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宁夏３３３

3、春暖花开

　　不知道与苏宁的重逢，是好还是不好。
　　星期一大清早，就发现他提着个纸袋很悠闲地站在办公大楼门口，一身简简单单的运动装，显得既随意又潇洒，惹得进出大楼的人都忍不住朝他看上两眼，秀色可餐，我第一次发现这个词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是来找我的吗，我有些不确定，走上前：“苏宁，你怎么在这里？”
　　苏宁几乎同时看见了我，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伸手把手中的纸袋递给我：“给你的。”
　　挺沉的，什么东西？我朝纸袋里张望了一下，里面用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是什么，我不解地看着苏宁：“是什么？”
　　苏宁并未回答，只是问我：“你吃过早餐没有？”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回答：“没有”，难道他要和我一起吃早餐？我可没有那闲工夫，我连忙道：“我上班要迟到了，不能——”
　　苏宁打断了我，得意地：“我就知道你没有吃”，说完指指我手中的纸袋：“是我替你买的早餐。”
　　我有些傻愣愣地看着苏宁，脑子有点混乱，他大清早地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送早餐？正要开口，身后有人重重地拍了我一记：“融融”，不用看我也知道是美美，她冲我暧昧地眨眨眼睛，小声地：“很幸福嘛，还有人送早餐，我怎么没有那么好的命。”
　　美美虽然压低了嗓门，不过她的嗓门本来就大，压低了也没用，苏宁应该是听到了，他小声地问我：“是你的同事吗？”
　　我正要为他们介绍，美美已伸出了手：“我是融融最好的朋友，你可以叫我美美。”
　　“我是苏宁，是融融的——”苏宁有些为难，似是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美美是个人精，又早知道其中的典故，连忙替他解围，她笑着问：“我也没有吃早餐，有没有我的份？”
　　“当然有”，苏宁转向我：“我买了很多，你可以和同事一起吃。”说完冲我和美美摆摆手：“我先走了，明天见。”
　　我一愣，明天见，那他明天还要来？我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却发现苏宁早已走远了，只剩下美美斜倚着我，一脸的羡慕：“融融，你终于开始走运了，真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耶，连我都有兴趣了，你若不要一定要让给我。”
　　我没好气：“小姐，他比你小四岁，你就不要摧残民族幼苗了。”
　　“这么小呵”，美美怅怅的，不过很快她又来了精神，催促我赶快看看纸袋里的早餐都有些什么，她已经快饿昏了。
　　绝对是夸张，以前就没见她吃过早餐，也没见她昏倒过，嗓门比谁都要大，不过我还是依言打了了纸袋，我也很好奇，苏宁准备了怎样的早餐呢。
　　早餐的品种很丰富：有肯德基的粥、永和的豆浆油条、还有烧卖生煎西式糕点，数量也不少，不但喂饱了我和美美，还福泽到公司的很多人。
　　我的早餐在公司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一早上有多位美女都借故到我这里来蹭早饭。美美趁机散布小道消息，发挥她无边的想象一一满足她们的好奇心：什么我正被一超级帅哥猛烈追求，帅哥比我小6岁（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有房（和同学合租的房也算有房？）有车（倒是有一还不错的自行车）在郊区还有别墅（我相信会有的，不过在遥远的将来），将我在公司苦心经营多年的正派、随和、保守的形象毁于一旦。我努力向大家解释只是朋友的弟弟，她们表面上哼哼哈哈地拼命点头，可眼神里透露的信息却是根本不信，还当我是故意清高，我终于知道一个好人是怎么被冤枉死的了。看她们一个比一个兴奋，我这个当事人却被撇在一边，只能卖力地吃我的早餐——苏宁买得太多了，不过味道还不错，我这个人爱睡懒觉，早饭通常是来不及吃的，如果天天有人送早餐，也不错，不是吗？
　　好不容易把这群八卦女赶走，忙着做报表，月初本来就是财务部最忙的时候，我忙得几乎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直到吃完饭我才想起应该给苏宁打个电话，至少该说声谢谢的。
　　刚拿出手机，苏宁却先打过来了：“融融，早餐怎么样？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口味，是按你以前的喜好买的，吃得惯吗？”
　　我有些吃惊，从前连自己都管不好的苏宁，现在竟然会考虑得这么细致周到，多少让我有些动容了，我真诚地：“很好吃，谢谢你，苏宁。”
　　我似乎听得电话那端的苏宁长舒了一口气，怎么，他很紧张吗？
　　“我担心我准备的东西你不喜欢，过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准备了这么久，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融融，你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我也是一俗人，有人宠有人疼怎会不喜欢？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而已。这么细心体贴的男孩子，做男朋友做老公应该都不错，我身边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女生？
　　电话那端的苏宁不依不饶，打断了我的神游太空：“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当然喜欢，傻瓜，谢谢你。”
　　电话那端的苏宁忽然变得兴奋莫名，转而用一种很温柔的语调问我：“你明天想吃什么？”
　　我们从前一直打打闹闹很不正经，他这种突如其来的语气我还真不习惯，也有点受不了：“拜托你好好说话行不行？不要摆出一副情圣的样子，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很谢谢你今天的早餐，不过以后不要送了，太麻烦了。”
