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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这是宝藏?! ...

  •   九月初六,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易朝的第五任皇帝举行登基大典,改国号为隽泰。
      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仿佛见证新帝的来临是一件极其自豪的事情。祝安站在庭院里,凝视着远处高贵神圣的方向,肃穆多余欣喜。耳朵里似乎能听见群臣“皇上万岁万万岁”的呼喊,震彻了一片天空。
      隽泰王朝,缓缓开始。
      谁都不知道,这将是易朝历史上最出众的一个时代,早期的隽泰盛世雏形,已然形成。随着易来笙,晏则,御林军总领等的系列受封,一个崇尚武力的时代也来临了。观念在战争中颠覆,在新生中重生。
      祝安觉得,自己埋藏的很深的激昂的心,此刻跃然而出。这一刻,她仿佛可以见证一切,诉说一切。
      然而最终这一切,都成为一种隐藏的信念,继续沉默着。
      “祝安。”晏则回来了,带着一股男儿血性,一股浓浓的肃杀气息。
      “哥,你回来了啊。”祝安淡笑,似乎不曾久别过。“征战了这么久,很辛苦吧。”
      “男儿有志,算什么辛苦。”他笔直地站着,虽笑着说,祝安却分明不觉得他在开玩笑。
      “对了哥哥,我想去卡伊。父亲留下来的最后一件事情,我想把它做好。”
      晏则颔首,微侧身:“有去哪里的眉目吗?”
      “有一些了,多亏了易来笙。”祝安用余光扫着他的背影,一边回答。一年多没见,哥哥的性子也有些变了,感觉有些生疏。好在变沉稳了,也是好事。
      “祝安,等明年,”晏则慢慢地对她讲,“你就和竹杭成亲吧。”没等祝安有所表现,他又自顾自开口了,“我跟了他这么多年,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对你如何。我放心把你交给他。”
      祝安皱眉,见着前面一座小亭,便拉着他进去,一把将晏则摁在石凳上。“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他沉默地摇头。
      “说实话。”
      “没什么事。就是看了很多东西,心里头很不舒服。过些日子便能恢复,你不用太担心。”他语气莫名的很淡,有些叫人不太舒服的味道。
      “哥,你是将军,现在可能是天下最风光的臣子了。倘若你都沉郁了,谁又能开心呢。”祝安缓了缓,又开口了。“你看看那些不得志的儒生,要是个个像你,他们该怎么活?”见晏则沉默,祝安也叹口气,坐在他身边。“哥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这样,我会担心。”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我会好好的。你放心。”
      祝安摇头,心疼又无可奈何。
      不过多久,就踏上了前往卡伊的第二次旅程。虽然卡伊这个时候昼夜温差奇大,但至少没有可怕的沙尘和狂风,要安全的多。
      离那场大战已经过了近两年了,卡伊也变得蓬勃而年轻。局势稳定,商贸的联系更紧密,所以卡伊沾了光,至少不像过去那样死板。祝安看着这片自己停留过的土地,看着自己用力用心守护过的地方,个中滋味难以言表。就好像,面对自己的孩子一般。
      刚到时,戍守城门的将领在对每一个进城的行人进行检查,严肃的模样让祝安都觉得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见了易来笙和晏则,他行了礼,照样检查一番。
      “将军请进吧,小人多有冒犯还请海涵。”他结束后,斯文的讲了一句,又板着脸冲着下一个人道,“动作快点。”
      “这人有意思。”易来笙托腮,不咸不淡地来了句。
      晏则跟着点头。
      祝安好笑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倒像多有功勋的老臣一样,得意忘形。”说罢也透过帘子看。他的模样不太清晰,但足以感觉他的灵魂坚硬刚强。这个男人的未来,很是光明。
      后来,大家才了解此人。他也成为继晏则之后的最出色的将领,立下汗马功劳。虽然不善言辞,不懂察言观色,不过深得皇上喜爱。
      进了卡伊,呼吸的气息就与以往不同了。焦灼感伴随着少数民族特有的游牧气息传来,唤回久远的记忆。
      “有不少地方变样了呢。”祝安拨开帘子,四处张望着。
      “卡伊也算是功成名就了。我们守着这么个地方,这么多年,这就是成绩。”易来笙语气清淡,却难掩回忆的怅惘。
      “这座城,就是从我们流的血里洗出来的。”
      祝安想想那一年自己为之的付出,还有那些埋没在黄沙里的将士,那些曾经鲜活清晰的音容相貌,也只好化成一声叹息,难以言语。
      到了客栈,困倦侵袭而来。待祝安醒时,天已全黑。客栈外面依旧有不少行人,堆挤在夜市里喧闹,而月光温吞地照着,似乎是来自远古的长鸣。
      正想着,易来笙和晏则迎面走来。
