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番外：竹外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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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哮天犬愁眉苦脸的进来，将黄杨木盘“哐啷”往灶台上一掷，“我主人说，天热，吃不下。”
“吃不......”龙女手一顿，差点将手内长勺丢下汤锅去，——这才四月中，就算杨戬受伤失了法力，哪里就会热得吃不下饭？分明是为了早上的事情赌气，可就算是赌气，也不能不吃东西不是？
三公主脸一板，将腰上围裙一把扯下，塞给哮天犬，愤然道：“你替我看着火，我去给你主人治治他的胃口！”说罢抬脚便走。从厨房到杨戬的正屋只有二十多步，寸心一头走，一头想着如何同杨戬争辩。这人原本就伶牙俐齿，每日看的又是些诉讼折辩的文书，见惯了巧言令色欺诈蒙哄的词句，要是正面劝他，必定被他搬出一大套歪理邪说，不知把寸心绕到哪一重天去，一不留心就着了他的道儿。待要旁敲侧击，他又必定装没听懂，老脸皮子一绷，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自己稳坐钓鱼台，真真是个咬牙难缠的角色。龙女心一横——横竖这人现在没甚法力，若是他软硬不吃，就索性下个禁言咒，再将他绑起，把饭一口一口填进去，哼！
她这厢想着，杨戬知她必来，一定预备好了百般搪塞，不想推门进来，却见那人不知何时离了卧榻，正背对着她往书案上铺一幅画。回首见寸心入门，也不惊慌，施施然将最后一个角儿用狻猊镇纸压了，招手叫龙女过去观看。
寸心好奇心顿起，凑过去瞧时，只见那画中一位黄衣女子，袅袅婷婷立在回廊之上，周遭是一池盛放的莲花，越发衬得那女子绿鬓如云冰肌胜雪，度其容貌，正是三公主自己。寸心双颊“腾”的一下热起来，早把路上的谋划忘了，低低问了句：“这......这是谁画的？”
“先别问这个，”显圣真君一笑，“你且说，画的好不好？”他不问“像不像”，倒来问“好不好”，羞得龙女一发粉面含春，嗫嚅道：“......好是极好的，只是和我平常穿的襦裙不大一样。”
“我是依着你蟠桃会那件画的。”杨戬拉过寸心的手，小心的抚在画中人的衣裙上，原来每一条裙褶都是先以墨笔起了稿子，再用细细的金粉描线，因而比边上要略微凸起一些，单凭双眼是看不出区别的。那人的指腹很暖，此刻微微用力捏住寸心的食指，她无须抬头，也知道杨戬近在咫尺，鬓角的碎发被他的鼻息吹动，轻轻贴在了寸心红得发烫的腮边，痒得人心猿意马。
“这样好的画，不知道换不换得回一壶茶？”杨戬懒洋洋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浑厚低沉，撩拨得龙女心弦一动。
“要是，没有茶了怎么办？”寸心低低问道，仿佛被催眠了一般，徐徐转过头来，望着杨戬含笑的双眸。
“那就，再买些？”那人好看的菱唇微弯，仿佛“买茶”是一件不能更美好的事情。
“你这人......”寸心不胜娇羞的低头，莹白的手贴在杨戬的胸口，忽然用力一推，自己向后跳了一步站定，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大声道：“你绕这么久，还是为了喝茶！”
杨戬不防这下，被她推得一晃，摇摇头笑道：“这都多少天了，只许喝汤不准饮茶，你把我当哮天犬么？”
“早起就同你讲过，你有伤在身，还在吃药，当然不能喝茶！”龙女自觉占了全理，说的义正辞严，“你不喝茶，都已经会熬夜画画了，要是喝了茶，那还不又是一夜一夜的看文书，不得休息？”
