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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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成在军营里养成了习惯，一向睁眼即起。王泰号称要专心国事，也总是赶在他之前起身。这天早上艾成醒来却不想动，王泰睡得正熟，脸枕在他的胸口。艾成放缓了呼吸，入神地看着他。
没想到会有今天。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的时候更是想不到会有今天。
王泰在艾成怀里动了动。艾成小声说：“还早呢。”王泰眼睛也不睁地回了一句：“骗人。”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拽了内衫往身上披。艾成靠在枕头上笑：“那是我的。”王泰迷迷糊糊地扯着衣带，反而打成了一团疙瘩，这下子彻底清醒了。
“啊……今天要是穿错了，那可是外交事件。”
将军给他解开衣结，把衫子抛给他：“凉国使臣这么挑理？”
王泰兴致勃勃地怂恿：“谁知道呢。等你巡了城，不妨来看看吧？”
艾成笑道：“准没好事。”
“你不来？”
“来来来。”
将军巡城比他想象得快，学而和舜若很仗义地抬着他走。哪怕将军说自己好了大半，他们也不放下。敏而也要帮忙，舜若把将军的拐杖递给他。
“看着感觉亲切不。”
“你给我滚。”
他们几个人围着艾成说得热闹，然而所见到的街市行人与驻军都少了许多。金禅国确如王泰向他描述的那样，一步步散财、释民、解兵，在有条不紊地“亡国”。
“人口嘛，倒也不是只出不进。”本涛补充，“多半都是大秦和凉国派来的探子。王先生让我们不用多管，只要保证流言还在蔓延就可以……”
“什么流言？”
“很多人离开，就是因为怕国主用秘术把他们变僵尸嘛。”
将军想想国主凶恶的脸色，觉得这样的流言还挺符合主君的气质。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回金禅寺去。这回那四个人一致决定不送他。艾成道是他们不愿意看到凉国故人，也不勉强。他自己拄着拐杖，笃笃走得不慢。到了会见的佛堂外，在凉国使团从人之中，还真见到几个从前结识的熟面孔。他们和将军招呼，彼此都颇有恍如隔世之感。将军随口问：“使臣是谁呀？”对方撇了撇嘴：“我们新任的大冢宰。”
新大冢宰似乎不怎么有人缘嘛。
会谈的佛堂垂着厚厚的帷幔，艾成以多年埋伏的经验顺利成章地钻了进去，再悄悄探头一看，一句惊呼差点脱口而出。
赵——赵赵赵赵司马？
他怎么来了？大冢宰怎么会是他？完了，这仪式短不了啦！
赵司马……啊，是赵冢宰，他模样没啥变化，也没有人逢升官精神爽的得意。事实上他脸色相当不好看。王泰稳稳当当坐在他对面，发髻梳得清爽，整个人也气定神闲。艾成想起早上的王泰宿发蓬乱，脸也没洗，迷迷糊糊的样子，心中一荡，胸口不知不觉发起热来。然而赵冢宰强硬的声音打断了他那点绮思：“君以为金禅孰与凉国大？”
又来文言文！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然而将军这回没有眼前一黑，反而对赵司马，啊不，赵冢宰幸灾乐祸起来。你这人怎么不吸取教训啊？跟谁掉书袋不好呢，啧！
王内史不紧不慢地回答：“凉，大国也。”赵冢宰又问：“金禅孰与凉国长？”王内史答：“凉，宗族国也。”赵冢宰道：“我君待金禅如亲子侄，医药金帛，尽其资助；兵车粮草，尽其供给。乌哭作乱，妖兵围城，非我君惠之，金禅倾覆矣。今汝君不思报效，反潜结逆秦，不与盟会。小抗大，亲间疏，无乃不可乎？”
王内史笑道：“君侯是何言也？君，两国同宗；民，两国同源。敝邑地僻，亦贵国之藩篱也。妖兵犯境，亦贵国之边患也。敝邑自力求存，灭乌哭，靖诸邻，岂非尽职而报贵国乎？诗曰，有觉德行，四国顺之。小国之事大国也，德则其生，不德则其亡也。君侯若信谗言，敝邑存亡有日，铤而走险，又何能择焉？有幸，则颂青蝇之篇；无幸，则敝邑据城敛赋，唯执事命。”
赵冢宰哑然片时，悻悻哼了一声：“果如所言，则金禅何以不从我君之命，献城池，携秘术，归附我大凉？”
艾成完全听懂的也就这句话，心说，你想得美。然而王内史自然而然地接道：“亦我君之所愿也。然强秦窥伺，道路险峻，且法术乃国之重宝，藏诸秘府，岂可轻献？敝邑倾国归附，贵君亦应亲临，方显诚意，烦请君侯回禀。”
艾成知道这都是拖延的话，只怕同样的意思跟大秦那边也说过。要凉国国君亲自来，算是给他们出个难题吧。他们此时忌惮秘术，暂时不敢轻动。若凉国失去耐心率军压境，逼金禅国献城归降，大秦又将如何动作？
他隐约感到兴奋。当年走入金马门时，王泰说的“不如顺水推舟大闹一场”，恐怕就要实现了。然而王泰接下来说“轰轰烈烈死掉”，这已经不是他现在的打算……也不是王泰所愿了。
我们要走很长的路，见更多的风景。
“大闹一场，然后……我们出关去。”艾成近乎无声地自言自语。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外面的声音听而不闻。等他回过神来，忽然间眼前一亮。四下无人，王泰揭开帘子探身对他微笑：“将军，此举可谓入幕之宾。”大概还沉浸在古文句式里头。
光伴随他的身影透进来，映着白皙的手指。入幕之宾把内史拉进帘幕，吻上了他。王泰猝不及防，待想推他又顾念他的腿伤，少有地愣在那里。艾成低声笑道：“你诳我听了半天哑谜，这样才算没白来。”
王泰轻咳一声：“你这算偷袭。”艾成伸手摸他发烫的脸：“这是兵法。”
王泰掸掸艾成头上的灰尘，挑帘幕让二人出来，这才道：“你既然都来了，还不去拜见一下赵冢宰？好歹也是你当驸马时的师父嘛。”
“算了吧！不过没想到他能当这么大的官！凉国政变他功劳不小吧？”
“有功是不假。也因为他是外来汉族，在此地并无根基。凉国新君不会放心让同族担任这种要职的。”
“倒也是。不过让他来跟你谈判，根本不是对手嘛。”
“你听懂了多少？”
“没多少。反正他想威胁咱，你跟他说逼急了咱们就打一仗，谁怕谁呀。他这人没劲，遇上横的就没词……”
王泰笑了起来。
“我说的不对？”
“很对很对，将军文武双全。”
“在凉国那会儿你和他见面也这么说话的？”
“这种尔虞我诈的辞令都差不多。”
“我就喜欢看你文绉绉地蛮不讲理。赵司马……哦赵冢宰走了是吧？”
“怎么？”
“不怎么，他走了你就不用再去陪他云山雾罩的讲话了。”
“我还真有事儿，要和陛下在金禅寺沐浴斋戒，今晚就不回去了。”
“啥？！”
“做法解除关于咒语的记忆。”
“不是……那个啥，斋戒也不用住那儿吧！！”
“将军，色戒也是戒啊。”内史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 4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