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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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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不到我的话了吗?
苗青澜一听到陆赫青的问话,原本神采熠熠的大眼睛里忽然便迅速漫上了一层水汽,她只是看着他,看着这张胡子拉碴面向粗犷的脸。无疑,他有一双漂亮的凤眼,墨色的瞳孔,斜眉入鬓,令他这一双眼睛显得炯炯有神。
此刻,这双眼睛里清楚地倒映出她的此时惨兮兮可怜巴巴的模样,也同样将他的不安和担忧显露了出来
——你听不到我说话了吗?
苗青澜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孤单落寞愈加明显。她又问了一句,但是显然如同她之前在心里猜想的那般——陆赫青真的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她又要回到过去那样的哑巴生活了吗?
“你到底怎么了啊?有事就说啊!”见苗青澜只看着他默默流泪并不说话,陆赫青也急了。他本来就够担心的了,这会儿苗青澜还只哭不说话,他完全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也还是不清楚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赫青急得抓耳挠腮的,也还是什么法子都没有。只得巴巴地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呀?女孩子就是麻烦,只知道哭,都不晓得说清楚!”话到最后,他竟下意识的带上了丝丝委屈。
这倒是不假,原本都是好好的,突然苗青澜便哭了,这一变故使得他心里莫名委屈了几分。
分明地看清了陆赫青眼中的担忧和无措,苗青澜才渐渐地止了哭声,抽抽搭搭地低下头。她心中也是明白的,这根本与陆赫青无关,他不过是个无辜的被迁怒的对象。
她止了哭声,泪眼朦胧的看着陆赫青,眼里有委屈有难受,更多的却是难言的孤寂。她一着急便张了张嘴,突然想起自己并不能说话才闷闷地合上了嘴巴。
那样子瞧上去却是有些可笑了。
陆赫青虽不知晓她想要表达什么,却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是无用。他看着小姑娘哭得红通通的小脸,心里欢喜地不行却不点破。满心欢喜地上前将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抱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安慰。
待怀里的小姑娘真正安静下来后,陆赫青才慢慢地放开她,问她:“心里可好受些了?”他笑了一声,小姑娘的情绪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苗青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她也是想明白了,听不见便听不见吧,又能如何?不过是同之前一般罢了,再坏还能坏过以前的日子不成。再者说了,陆赫青何等身份,此番来杭是为祭祖,兼带讨个媳妇回去的,也待不了多久的。
她又在妄想什么。
苗青澜自嘲。
自我排解罢,苗青澜扬起笑脸,一手摊平掌心朝上,一手伸出两根青葱似的手指,前后摆动做出走路的动作来。这意思只要不笨,都看得懂:她该回家了。
她挑起眉,脸上是灿烂的笑意,仿佛之前的无措哭闹统统都是幻觉一般。
陆赫青自然不傻,他一瞧便知,且这会儿苗青澜虽然精神无异,但到底是受了病的。即便是吃了药,也该是好好在家将养才是。
他抖了抖胡子,道了一句“得罪了”,便将苗青澜抱在怀里,跃上树梢飞快地苗府赶去。
将苗青澜送进她的院子后,陆赫青目送着她进了房,又巴巴地跑到她屋顶,巴巴地蹲在瓦片上久久不曾离去。他几次三番寻苗青澜,意欲何为他自己是晓得的,纵然她无法开口,但他却是非常之心悦她,总想着将她带在身边,如若不然便浑身不自在。
眼看着回京之期将至,可是他的小媳妇却还没能搞定。这可如何是好?陆赫青蹲在屋顶,对着几片青瓦望眼欲穿,他是必然要将这小哑巴带回去的。可是怎样才能成事呢?
他苦思冥想了一夜,终于在临近黎明时突然想通,心上一喜便不管不顾地又跳下院墙往家去。
此事不交给着急养媳妇的侯夫人如何说得过去。是呀,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再是如何心急跳脚抓耳挠腮,也越不过家中二老去啊!他嘿嘿傻笑几声,仿佛他已经将后边院子里那个团子般玉雪可爱的小哑巴拐到手了。
这边苗青澜自然不知陆赫青正在打她的主意,还在为骤然失去一个知心友人而伤心难受。苗家大房的人得到苗青澜回来的消息也是一刻不停地往院子里赶,苗宝成和苗青桑两个大男人也是匆匆放下手上生意,奔跑着往回。
一家四口聚在一块儿,苗青澜便将当日随同苗青珠一道去了山上宴会之后的事儿一一道来,自是略过在后山瀑布之后那一段,便道是陆赫青半途碰上迷路的她。却哪想状况颇多,便带着她寻了处山洞先躲躲,而后才背着她下山来。
听罢,苗母心疼地搂着苗青澜默默垂泪,心中却是将个爱出风头又要面子的苗青珠恨了个透底。只她一个妇道人家却是无能为力。
苗父也是极为心疼小女儿的遭遇,他也是知道二房那边的人都是些什么心思。原想着家和万事兴,不过破点财罢了,也不当什么事。可这都欺负到他头上了,这是完全不将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啊!
