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引》安寒士

20、曹充媛

　　萧庄妃才被皇上夸奖了一番，眼见着女儿乐平公主也备受皇上喜欢的样子，故而也就比平时狂妄了些，说话之间直指容贵妃。

　　而更为重要的是，容贵妃也曾生育过，然而都夭折了，萧庄妃说起这话，似乎有戳容贵妃伤口之嫌。

　　不得不说皇后其实也早就发现了容贵妃一直在上位没有走，不过一直不动声色，毕竟整个宫中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看着，毕竟贵妃就是贵妃，坐在皇上身边的还是只有皇后罢了。

　　容贵妃一双杏眼饱含讽刺一般地看着萧庄妃，不过嘴角却是略略含着笑意，似乎是话中有话一般，道：“乐平公主确实是可爱，本宫看了实在是喜欢，毕竟看着她就像看见本宫的金城公主一般。”

　　话说当年容贵妃身为今上的太子侧妃之时，曾为今上诞下一个儿子，而在今上登基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但是很不幸运的是，容贵妃的这一儿一女，都早早的殇去了。

　　其女儿金城公主，据说当年尤为受到皇上的喜欢，却不幸因为乳娘的疏忽，导致了金城公主落水身亡。

　　现如今容贵妃说，乐平公主像金城公主，实在不好说到底是不是在诅咒她。

　　容贵妃也不是个笨的，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闲闲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旁边，对萧庄妃微微一笑，又对着皇后比了个请的姿势，而后便在自己的位置上落了座。

　　萧庄妃气得咬碎了银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毕竟她也没有明明白白地说什么诅咒乐平的话。

　　而皇后自然也没有说什么，要知道皇上倒是真的喜欢金城公主的，倘若一旦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了起来，说不定到时候又惹得皇上觉得对容贵妃的亏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故而待得众人都落了座之后，皇后便使了个眼色，让馥雅去吩咐接下来宴席开场之后的事情。

　　一个太监上前几步走到御阶前，长长地唱念了一声：“开宴！”

　　只见早已经奉着各类菜色在殿外等候着的宫人鱼贯而入，按在座诸位的品阶高低，一席面一席面地摆放完罢，而后才是捧着各样美酒的宫人上前为在场的人都满上琼浆玉液，这边在编钟等各色乐器旁的乐师这才奏起了乐，那边舞姬便和着丝竹之声踩着莲花步飘进了大殿之中。

　　在座的妃嫔显然除了沈姮之外，其他人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类大型的皇室宴会，故而其他人都是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只剩下沈姮一个人在四处打量，尤其是对那些舞姬似乎非常之感兴趣。

　　酒过三巡，众人都借着恭喜乐平公主的生辰为借口，去与皇帝干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皇上虽然觉得百无聊赖，但还是一一满足了其他嫔妃这个小小地奢望。

　　忽然，大殿之上的乐器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鼓声。

　　原来是一群舞姬，每人都手执一面如同脸一般大小的鼓，动作轻巧地翩然而入，但是发生的声音却是刚劲有力。

　　一个声音似乎是从地底下飘然而起，是歌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歌声，在耳边嗡嗡然，似乎要告诉你生命的真谛。

　　众人的眼睛与耳朵都一下子被这神秘地阵仗弄得好奇心大起，即便是与身边人交谈的人也情不自禁地关注着舞姬那边的动静。

　　一个身着玉色舞衣的女子悄然而至，嬉戏于各个鼓间，那本来轩昂的鼓声顿时多了一丝柔情，而方才那如同在地底发出的声音竟然哼唱在女子的口中，缥缈天地间，腰肢轻摆，旋转之间便已经跳跃上了高举的众鼓之间。

　　巧笑倩兮。

　　女子回眸之间，让人乍以为是恍惚千年。

　　美目盼兮。

　　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在鼓上飘摇如诉。

　　一曲终究罢了，哼唱之声低了下去，绕梁三日，绕心三匝。

　　女子盈盈下拜，声音终于不像是如怨如诉，而是玉石争鸣，黄莺出谷：“嫔妾曹婕妤，见过皇上，嫔妾舞艺不精，还望皇上多多见谅。”

　　众人听过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子就是这几日传说中的曹婕妤，去年新晋妃嫔，因缘际会之下得见天颜，颇得圣宠。

　　言九宸向来喜好音律，见如此佳人如天人下凡，自然是爱不释手，上前牵起佳人的手：“爱妃之舞之曲，人间少有，这是哪里说的舞艺不精呢，看来朕前两日窥见的，只是你的皮毛而已，日后还需要多多与爱妃探讨才是。”

　　说话间，却是拉着曹婕妤的手要往上坐。

　　容贵妃轻咳了一声，要知道方才她堂堂一个贵妃，都不能坐在上座，一个区区的婕妤，皇上竟然要拉到上面去坐，岂不是说她连一个婕妤都不如吗？

　　“也真是难为皇后娘娘有心了，为皇上准备这么精彩的歌舞，也难怪了后宫姐妹都唯娘娘马首是瞻，现如今看来，确实是我们难以做到像皇后娘娘这般周到啊。”容贵妃出声，说的虽然是夸奖的话，不过其实就是讽刺罢了，尤其是这场宴会本来是借着乐平公主的生辰办的，最终目的确实为了将一个小婕妤的位置推上去，不得不说，萧庄妃的满心欢喜却是显得可笑了。