      “你们去哪里了?”祝安见他们一副疲惫的样子,接过他们手上油纸包被的食物,一边问着。
      “刚刚去买了些吃食。”易来笙随口回答。待进了屋才把后半句说完,“下午你睡时,我们去了一趟古战场。那里不仅是人迹罕至,连寸草也不生。基本可以断定不是那里了。”
      祝安心里有些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拿着小碗喝汤,“唆”的缓缓吸着,“那我们明天去千佛洞看看吧,可别再把我丢下了。”
      “保证不会了。”
      千佛洞距离卡伊城有一点距离。三人起了早,便骑马上路了。颠簸了一个上午,才堪堪到了千佛洞。
      这里常年有人把手,但由于易来笙几人是朝廷命官,也未加询问就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千佛洞其实已经无人问津了。尽管,里面有很多的神像和壁画,都是前人一点点用智慧堆砌的。祝安提着灯,伸手照着两壁。那种鲜艳的颜色和画工,很难让人超越。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站在这里,会从心底萌生一种虔诚的超脱,心脏一下一下沉稳的跳动。
      没人说话。
      此时嘈杂的凡语是一种亵渎。
      走着走着,前面便是出口了。“我们要出去?”易来笙问道。
      “我来卡伊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地方。先出去吧。”晏则叹口气,拉着祝安的手要往外走。
      “不,”祝安转身向里,“就是这里。”她确定,却没有原因。也许是一种血脉之间的直觉吧。
      “你不要感情用事。”晏则说。
      “我没有。”祝安侧身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晏则和易来笙对视一下,都随着她的步伐向里。毕竟出去也没有发现,还不如顺她的意,再去看看呢。
      “这里我们没有来过。”祝安使劲推开一扇门,门缝处有多年的烟尘缓缓涌出。待废气散尽,祝安第一个走进去。
      里面放了许多古籍。祝安没有随便乱动,只是在环视这里的陈设。昏暗的看不太清,但是这么多书架,应该是个容易藏东西的地方。
      地方?
      祝安心嘭嘭直跳。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她闭上眼,回忆自己的过去。
      去年在南岭,不是。前年?来了京城,卡伊。再前面,长州,西杭。
      再向前推就是在梧花山了。师父给了匣子,里面有两本书,自己还发现夹层里有丝帕。还有,钥匙!
      祝安倏地睁眼,从脖子里解下钥匙来。年纪略小时,被世界的浮华迷了眼睛,总喜欢昂贵漂亮的东西;但现在阅历也逐渐多了,便又把这些古朴的玩意儿戴起来,再没摘过。
      “我们现在要找一扇门。”她微笑,朝他们晃晃手中的钥匙。
      眼睛在这种地方是用处不大的,可触觉可以依旧灵敏。祝安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着,直到触碰到浅浅的接缝。
      “这里,来一下。”祝安推了把书架,见其纹丝不动,冲他们道,“来搭把手。”
      紧张感随着微微的震颤而增长,而后一扇门暴露在三人面前。
      “祝安,来,给我钥匙。”易来笙接过,找到锁眼。“咔哒”一声,门缓缓打开。里面黑暗幽深,不知道有些什么;就像未知的命运,冷峻的凝视自己。
      “来,走吧。”
      台阶很长很深,越往下越黑,空气还有些潮湿感。祝安可以感觉手心也是这般湿热的,汗水攥湿得有些拿不住灯了。
      极其安静。只有脚步声与呼吸的交融。
      不知道走了多久,祝安从精神开始疲乏时,底到了。地下,还埋藏了一个世界。
      最显眼处摆着佛像和排位,不知道是谁的。祝安冲着那里拜了几拜,继续往前走。
      地方很大,也很昏暗,迷迷糊糊的找不到方向。墙壁上挂着弓箭,淬过血,有一种难言的金属感。若是真的打比方,恐怕像一只猛兽蓄势待发;而你明知道它睡着,却依旧胆寒。晏则在前面抽起一把剑。金属碰撞的“叮咚”声并不美妙,也还是那种凶狠暴戾的声音。
      “是好剑,但血性浓了些。”晏则摇摇头,把它塞回剑鞘。
      祝安忍不住在剑鞘上摸了几把。它有埋藏在大地深处多年的冰冷,纹路硌手而且不沾尘埃,让人心悸。
      易来笙探身看了几眼,反背着手,也四处望着。
      突然便听见晏则在前面的倒吸声。声音里包含的惊吓足以击垮祝安戒备又脆弱的神经。
      “怎么了?”祝安小跑着来到前面。晏则直直地站在那里,面前摆着很多箱子,多到数不清。不会是白骨吧?祝安有些胆寒。
      晏则回头,呆呆的看他们一眼,沉默地掀开盖。白骨森森的画面祝安并未看到,但她也倒吸一口气,和晏则一样。
      箱子里摆满了金条,耀眼的让人眼眶发麻。
      “哥,难道这么多全都是?”祝安自己不知道,她的语气已经颤抖了。
      晏则一连打开几个,也都是这种情况。他直起身,重重地叹气,“看来是的。”
      “这是,父亲留给我们的宝藏?”祝安在自言自语。她本以为会是一本书,一句人生箴言,一段不可告人的故事。谁想到却是真真正正的金钱!
