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凉月如眉 ...
-
青玉案•月影乱心湖
紫藤吹散眉间语，一点恨，无向去。
独依玉栏淡相忆，莫思过往，秋水尽是、曾经相识处。
幽径悄躲追寻迹，月影随波乱心湖。
烟随风逝阑珊处，青丝欲断，双瞳梦别，忘却感伤雾。
No.1 结
寂寞的夜。
打开的窗子涌进清冷的月色，一片茫然的银波荡漾。
凉月轻轻握着手中的玉佩，微凉的指尖触着玉佩上复杂细腻的纹络，隐隐感到一丝异样，似乎有些纹络很浅，且首尾衔在一起……
青绿色的玉石边角散发出柔柔的光辉，有些暗淡，似乎凝在一起，在闪闪烁烁的烛光下异常的神秘诡谲……
凉月心下一动，张开手指，托住精致的绿玉，细密的视线聚在上面，每一道纹痕都有着深浅不同的光看似杂乱，却又仿佛组成了某个图案。
凉月细细思忖，眼神微凝，用手指夹住玉佩的边缘，使缕缕清寒的月光透过纹络密集的部位，赫然发现，地面上竟映出了一个残月的图案，虽有些模糊，在月影的中心却依稀可看出写有一个光线较浓的“月”字。
凉月蓦的睁大眼睛，惊愕的看着地面上的图案，这枚玉，竟然还藏有这样的玄机，而公主却从未提起……凉月不禁陷入深深的思绪中，可为什么会是半轮残月，而非完整的满月，亦或是一角弯月？
不容凉月多想，外边传来了院中守卫走动的声音。凉月猛然一惊，眼睛转动闪过一丝决然，只好这样了……
凉月悄悄的把玉佩收好后，坐下来，望着摇摇曳曳的烛火，静静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明明灭灭的玉烛已经燃尽，在苍茫的月色中，凉月看似平静的面庞越发苍白，仿佛冻结般的不真实。她的眼睛在月色中显得愈加淡浅，看不出任何焦距，瞳孔几近透明。
空旷暗淡的屋子里，凉月细微的呼吸声有些急促，有些不由自主的杂乱……
夜，很深了。
外边守卫走动的声音越发稀疏。
凉月缓缓的站起身来,借着微薄淡雅的月光，握住月遥公主丢下的匕首，纤细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努力抑制着自己慌乱的心跳，悄无声息的将之拿起，有些遥远有些晃动的眼神若即若离的望着薄薄的刀锋上闪过的冰冷的金属光泽，锐利逼人的凛冽气息使她不由自主的失神。
片顷，凉月强迫自己回复镇定，旷远的眼睛逐渐拉回焦距，缓缓的，静静闪过一丝冰冷淡漠的决然。
凉月咬了下嘴唇，用匕首在自己的左臂上猛划一道，薄如蝉翼的纱衣刹那间染起一片鲜红，长长的伤口掩在袖口下，依旧有止不住的鲜血肆意的涌出。
凉月的面庞霎时变得雪白，嘴唇上因用力咬出的印痕也依稀浸出隐隐的血丝。
左臂无力的垂下，凉月强忍住伤口传来的剧烈的痛楚，把匕首上殷红欲滴的鲜血甩在白色的墙面上，然后踢翻椅子，同时把手中的匕首丢在一边。
随后，凉月终于体力不支的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外边的守卫听到屋中传来的阵阵杂乱的声响，慌忙的集结在一起跑了进来。
昏暗的屋中一片狼藉，墙上、地面上印着猩红的血迹，在闪动的月色中颇为狰狞……
左臂满是血迹的凉月，半跪在地上，身体斜倚着桌脚，面无血色，伤势似乎十分严重。黑色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距，暗淡无光，有些涣散的望着窗外的方向。
守卫们慌忙扶起凉月，捡起一张椅子让她坐下，急问道：“公主殿下呢？”
凉月唇色灰蒙，无力的轻启，缓慢的回答：“公主、公主被人劫走了！”
守卫们悚然惊惧，失声叫出声来。
此时，当地的官员刘太守也已闻声感到，衣冠杂乱不整，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看似苍老的郎中。
与此同时，一个黑衣的影子悄然掠到屋顶，伏下身子，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阴冷……
No.2 迷
郎中的面色凝重，却十分镇定，仿佛一切的慌乱都与他无关。
他小心翼翼的撩起凉月被血浸染的袖子，查看伤口，平静的有些疏远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古怪的诧异，却有稍纵即逝，瞬时恢复了昏黄的老态。然后，轻轻的点点头，静静的给凉月包扎伤口……
凉月心神有些恍惚，仿佛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异样，却有没有丝毫把握，只是怀疑自己有些眼花，一时看错……
