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命轮》弥江

13、第十三章

　　十三

　　她记得她是在浓烟之中失去意识的，那个时候爸爸还在身边。

　　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

　　偌大的宅邸被烧没将近一半，尤其是书房所在的阁楼，浓烟滚滚，红光映亮了半边的天空。

　　她被人抱在怀里，身上裹着一张毛毯。

　　她茫然地看着前方，杰西卡急切地和她说着一些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过了许久她转过头去问杰西卡：“我爸爸呢？”

　　杰西卡沉默许久，开口道：“洛卡，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他是不是死了？”

　　“……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洛卡。”

　　洛卡没有说话，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海军在拯救她的家，但是火焰仍旧熊熊地燃烧着，仿佛永远不会熄灭。洛卡看着这些火焰，火焰映照着她苍白的容颜。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走近她的家。

　　但是她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阻止了。她抬头一看：“……萨卡斯基叔叔。”

　　“那里很危险，你不能过去。”

　　“那里不危险，那里是我的家。”洛卡一滴眼泪也没有流，“爸爸妈妈和姐姐都先走了，他们在等我。您不能阻止我回家。”

　　萨卡斯基沉默了一会：“你只是在自杀。”

　　洛卡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没能成功：“我要陪着爸爸。”她低下头狠狠咬了他一口，“他要带我走，我答应跟他一起去。”

　　杰西卡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忽然伸出双手捂住嘴，脸颊两边流下了两行清泪——她一直敬爱的老师，就这样突然去世了。

　　三个人沉默了很久，洛卡身后的杰西卡忽然发话道：“洛卡，你爸爸没有资格带你走——你不是他们的孩子，他没有资格带你走。”

　　洛卡转过身来，早已失去了生气的双眼直直地盯着杰西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所有的画面在那一刻都变得灰白。

　　很久之后赤犬想起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比同龄的小姑娘镇定的女孩，她在那个绝望的夜里问他的问题。

　　“叔叔，您为什么要救我。”

　　也许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好友路基的孩子？这个说法不对，他一直知道她只是那对心地善良的夫妇领养的孩子。

　　其实更多的原因应该在于，她是这个擅长制造枪械和生化武器的家族的唯一的继承人，她的技术能够急剧缩短海军军事实力的发展过程。

　　赤犬其实不太愿意去思考关于这个家族的问题——他一直忘记不了奥莉薇亚在被关押的期间，看向他的那种带着深深的鄙视和失望的眼神：“你难道只是为了海军而出生的吗？”
　　他不断回想，他其实真的不愿意逼死自己的朋友。

　　但路基在放火之前已经服毒，他找到这对父女的时候，十四岁的洛卡躺在父亲的怀里奄奄一息，路基紧闭着双眼，眼皮下方和十指都已经发紫，并且失去了所有生命特征。
　　杰西卡开口的时候他来不及阻止，就这样刚刚痛失最后一位亲人的洛卡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知道了自己从来都不是路基的亲生女儿的事实。

　　披在洛卡身上的薄毯无力地滑落下来。

　　萨卡斯基不知道她的脑中都转过了什么样的念头，最后她竟然笑了，冷冷地笑出声来：“哦，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一直都是这么无可救药的愚蠢。

　　原来我一直这么的天真。

　　我的生命多么的可笑，现在在那个房子里死去的原来应该是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人——但是我却这么悲伤，这么悲伤。

　　“洛卡会慢慢地长大，就像薰衣草终有一天会散发自己的芳香。”

　　可是我亲爱的爸爸，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薰衣草。

　　洛卡慢慢地吸气，一颗小碎石毫无征兆地穿过了萨卡斯基的肩膀。

　　萨卡斯基皱了皱眉，他的左肩有红色的血慢慢地渗开来——平时这样微弱的攻击应该是伤不到他的。

　　“这是您救了我的惩罚。”洛卡走过去，抱住了萨卡斯基的腰，“但是我还是要感谢您，萨卡斯基叔叔。从今天开始我会把您当成我的亲叔叔一样尊敬。”

　　当成亲叔叔一样尊敬。

　　赤犬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会觉得她是在撒谎？

　　也许是她用虚弱的双臂抱住了自己，不让自己看见她的表情的缘故。

　　还是他不想去相信她？

　　他不知道，而且他不愿意去知道，这个才十四岁的小姑娘的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洛卡，他总是想起狱中的奥莉薇亚。奥莉薇亚总是要求见他，等他抽出空来，她却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那个可恶的女人就算死了也能够让他心情烦躁。

　　萨卡斯基揽着这个失去所有亲人的小姑娘，深深地皱着眉头，思想却少见地神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