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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傻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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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被打一事,情况实际要比花璟所忧虑的好得多。
奴才阿谀奉承,行讨好之事,以求主子庇护,的确可狐假虎威。但主子并非是奴才手中的利器,能在攀龙附凤一途长长久久的奴才,必须明白一点,主子的势,他要借要用,得用到刀刃上。
金瓶|梅中所谓‘触景生情’,即为奴才生存的四字真言。
高俅被人抬回驸马府,忍着一身痛,小心谨慎地安排了一番,才略略放心地再次晕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驸马府里谁都想拔得头筹,成为主子跟前的红人。可惜主子能看入眼里的就那么几个人,要晋升,免不了逢高踩低、落井下石。
别看高俅得意时巴结他的人多,这里面有多少真心,他心里十分清楚。
爬得越高,盯着他犯错的人,就越多。他还没爬到能够肆无忌惮借势的高度。
花璟在犯愁高俅到小王都太尉跟前乱开黄腔,殊不知高俅也在发愁别人先他一步去主子跟前乱嚼舌根。
奴才,是急主子之所急,听话,懂事,既能当狗咬主子不喜的人,也能当开心果供主子取乐。
高俅自认倒霉,咽了这枚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苦果,自己找了借口搪塞过去,请了假养伤。花璟潜入驸马府找到他时,这人正哼哼唧唧,痛得没法入睡,小样儿十分可怜。
小厮儿在另外的耳房内熬药,拿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
花璟的隐身技能此刻是个作弊利器。候在一旁等到小厮儿尿急,他将自己卖萌得来的药混入高俅的药里。
高俅巴不得自己吃了伤药即可就能下地走跳,见小厮端来一大碗气味难闻的药汤,明明满脸嫌弃,却捏着鼻子一口闷了。
亲自看到高俅把药服了,花璟双手拢在袖中,站在房中的一个角落里瞅着床上仍兀自哼哼的倒霉蛋儿发愣。
从利国利民的角度来说,高俅这人,早死了是件好事。
或者,纵使留他一命,想要免除后患,就别让此子一朝发迹平步青云。
可是,凭白无故杀人,花璟不能接受。干扰高俅的未来,花璟心底却没底。
老天操棋,众生皆为棋子。花璟自己亦身在局中,如何能跳脱出来,改变别人的命数?
冒然插手干预,到底是阻拦还是推动,谁敢自负地下个定论?
说不定,灭掉一个高俅,还有另外一个袁俅。
知道未来并不代表他花璟能随意翻转这乾坤。
花璟叹了口气,寻思着许多事,姑且走一步算一步,总有一日能拨开云雾见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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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另外一边,西门庆醉了一整宿,翌日临近晌午,他醒了。见自己身处道观,十分莫名。
安童掇来热汤服侍自家主子洗漱整理仪容。西门庆先询问了最紧要的事——他酒醉后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小厮却是个妙人,避重就轻地敷衍过了,全然不提高俅轻薄西门庆那档子事。
西门庆放心了,这才问起来道观的缘由。
回答此问,必然绕不过高俅,安童果断甩锅:“少爷,俺力气小,是武二郎扛……背着你出樊楼的,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奔道观里来,俺问他要干嘛,他只不理人。”
西门庆伸个懒腰,又问:“怎不见武松?”
“道观里有个小道士是武松的师兄,叫什么花璟,他多半去找人了。”
西门庆猛地想起来东京时同路的漂亮小道士,不由念叨了句:“他也在这儿啊……”
注意力被转移,西门庆将自己收拾成潇洒风流的模样,兴致勃勃地去找花璟,美其名曰要当面谢他留宿。
半路遇到武松,西门庆心情颇好地对他说:“你那小师兄在哪儿?我想去见见他。”
老实说,自从樊楼见了西门庆跟个男人搂搂抱抱,武松就对自己的雇主有些不能直视。
安童在西门庆背后冲武松打眼色,示意他只字未提打了高俅的事。
武松领悟,转头若无其事地回答:“小师兄不在,我也未找到他。”
其实,花璟也在道观里,他得告诉武松事情处理结果及后续,没提见不见西门庆。
拥有野兽一般直觉的武松,自觉雇主提起小师兄时神情有异,到嘴的话立刻掺了些水。
西门庆有些失望,随手布施了道观一些银两,领着安童和武松一同返回陈宅。
他完全忘了问武松为何带他来道观,只当武松不喜陈宅的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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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两日,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西门庆挑挑拣拣,准备了些礼物,派人去下帖请高俅。
驸马府的随从奴仆部分住在府中,部分有妻儿老小的和手头阔绰的在外置有房屋,高俅没娶老婆,私底下却典了一处东华门外繁华地段的房宅,养了个美貌少年,对外称是他的兄弟。
高俅有心勾搭西门庆,想着财色兼收,自不能人总去驸马府寻他,所以那天樊楼吃酒,便说了这处闲常居所。
西门庆的帖子上门时,高俅已得了假,并出了驸马府,无可奈何地在家将息养伤。
花璟给他下的药起了作用,这人一觉醒来,脑内空空,把自认识西门庆以来的事全忘了,偏偏他心思深沉,不愿被人瞧出端倪多生事端,硬生生装作与寻常无异。
于是,看到帖子,高俅第一反应是哪个不认识的人来巴结他,因浑身上下难受,他不想理会,正想着撵人,忽又转念——
他这一身伤来得莫名,暗中叫大夫诊治,只说有可能他被打伤了脑子,一时忘了。这个叫西门庆的,莫非是近来他认识的?
高俅思来想去,最后收下礼物,推了邀请,理由是身体不适,却把西门庆的名字记在心中,琢磨等身体好了,再做理会。
吃了闭门羹的西门庆懵了。前几天还和他把酒言欢,怎地突然抱恙闭门谢客?
话说跟踪狂花璟,岂能再错过西门庆与高俅的会面,从头看到尾,见这啥都不知的货由期待到失落,就蹲在墙边感叹:西门大官人,本质是个傻白渣吧,要不然上辈子怎会被各种女人欺骗,各种戴绿帽,各种被亲近人设计,还次次中招。
比如,原著里西门庆的臭味相投好友应伯爵,给他牵头做了不少生意,中间利用差价,昧了许多银钱,在西门庆死后,还把他家后院里的一大堆妇人奴仆并其他由他经手说合作保的借贷作为资源,化作他临择良木时的敲门砖——
西门庆才死没多久,这应伯爵就要攀上张二官,就撺掇第二个小妾李娇儿嫁了张二官,顺带还把能歌会唱的美貌歌童春鸿一并给说服去投了这张二官。此又为投名状。
唉,现在这只傻白渣一门心思地要去跳狼窝,难不成真要被采了小菊花,才能抱着被子嘤嘤哭着后悔太傻太天真?
花璟忍不住发散思维乱猜,或者西门庆知晓了高俅对他的心思,犹豫几天,扭捏几下,指不定还能破廉耻地去自荐枕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