屋顶上，一枚瓦片被悄无声息的移开一条缝隙，伏在上面的黑衣男子仿佛完全融入了灰暗的夜色里。树荫下，没有月光的映照，他的轮廓显得极为模糊，只有一双细长的眼睛精湛明亮，眼波流转，闪过一丝犀利的冰冷……
透过狭窄的缝隙，黑衣人玩味的瞧着唇色灰白无力的凉月，一时间，明湛的眼神变得复杂深邃，竟掺杂着些微微的愠怒……
凉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还是没有丝毫改变啊！做事依旧如当年般狠绝不留任何余地么？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刘太守站在一旁，看着郎中给凉月处理伤口，眼神慌乱，焦急的询问：“公主殿下怎么样了？凉月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倒是说句话呀！”
凉月微微咬住泛白的嘴唇，神情焦虑担忧，空茫的眼睛泛起点点泪痕，语不成句，抽抽噎噎的说“公主、公主她被掳走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刘太守方寸大乱，语无伦次的失声问道。随即有不敢置信的向凉月反复求证：“凉月姑娘，您可别吓我，下官是在是没那个胆儿啊！”
凉月眼中含泪，柔弱凄怜，只是咬着薄唇强忍泪水，猛地摇摇头，无声的抽泣。
刘太守嘴巴微张，眼睛发直，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口中吞吐不清的喃喃自语：“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僵直的眼神诡异的闪过一丝精光，却有隐蔽到不为其他人所发现。
凉月敏锐的注意到刘太守失神的眼中闪过的精芒，含泪的黑瞳攸的收紧，一丝猜疑飞快掠过，略微思索，便已了然于心……
躲在暗处的黑衣人，冷冷的看着屋内人表里不一的反应，薄薄的唇角挑起一丝嘲弄的笑容。
真是小看你了，凉月，我见犹怜的柔弱虚伪真是越来越像了！一直跟在月遥公主身后做个小小的侍女未免太委屈你了吧！
黑衣人精敏的盯着每个人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同样捕捉到了刘太守眼中的精明，不禁再度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鄙夷的冷笑。原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这么复杂啊！看来，好戏要过一会儿才能开场，凉月，你要怎么应付这个麻烦呢？
黑衣人小心的掩好瓦片，随即悄然抽身离去。
黑夜恢复了之前的孤独，树木投下的阴影罩住半顷微凉的月色，一片灰暗诡谲。偶有一两声悠远的乌鸟低鸣，空旷凄凉。
仿佛没有任何人来过，也没有任何人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夜，很深了。
幽静，疏离，亦如离人怨怼的忧伤，满是晦涩的寂寞……
No.3 恨
凉月遣退了照顾的侍女，独自坐在红木精雕的椅子上，苍白的脸上泪痕已尽，有些微红的眼睛淡静疏离，冷漠异常。全无刚刚慌乱无主之样。
过了一会儿，凉月缓缓的站起身，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黑色剪影，唇边划过一丝讥讽的冷意。
有人轻轻叩门。
“凉月姑娘，您还好吗？”是刘太守的声音。
“刘太守请进吧。”凉月声音恢复了柔弱无力的味道。
刘太守有些不安的走进来，轻轻的带上门，随机跪倒在凉月面前，老泪纵横，“凉月姑娘，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凉月的眼睛闪过一丝冰冷的诧异，忙起身欲扶起刘太守，却因头部剧烈的眩晕再度跌坐在椅子上。
“凉月姑娘，老臣有个不情之请，请您千万要答应！”刘太守声泪俱下的说。
凉月坐在椅子上，无力的侧着头，轻轻的问：“刘太守，您快请起，有什么事吗？”
“凉月姑娘，公主出了事，臣等自知重罪，但因此连累亲眷，实是不忍，因此，望凉月姑娘成全！”六太守在地上长跪不起。
凉月皱了下眉，心中暗叹……
“刘太守的意思是？”
“请凉月姑娘代替月遥公主完成、完成联姻！”刘太守吞吞吐吐的说完，眼中却蓦的闪过一丝隐隐的精光……
“这，这怎么可以！”凉月听到这些慌乱不已，一时间竟也忘了反对。
刘太守闻言更是长泪不止，“凉月姑娘，您……”
……
