生出一股同情，“你错了。祺之所以能够取而代之，是因为废帝暴虐骄奢，是百姓如草芥。更何况正因为他专宠你，引起了后宫嫉妒，才会有人自愿助我们一臂之力。而祺知人善任，仁义治军，安抚百姓，自然是民心所向。”
　　解语夫人盯着我深深地看，笑得讽刺：“祺？呵，你爱他是么？很爱很爱吧？你是我所见过的后妃中唯一一个敢于唤皇帝名字的。我听得出你的真心呢。那么他呢？他可同样爱你？”
　　我心中一痛，冷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何干？”
　　“啧啧啧”解语夫人娇俏的掩唇而笑，“那么至少，他不只爱你吧？那位小鸟依人的雨妃，可是得宠的很啊。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这天下有你一半的功劳啊，你怎么就还可以放任他去宠幸雨妃？还是你也以为他对后宫众人雨露均沾是好事？”
　　我看着她妖娆的笑，开启闭合的红唇，微微有些晕眩。
　　“怎么了？毒还没有发作么？可是让我等得太久了呢。”
　　毒！
　　伤口果然在火辣辣的痛，拿开丝绢一看，周围青黑了一片。好烈的毒啊——明明只是划开皮肤一点点而已。
　　“哈哈。皇后娘娘，不妨来猜猜，我一共用了多少种毒？”
　　还有？．．．．．．
　　花香浓郁，四周一片姹紫嫣红的花。
　　花！
　　霎那间，我仿佛看到每一朵花都长出了尖尖的利齿，狞笑着释放出至毒的香气。
　　解语夫人莲步轻移，手指抚过剑柄，望着冰寒的剑身，妩媚的一笑，娇声解释：“这上面淬的叫‘醉红尘’——仗剑走红尘，共醉愁无痕。你现在是否感到伤口火辣、身体发麻，如饮醇酒？”
　　又一个转身到花丛，复又摘起一朵艳紫的花，看着我强忍着痛的样子，又说：“这一从姹紫嫣红的花，紫的叫‘爱之深’；红的叫‘恨之切’。两种原本毒性都不强，可是混在一起，再加上这嫩黄的‘沉香兰’作引，毒性提升了数十倍呢！只可惜效果慢了一些。怎么，你现在是不是心如针刺，爱恨不得？”
　　我咬着下唇，颤抖着拔下鬓上的红花，用尽力气丢了出去。
　　“哎，别丢呀。这朵花上，我还洒了一些其它的毒粉呢。”顿了一顿，又说：“其实啊，这些毒中，只有‘醉红尘’，极为难解。普天之下能解的不过三人了。更何况，这些个毒都是可以催快催强‘醉红尘’的呢？”
　　不再听她的得意，我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去，临出门之前，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废帝在流放的路上自尽了。”
　　“什么？！”看着她震惊的神情，惊惧的双眼，我突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更有一种揭开真相后的无奈。——这个解语夫人，其实也是可怜的，无辜的。即使她想要杀我，她依然比我爱的勇敢、坚强。
　　然而还没有等我再说什么，她突然哈哈大笑，飞快地旋舞起来，玉颈在剑锋上擦撞过去，然后如同凋零的海棠花般，飘落在了地上。
　　颈侧是她流出的鲜血，伤口之深之大，甚至于鲜血来不及变成青黑色。她最后微笑着低语：“我来陪你了．．．．．．等我啊．．．．．．千万．．．．．．要等．．．．．．我啊．．．．．．”她的身下是想绚烂盛开如海棠解语花一般的火红戏服。
　　刺目的鲜红加重了我的晕眩，我支持不住，倒在了门边。在昏迷之前，抽出一根细小的银管，按动机关——一簇焰火冲上云霄．．．．．．最后，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