若说对这个弟弟一点都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可他万没料到这个弟弟不过做了几年小官,心肠便是变得如此……其中弟妹的教唆自是少不了。
苗宝成摇头叹息一声。看样子,这家是得彻底分了才是。不然二房还当他们大房好欺负,拿他们的用他们的,到头来还妄想用他的宝贝闺女做筏子。这是想得有多美啊!苗宝成忍不住哼声,略略宽慰苗青澜几句,便又离开了。
他要去把花园里那道墙给堵了!
二房的那些个下人也休想进来打探消息!苗宝成面色一狠,吩咐下去便又匆匆到前厅将所有下人集中问询。
且不说苗宝成一念之下如何雷厉风行,这边苗青桑也是心头不畅。他看着自己捧在掌心呵护的小妹受了如此牵累,心里早将那苗青珠抽打了千千万万次。“我早便说那二房的女人不是省油灯,那苗青珠就是个心思不正的,偏你还向着她!”他颇有些气愤地数落道。
苗青桑不喜苗青珠她是知道的,他确实也曾告诫过她。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苗字,他们可是嫡亲的堂姐妹。她是不敢把人想得太坏,而她自己又是这等样子,如何还能祈求更多。
“好了好了,小妹你好生休息着便是,陆将军那儿我跟阿爹会去登门道谢的,这个苗青珠我也不会放过便是!”说到后面,苗青桑贯来儒雅的面庞上便浮上一层凶狠厉色。他早便想清理掉那家人了,只是碍于家中长辈的缘故才迟迟没能动手罢了。
见阿兄面露狠色,苗青澜生怕他一时气愤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儿来,忙探身拉住扭身欲离开的苗青桑,担忧地看着他,摇了摇他的手臂,依依呀呀的比划着。
见小妹如此担心他,苗青桑面上一缓,笑着安抚道:“你且放心便是,你阿兄可不是那等不长脑的莽撞之人,要对付他们可有的是法子,甚至都不需要过我手。我还有个可爱的妹妹在家等着我呢,如何会同那家人做傻事赔上自己!”
“你还不知道你阿兄吗,他做事惯来是个有分寸的。你阿兄呀,打小从聪明!”苗母笑着打趣,搂过苗青澜在怀里抱着。那意思竟也是同意了苗青桑可以暗中做点什么。一想到向来不同意苗青桑对那家人做什么的苗母都被气得认同了阿兄做法,看来是真被气得狠了。
是呀,你女儿是女儿,当个宝一样捧在手里。她女儿便低人一等了不成?合该被你们利用推出去糟践不成!
苗宝成剔除了几个与二房有些首尾的下人,又着管家好生肃清了家中下人,那边花园里却是已然隔了一堵墙,连个狗洞都不留,都糊了个干净。如此这般,苗宝成才算是心气顺了些,慢悠悠地便出了门。
见阿爹处事干脆,苗青桑也顺手将苗青澜院子外也清理了一番,暗戳戳的暗中计划着要怎么叫苗青珠那样的女子吃个大亏,匆匆追着苗父也出门去了。
料理了家中事务,他们可还得选些上档次的礼物给侯府送去。虽说侯府也不缺他们这点东西,但如何说都是他们的心意。若是此番没有遇见陆将军,他们家苗青澜还不定要受一番怎样的苦呢!可不能叫人侯府觉着他们没规矩,所以呀,这礼,必须送!那等黄白之物他们羞于出手。
眼看着阿爹和阿兄都气呼呼地离开了,苗青澜抽过帕子给苗母擦了擦泪,无事人般的笑望着苗母。本就心肠软的苗母见受了苦遭了难的苗青澜还反过来安慰她,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心里那最后零星末点的对二房的软意也消了个彻底。
捧着小女儿的脸觉得真真是如何都看不够。又想着女儿的哑病,怕是嫁不出去了。即便嫁出去也是要受人诟病的,或许日子也未必好过,不若再留她几年。反正家里也不是没钱,养着她又如何了!
想着想着,一不小心想得远了。苗母又哭又笑地摸摸女儿嫩滑的小脸蛋,叫她好生躺下休息,便唤了青鸟进来好生伺候着,她便坐在外间望着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