　　容贵妃的一双眸子扫过萧庄妃，只见其注意力竟然在乐平公主身上，心中暗骂其是个没出息的，皇后倒是会蒙人，将手下都收拾得服帖。

　　皇后微微一笑，也不搭话。

　　要知道皇上去牵起曹婕妤的手那一刻开始，她就是赢的了。

　　众人听到这个才知道原来曹婕妤已经是皇后的人，难怪了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景之下出现，没想到皇后闭宫几日，乍一出手还是投皇上所好，赢得了皇上的龙颜大悦。

　　眼见着那个曹婕妤已经被皇上牵到一旁，容贵妃的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柳昭媛身为容贵妃的智囊，自然知道容贵妃现如今心中想的是什么，最在意的又是什么。

　　众人只听到了一阵子呕吐之声，纷纷看了过去，只见柳昭媛捂着鼻口，辛苦地干呕着，一旁的宫人赶紧拿了腌渍地酸梅上前，却不想被柳昭媛打翻在地。

　　皇上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毕竟柳昭媛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子，故而有些着急：“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似乎是，似乎是曹婕妤身上的香料熏着了。”柳昭媛一边说着，眼角还不忘挂着颗泪珠，果真是我见犹怜。

　　曹婕妤显然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情况，面上有几分尴尬。

　　“柳昭媛妹妹好歹肚子里怀着皇子，自然娇贵了些，对某些香料过于敏感也是可能的，依照臣妾看来，不如皇上先让柳昭媛妹妹回去歇息吧，这乐平的生辰，明年再参加也是可以的，还是身子重要。”皇后猜想这柳昭媛是为了容贵妃解围的，故而话语间看似是关心她，实际上却是叫她离开。

　　皇上怀中有着新人，自然也不舍得曹婕妤离去，不过柳昭媛肚子里还有着孩子，倒也不好开口叫她走，现如今皇后开口，皇上自然觉得皇后是从未有过的善解人意。

　　柳昭媛自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被打发了的，双目含泪，望向皇帝：“皇上如果不想看到嫔妾的话，嫔妾走也就是了，只是这香料一熏，不知道为什么，我身上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如果皇后娘娘一定要嫔妾走的话，不如让人把我架出去吧。”

　　最后这句话故意扯到了皇后的身上，不可谓是不存着坏心眼的。

　　皇后挑了挑眉毛，觉得自己的目的俨然已经达到了，故而索性也不管这趟事情，笑道：“瞧妹妹这话说的，倒像是我要赶妹妹走似的。”

　　皇上当然是只能自认倒霉，但是春宵一刻，也不在于一时嘛，不过为了弥补美人，皇上竟然将这个曹婕妤晋为曹充媛，这令得殿下多少妃嫔生出羡妒之心。

　　要知道婕妤虽然身为低等妃嫔的最高品阶，但是始终还是低等妃嫔。

　　但是九嫔里面，每一等都只能有一个人，也就是从充媛到昭仪，九嫔也就是九个人而已，只有等九嫔有位置是空出来的时候，才能可能拜托低等妃嫔的身份，进入到中等妃嫔的阶层中去，也就是平时说的九嫔，被宫人称为嫔主而不是小主。

　　虽然那曹婕妤，应该说是曹充媛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但是容贵妃还是觉得这宴席之上的珍馐美食俨然是食之无味。

　　而在如此的心情之下，容贵妃的一双杏目有意无意地盯向沈姮，让沈姮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不知道容贵妃为何突然间注意到了自己，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如今心情不好，严重的话可以说是马上将皇后拉下马的心都有了。

　　难不成，容贵妃是在想为什么这些时日过去了，这投名状还没有递上去？

　　然而这些事情实在也是急不来的，沈姮也只能是要看时机而动，否则只会一步失足而成千古恨。

　　宴罢人散，果不其然后宫传来今夜曹充媛侍寝的消息，从今日宴上皇帝的表现来看，说不定宫中就要多一位贵人了。

　　沈姮趁着无人在意的时候折返回棠梨宫中，只见皇后与萧庄妃正在等着自己，微微一笑，给二人行了个礼才坐下。

　　萧庄妃面上依旧是神采奕奕，要知道今天虽然最出风头的是曹婕妤，但是她也得益不少，而照皇后所述，今日的事情，其实都是沈姮谋划的：“你终于来了，平日茶会上都看你只会饮茶吃点心，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的心思，今日容贵妃的脸色，我是进宫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

　　皇后也是满面春风，笑盈盈道：“我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么顺利，难怪了皇上这么喜欢沈昭仪妹妹，将皇上的性子摸得这么透，这才让曹充媛入了皇上的眼，今夜才这么顺利呢。”

　　沈姮则是波澜不惊，略略浅笑：“娘娘谬赞了。”

　　不过皇后竟然是又叹了一口气：“就是可惜了，这么好一个棋子。不过想来以后，容贵妃的日子是会更精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