      “怎么会有这么多?”祝安还在发愣,晏则却皱眉问道。
      祝安轻轻地摇头。“若说这是父亲积攒的,我是不会信。希望这些金钱来路能正吧,我……”她没有继续;她在害怕,怕这些金子的来源和用途。
      晏则把打开的盖子复又合上。
      光芒尽去,又陷入了灰暗与死寂。祝安拨了拨烛心,火焰跳动了几下。“先上去吧,灯快燃尽了。”
      出千佛洞时已经入夜了。
      卡伊的夜晚气温骤降,大早来的祝安依旧打了寒战。放眼四望,远处白月皎洁,银沙冰冷,天地生成一种难见的无极和宏大感。祝安一向只觉得这里的天才叫天穹,高高穹顶,笼住整片沙漠。身体疲惫加上事情复杂,大家都早早入睡了。晏则吹灭烛火,在黑暗中径自坐了一会儿,终究躺下了。
      冷月在逐渐西斜。
      他再一次看见了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哭喊,跪地,或是麻木地呆坐。他们用仇恨却无助的眼神,盯着每一个身披铁甲的战士,似乎能透过躯壳,直接攻击灵魂。
      这是他第一次攻入别人的赖以生存的地方。
      曾经为了保家卫国,立下壮志,并且也的确努力了,抗击敌寇。他觉得自己满是功勋,每一滴血都将成为国家的土地。但是这一次,纵使见惯风雨,他也犹豫了。他在思考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或者是否正义。攻入别人的家园真的对吗?苗寨王或许做错了,但惩罚他的子民也是正确的吗?
      也许不是。不是又能如何?君和民,怎么选择,晏则心里很通透。
      他叹气,披上衣服,开门出去。
      门外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走近了,发觉是祝安。她也没睡。
      “哥。”祝安没回头,却好像知道他来一样。
      “夜里凉,怎么还不睡?”
      “想事情。”祝安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坐吧。好久没能和你一起这么坐着聊天了。”
      “聊什么?”
      “你。”祝安语气坚定。
      “我?”晏则苦笑了,“我有什么好聊的。”
      祝安转头定定地看着他。过了片刻缓缓又把头转回去,长长叹了一声,闷闷道,“哥,你瞒不住我。你最近心情很不好,所以要宣泄出来。”
      “不是我不想说,也不是不想和你说。”晏则揉揉祝安的脑袋,倚在树上。“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祝安牵住他的手,用双手温暖着他。
      “我像一个恶人,侵入别人的家乡,烧杀抢掠。我看到那种仇恨的眼神,不是对我,是对整个易朝。”他闭上眼,似乎在休息。“我不知道我干了什么,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很久,他缓缓道。“我知道我的能力,我天生就是武将,渗透到骨子里的。但是祝安,我觉得这种能力是错误的。”
      祝安不说话。
      “怎么办?”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低沉的怒吼。像雄狮被束缚,那种血性被桎梏却无可奈何的悲凉。
      “哥,你知道在我心里,你们是什么样子的?”祝安看着他,眼眶暖暖的,像有什么要涌动出来。“你们,整个易朝的将领,都是在为人民保家卫国。没有你们,只有那群朝堂上争锋的官员,那么早就生灵涂炭了。”祝安也叹息一声,“哥,你没有错。”
      错的是什么?祝安想了很多遍,也依旧没有答案。皇上?不是,他在管理国家,若不出兵苗寨自然会攻进来。
      也许是人性吧。人性本善,人性本恶。
      易来笙站在窗口,很轻松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我也是啊。”他叹息。
      从一个武将到逐渐不再提着兵器的文官,自己也付出了很多,做了很多斗争。只不过一开始对于武的热爱就没有那么强烈,所以挥手告别时也没有那么痛苦。但假如是晏则,易来笙退回榻边,他是属于沙场的。硬是要与生命里最绚烂的时光告别,不论是谁也会痛苦吧。
      晏则从卡伊回来以后,性子也好转了许多。祝安其实不认为他真正释然了,他就只是隐藏了那种痛苦,装作没有事情。
      那些金子祝安也没有去碰。
      既然它被父亲藏匿,那必然是对未来有所帮助的。他的神通,祝安从未怀疑。
      要留给后人了,等他们去发现,去利用。将怎么留给后人,祝安还没有想好,只不过不会留给那些纨绔子弟;或许父亲的方式是正确的吧。
      祝安忽然明白了父亲当初那种希望儿女长成的心情。等待,等到自己已经消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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