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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这天清早起来,长安大街小巷都撒满了告示,还不到晌午时候 ,就已经是人人都能背诵告示上的那几句话:
      益兴姚氏女,年十七,于花前得诗一首,辗转反侧,相思成疾,多方寻求乃知诗出蜀中李白之手,遂千里跋涉至长安,苦求不遇,望见者能告之,九月初五于莲花山上候其仙驾。
      姚氏女多年侍奉佛祖,若能得诗仙一顾,必跃下莲花山,以性命相酬。
      立此为证。
      益兴姚氏女拜上。

      世上人们最喜欢的东西,无非是男女之情,才子佳人,再加上一点要死要活的噱头,不扬名天下都对不起这世间的人们。
      一时间街头巷尾奔走相告,先是说那个什么叫李白的,把人家小姐给迷住了,有要为他寻死的呢。
      随后就有考上的事又传出来,说李白看不上功名利禄,戏弄考官,不愧是真名士风范。
      又有多事的把李白先前的诗作翻来,不管是不是真的惊为天人,也要做出个惊为天人的样子来,好往那热热闹闹的局面上再加一笔。
      这时候人人都要寻出李白,找到李白,想看看这位一首诗就能把女人钩到手,气得张林凤吹胡子瞪眼的诗仙倒底是何尊容。
      但莲子怎么会让他们找得到。
      她把李白安置在长安最贵的一间客栈里。
      又雇了小厮在周围把守。
      只要慕名而来的就一一挡在门外。
      人们心里越痒,就越要让他们听得到,却看不见。

      然而事到关头,莲子却发现一件重大的事情。
      她已经没有钱了。
      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送进了当铺,换来的钱轻飘飘不值一提。
      “妈的!”她边走边骂,“这点钱怎么也撑不起来莲花山那场大戏嘛!”
      抬头却看见郡王府的招牌,想那公子哥玉马金鞍的气派,莲子嘴巴一歪,就冒出一个坏主义。
      骗财骗色的把戏她最在行,趁着冯管家不留意,悄悄靠近了那公子哥儿的书房。
      走得近了,却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莲子听那人的声音听的太熟悉了,身体一僵,往里扒了头看去,见林晚照和三郎凑在一起,说什么公主,韦后,皇帝,武三思什么什么的。
      莲子连一句话也听不懂。
      她只看见两个人靠得太近,一个风流天成,色如春花之晓,一个玉质冰雕,世间人不能仰望他的风彩。
      莲子不觉暗骂了一声:“这对奸夫淫夫!”
      在墙上趴的时间久了,就渐渐睡了过去。
      三郎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正是黄昏。夕阳映在窗下的栏杆上,多少带了一点血色。他看见窗前的花间有细碎的一缕头发,黑的好像墨染过,上面停着一只大大的蝴蝶。
      三郎走到近前,低下头去,见那女孩子紧闭着两眼,不知道睡了多久了。
      柔软而干净的肌肤,在这初秋的傍晚也染上了一片金黄,三郎心头一荡,忍不住俯下身去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
      他见过那么多的女孩子,却从来没有像她一样的,聪明而又鲁莽,天真而又市侩,明明美丽却从不自觉,真是一个奇妙的混合体。
      她留给他的伤痕,至今仍在头顶上,稍微一碰,就会隐隐作痛。
      不知道这样的伤口,会不会在他的身体里停留一辈子。
      莲子迷迷蒙蒙的睁开了眼,还有水气在眼晴里荡漾:“你们在说什么?”
      “你都听到了。”
      莲子吓了一跳,急忙摇头:“没有,没有的。”
      三郎把手扼在她脖子上:“事关重大,你都听到了,我就要灭你的口!”
      莲子却当真了,吓得连声嚷嚷:“我又听不懂,谁知道你们在乱扯些什么,凭白无故就乱杀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想死也可以。”三郎靠着她狞笑,“你得给我亲……”
      “你去死吧!”莲子气急,一记狠踢。
      三郎一连退了十来步远,站在那里哈哈大笑。
      夕阳之下的少年,有衣锦玉冠,风流华美,竟像那黄金菊一样灿烂夺目。
      莲子不禁看呆了。
      一恍神间,见三郎的脸已经靠了过来,急忙用手抵住他:“喂喂!”
      “干嘛?”三郎一脸无辜。
      “我……我……”本来早已经谋划好的那一堆坏主意,这个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莲子眼看着他越来放的越大的脸,几乎是叫起来,“喂喂……我要钱……”
      “咽?”
      莲子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提钱是多么微妙而不合时宜:“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要多少?”
      “咽?”
      既不问做什么用,也不问是借还是要。
      莲子看三郎一片云淡风轻,并没有轻视她的意思,那么坦然的,反而是她大惊小怪似的。
      三郎见她瞪大了的眼晴,一向那么伶俐的,这时候有一点点茫然,笑了一笑,摸了摸她的头:“以身相抵吧。”
      莲子气结。
      刚刚才感动的七昏八素的心,立刻又被他气得气昏八素。
      “别太放在心上。”三郎执起她的手,“我既与你相识,那是便是信得过你,如果心里有一点点怀疑,那又何必去理你呢?”
      “你……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三郎微笑:“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是不是?”
      莲子一阵激动,只觉得被人这样倾心相待,有一分隐瞒那都是一种侮辱:“沐莲子。”
      “咽?”
      “我叫沐莲子。”
      “这么好听的名字,我会记一辈子。”
      莲子只想问他是不是真的,真的会有人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牢牢地记住一辈子?
      可是她知道他一定要说会的。
      就算多少年后忘记了,也并不觉得这轻易的许诺有什么错处。
      至少在这一瞬间莲子是感激他的,至于将来的事,将来的事,谁又能想那么遥远呢。
      三郎低下头,忽然间就落入了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晴里,温柔而又悲哀,三郎心头一震,这个女孩子,她什么都知道的。
      她明明知道他的那些话随意敷衍,有多少的真心,有多少的假意,早已经在心里有了定论。
      可就算是这样,望着他的眼晴里,却仍然把戒备慢慢地软化了。把身上的利刺,渐渐地拔掉了。
      以往这个时候,三郎心里是得意的,仿佛只有这样的玫瑰,才会绽放出更加醉人的馨香。
      可是因为莲子那殉难一般的明白,这香气里,就掺杂了许许多多的苦意。
      三郎的心突然像水一样的柔软了。
      一再而再的溃败下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可以为了一个人,柔软到轻轻一碰就融化了。
      他轻轻地拥住了她,“会记得的,除非有一天我死了,埋在了土里,你就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墓碑上,这样到了阴曹地府,喝了孟婆汤,阎王问起来,我也只会记得你的,完全不记得我的。”
      莲子被他说得破渧而笑:“我不才会刻。”
      “那我们刻在一起。”
      “谁要和你刻一起啊。”说话的一瞬间莲子莫名奇妙地想起了薛桃。
      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跟他把名字刻在一起呢,她微微叹了口气,发现夕阳下的水池里,映着她的笑容微带着苦涩。
      几曾何时,她也学会这样子无奈的苦笑了?
      她不一向都是那个大开大合大哭大笑的沐莲子吗?
      转过年来她就十七岁了,据说十七岁的姑娘和十六岁十五岁都不一样,人们看到这样的姑娘,会说她懂事了,聪明了,也渐渐地长大了。
      莲子不知道,那种微带着酸楚的笑意,是不是长大的过程中必须要收到的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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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写,一边删改了不少,所以经常会看到文往上跳,基本除了早上之外大家都可以不用理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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