“这画不是这几天的工夫。”杨戬叹道，“蟠桃会过后，有一晚梦见了你，就是穿着这身衣裳，立在灌口杨府的池塘边。”
寸心呼吸一滞，忆起那日瑶池与宴时，杨戬望着自己的眼神，心跳声忽然雷鸣一般在耳边响起——她当时只道杨戬是在看领舞的嫦娥，却不知他的目光早已穿过了重重绣带荷衣，落在了龙女的身上。
“你......胡说。”寸心反驳着，声调却低了下来，又近前看了看那轴画，嘟囔道：“我又没去过灌口，你为何会梦见我在那里？”
杨戬大约是站得久了，扯过一把竹椅坐了，仰头笑道：“竟连我也想不明白。要不，你告诉我？”
“我怎么会知......”寸心一语未尽，就被杨戬握住了柔荑，送至唇边轻吻了一下，究竟连“知道”的“道”字也忘了说。她只觉得自己面上烫得惊人，直是发烧了一般火热，看也不敢看那人，想要抽出手来，却又舍不得。他的双唇温润而柔嫩，全不似他刀裁斧劈一般的轮廓，如春风乍起，吹得龙女心底波光潋滟。
“平水珠我喝不惯，”杨戬的下颌还倚在寸心的手背上，龙女似乎能感觉到他的胡茬随着话音，缓缓刮擦着她的肌肤，“换石亭绿可好？”那人抬眼，点漆一般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身影，满眼都是祈求。
“镇上只有平水珠，石亭绿要去省城买。”
“那就平水珠也使得。”
“唉，”寸心叹了一声，“你既这么想饮茶，不如认真吃药，早些好起来，到时一气喝上十壶八壶，我也不拦着你。”
“待我痊愈，哪里还有功夫饮茶？”杨戬也长吁了一声，神情寂寥得让人心疼。龙女垂眸想了想，也不由得替他惆怅，遂温声道：“那我明日便去买些来，但只一条，” 她正色道，“你每天只能饮一杯，多了没有！”
“谨遵宪命！”
哮天犬有件事情不太搞得明白——主人昨日得了新茶，只由三公主亲自煮上一壶送入房内，听说是因为正在用药，所以只让喝一杯。
但余下的去了哪儿呢？
三公主没有喝，这是肯定的，因为哮天犬在屋外听见里头三公主高声道：“这一杯是你的，余下的我要拿去熏鸭子。” 主人没有反驳，接下来便是倒茶的声音。
狗儿晃晃脑袋，就地一滚化为犬身，反正主人每次喝茶都要品上好久，不如守在门外晒晒太阳。忽然他耳朵一支棱，又听见里面倒茶，果然就闻三公主怒道：“杨戬你说话不算数，讲好了就一杯！” 接着便是脚步声，显然是三公主走了来，将茶杯从主人手里夺去，嗔道：“说什么都不成，这杯我喝了，明儿你休想再见着茶！”岂料又过片刻，就听里头三公主的声气：“你拉我做什么？你别......有伤……”然后就一声不闻了。
哮天犬“噌”的一下站起——太可气了！不就一杯茶么，我主人怎么就喝不得？他想拱开门进去帮腔，却发现门怎么都打不开。呜咽半晌，里头“啪”的一声，似乎是茶杯跌在了砖地上，三公主“哎呀”了一下，就又没了动静。
又过了不知多久，狗儿被日头晒得昏昏欲睡，房门才“吱哑”一声打开，三公主端着茶盘蹑手蹑脚出来，一眼瞥见哮天犬趴在门外，吓了一跳，连个招呼也不打，红着脸去了后厨。
哮天犬不明所以，探着头想往里瞧，却发现主人榻上帘栊低垂，显见得是已经睡去了。他只好甩甩耳朵又趴下，忽然想起方才三公主说的鸭子，忙一骨碌站起，往厨房来看，却也没找着人，只看见了木盘上的茶壶，和那只倒霉的茶杯。
哮天犬很困惑，舔了舔鼻子，垂头丧气的蹙回院子，在温暖的日光下打了个滚。春天真好，狗儿想着，既不太冷，又不太热，随时随地都能睡个好觉。就是，就是要能有只鸭子吃，似乎可以更好。
可是，鸭子呢？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番外：竹外桃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