凉月转念一想，念及月遥公主对自己的恩情，咬紧牙关，有些局促的低声说：“刘太守，您请起来吧，我答应就是了！”
“谢、多谢凉月姑娘！老臣实在是……”
凉月多少有些恍惚，也就没有去听刘太守的话……
屋顶上伏着的黑衣人掀起一块瓦片，冷眼看着屋里上演的可笑的戏剧……
呵，凉月，这才是你的目的么？
刘太守走后，凉月微微的摇摇头，细长的指尖按在了额角，缓缓的走到了窗边，长长的身影倚在梨木雕窗边，孤独的望着一顷迷离的月色，黑色的瞳孔恍着安静淡漠的幽然之色。纤细的素色剪影，淡的让人的心都痛了……
黑衣人跃下，轻轻的推开门，闪身进入后又转身将之插紧。
凉月猛然一惊，立即转身，低声喝问：“谁！？”
黑衣人向前两部，淡然笑道：“月，好久不见！”
凉月冷冷的挑起秀眉，旋即露出微微讥讽的笑容，“凉夜，原来是你啊！梁上君子做的还惬意吗？哦，不对，应该是瓦上君子。”
凉夜丝毫不以为意的笑笑，坐到桌边，径自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轻轻酌饮。“这么就没见，你似乎一点都没变，当然，演技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这么大意，也不像你啊！”凉月唇角轻弯，笑的妩媚妖冶，朱唇轻启，用温润如晨露的声音轻轻说道：“如果我说，茶里有毒，你相信吗？”
“我信！”凉夜把玩着青色的茶杯，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意犹未尽的低头叹道：“好茶，也只有‘子雾’才能有此般香馨。”
“子夜雾弥人不寐，捡尽烛心，寒星夜话，一波春水无梦。暗期魂，终成错。”凉月垂眸低吟，眉角写不尽忧伤，“‘子雾’只为断肠人，服下者必一生凉，如若爱人，必将心碎而死。这本是为我自己而备，你又何必饮下？”
凉夜含笑望着她，淡声道：“我一直以为我恨你，可见到你后，所有的恨意已散，若说有恨，也只是恨你离开，留下我一人。”
沉默片刻，令也又缓缓说：“既然如此，不如一紧‘子雾’，了却尘缘旧恨，过了今晚，我依旧是凉夜，一生孑然……”
凉月缓缓闭上了眼睛，掩尽瞳中不尽疼痛，“我接近月遥公主，利用她母妃，得报亲仇。所以，我欠她一份恩，后蒙她相救，又欠公主一命。今晚，命已还，恩难断，余生只是错……”
“所以你就答应刘太守，代替月遥公主完成这桩政治婚姻，亲手毁掉自己的一生吗？”凉夜忍住心疼，淡淡的问。
“是。”凉月笑若汀兰，水意轻波溢满眼角。
应该笑啊……
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了吧……
“只可惜，‘子雾’的解药早已被毁，这毒，世间再无人可解。”凉月明眸轻阖，满是黯然，“你这又是何苦，凉夜？”
“姐，你一定要把我看的那么远么？”凉夜低声苦笑道。
“我们，本就不能说是我们。”凉月强忍疼痛，“司徒夜和司徒月是姐弟，但凉夜和凉月，只是陌人。”
“姐，一定、要如此么？”凉夜微微苦笑，嘴唇微微有些抖动。
“我以为，这些事情，你该明白！”凉月默然转身，只留下一个高傲却又寂寞单薄的背影。
“若卿说的没错，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么会、怎么会……”凉夜呐呐自语，身子靠在了桌子上，双手
慢慢握拳，良久，才敛去眼中的疼痛和幽微的雾气，“我今天，本就不应该来！”
冷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凉夜未在看她一眼，径直走到窗边，悄然无声的跃了出去。
凉月仰起了头，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落下，悄无声息。
对不起，对不起……
凉夜，姐姐只能这么做……
有若卿在，你不会有事，对不起……
姐姐不能留在你身边照顾你，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让你下半生无忧罢了！
萧朔公子，你会实现自己的诺言，我自然也会做到自己该做的事……
凉月轻轻的站在那里，柔和的微风轻轻的拭去她颊上的泪水，眼睛还有些干涩疼痛。
转身，颤抖的指尖轻轻滑过凉夜刚刚喝下的茶的青瓷杯，渐渐的，握于手心，宛如一生中唯一的珍宝……
那杯毒酒，早已被自己换了，只有如此，才能让凉夜彻底对自己心寒，然后，忘了自己，他才会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凉月如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