　　沉默，固执地沉默，难道生气了？印象中苏宁很少生气，不过生气的时候很可怕，也很难哄。是不是我错了？他是一片好心，我何苦泼他的冷水，时间长了，他自然就厌倦了。我连忙补救：“如果你不怕麻烦的话，我明天想吃粥，东北大米做的，最好还有爽口的小菜，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谢天谢地，听声音已经没事了，不过苏宁后面的话多少让我有些感动了：“不要觉得有负担，你以前也很照顾我，从来不求什么回报，所以现在让我为你做一些事情好不好？”
　　不求回报？我暗自惭愧，当年我对苏宁是不错，也许亲姐姐也不过如此，但我是有私心的，我善待的不是苏宁这个人，而是苏醒的弟弟。
　　我有些无地自容：“苏宁，不要刻意为我做什么，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因为你哥觉得对我有所亏欠。你哥没有欠我，你更没有。所以，以后你把我当朋友，当姐姐都可以，好吗？”
　　“好”，苏宁回答得很爽快，还有点兴奋，“苏融融，我不把你当姐姐当朋友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呵，不过是不是普通朋友就不送早餐了？”
　　“你明天等着吃又香又糯的大米粥吧，我呀，会给你送一辈子早餐的。”
　　苏宁笑着挂断了电话，我却有点发楞，一辈子？一辈子有人给准备早餐一定很幸福吧，不过估计一个礼拜不到他就厌倦了，现在的年轻人哪有什么耐性，更何况是苏宁，坐不住停不下来的苏宁。
　　我正在发呆，美美走了过来，一脸的坏笑：“很得意，又很窝心吧。平日里看你傻傻的，想不到傻人有傻福，真被你找到这么一个极品男人。”
　　我白了她一眼：“这么好，送给你好了。”
　　美美斜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你对这位帅哥已经拥有所有权了？”
　　又被抓住错处了。美美的反应实在太快，和她口舌之争我实在占不了什么便宜，只好投降：“我说不过你，我不和你说了。”
　　美美正色：“融融，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你一直流连于过去，不敢给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越是没有新的开始，你便对过去越是依恋、越是沉迷。恋爱的伤痛一定要用新的恋爱来治愈”，美美顿了顿，继续苦口婆心：“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好不好，你会发现世界上不止一个苏醒。”
　　真的是这样吗？也许吧，只是我早已没有了再爱的勇气，也没有被爱的自信。
　　美美仿佛看穿了我：“你是得了恋爱恐惧症，因为一次的失恋就不敢再尝试，你傻不傻？爱情不知道有多美好，听我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恐惧症。”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美美看着我的表情十分得意，把手一挥，豪气万丈：“星期六和我一起去相亲吧。”
　　美美还有个外号叫相亲狂，平均每周要相亲一次，不过每次都是见光死，从没有过下文。我其实真的不明白美美为什么要去相亲，她身边的男性朋友多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条件不错且对她有意者，而且她也不是利用相亲混吃混喝，每次都是和别人AA制，不明白她为什么对相亲如此热衷，而且乐此不疲。不过我对相亲实在没什么好感：两个陌生的男女，把双方的条件赤裸裸地摊在桌面上，然后彼此虚情假意，我不喜欢。
　　见我一脸的不乐意，美美好言相劝：“去吧，我这是在帮你，你老妈可说了，你这次要是再不去，她可亲自出马了。”
　　我不由哀叹：老妈呵老妈，你何苦苦苦相逼。
　　自从我迈入26岁的高龄后，我的终身大事就成了老妈的工作重心。托她的福，我所有的亲戚哪怕是最远房的都知道我嫁不出去，开始全体出动给我找寻合适的对象，逼得我抛弃家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适生活离家出走。不过我低估了老妈的韧劲，她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与我周旋到底，哪怕平时回去吃顿便饭都会有不同的男士出现。我每次都发誓再也不回去了，不过偏偏没志气受不了美食的诱惑，屡屡中招。
　　我多少了解她的苦衷，女大不中留，虽然勉强算是上等货，可不推销难保就成了滞销品，与其日后削价处理，不如现在加大攻关力度早日把我推销出去。所以最近老妈已放出话来，如我再这样放任自己，她要亲自干预了，一定要在明年把我嫁出去。想想老妈的手段，我有些不寒而栗。
　　美美有些同情地看着我：“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介绍的男人还真是——，礼拜六还是和我一起吧，好歹是正常的男人。”
　　想想上次那个翘着兰花指动不动就说我有多少多少车多少多少房的男人，我认命地点点头：“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告诉我妈我去了，而且双方很满意。”
　　“你准备骗你妈到什么时候？”
　　“能躲多久是多久，好歹让我清净一段时间，我怕她发起狠来把我的房子收回去，那我真的无家可归了。到时候你能不能收留我？”
　　“你千万别打我的主意，我那里经常有男人出入，不适合你这只纯洁的小白兔，而且在大原则上我和你妈是一条线上的，你是该早些恋爱结婚，我只是不太赞同你妈的眼光。你妈能找到你爸那样的男人证明是很有眼光的，怎么替你找那样的男人？”
　　“大概是被我气糊涂了吧。”我和美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对美美我有些好奇：“美美，我是被逼无奈，你为什么要去相亲，你又不缺男人。”
　　“谁说我不缺男人？男人当然是越多越好——”，美美一贯的不正经，我正要说些什么，她却象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呀，我忘了，王副总要我去一趟，星期六别忘了，我定好时间地点通知你。”说完一阵风似地跑了。
　　我知道美美不愿意深谈，虽然彼此相熟而且也可以交心，但——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些秘密，是不愿意与人分享的，我又何苦强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