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纪时stayre

31、三十一

　　金钟仁过来的时候，吴世勋正望着窗外发呆。VIP病房在十八楼，正好可以俯瞰周围的景色。他把邱秋赶回家睡觉去了。
　　金钟仁给他带了杯巧克力奶茶，那人的背影站得直挺挺的，映在窗户上，看上去落寞得很。
　　“世勋。”金钟仁轻声唤他。
　　他慢慢回过头，扯出个惨淡的笑：“妮妮，你来了啊。”
　　金钟仁其实很怕听到妮妮这两个字，吴世勋只有两种情况下会这么叫他，一种是心情特别好想逗他玩，另一种就是特别难过心灰意凉的时候，按现在的状况看，显而易见是后者。之前朴灿烈打电话给他的时候看起来还好好的，就他从事务所赶来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大致情况他早就从新闻上看到了，也没问朴灿烈，怕给人添堵。
　　吴世勋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金钟仁快步走到那人面前，犹豫着要不要把奶茶递过去，吴世勋就自己伸手接过了，还温着，他把吸管插进去，用力吸了一大口，香甜的馥郁的巧克力味道充斥着味蕾，他却猛烈地咳了两下，硬生生把眼泪都咳出来。
　　金钟仁想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却被他伸手拒绝。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巧克力奶也没那么好喝，这么久了我也该换换口味。”
　　“朴灿烈和你说了什么？”金钟仁直觉不对。
　　“他和我提了分手。”吴世勋面容平静，像是事不关己，“我想了想，答应了。”
　　就好像在报复他当年跟他提分手时的决绝与冷漠，朴灿烈离开没太久就拨了个电话过来，吴世勋还以为他又要像老妈子似的跟他嘱咐些什么，谁知道那人沉默了半晌，平静地说：“吴世勋，我们分手吧。”
　　吴世勋怔忡，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没了声息。
　　他不信朴灿烈是真心要和他分手，他想从他口中探到一丝玩笑的语气，却未语泪先流。
　　他咬住嘴唇，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等你。”
　　那时候他在想，那年他对朴灿烈说分手的时候，这人是不是也像他一样这么痛，痛得五脏六腑像挪了位，痛得像口腔里长了智齿，痛得像撕了手指上的倒刺。
　　“吴世勋，想哭就哭。我不帮朴灿烈说话了，他就是太自以为是。”金钟仁想起十几年前那个夜晚，当时还是少年的吴世勋捧着杯冷掉的巧克力奶坐在公车站的模样。也许在那时吴世勋问他朴灿烈有没有和边伯贤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不该否认。
　　“他肯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不想牵扯上我。”吴世勋想得很透，他又不是那种分手了就要死要活的小姑娘，“钟仁你帮我看着点他，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帮衬着点，如果我帮得上忙你就告诉我。”
　　金钟仁知道自己劝不了吴世勋，他认死扣，死心眼，这么多年一直这样。
　　能治他的，从来都只有朴灿烈一个人。
　　与其在这儿和他消磨时间，不如去找朴灿烈问个清楚。
　　那天晚上吴世勋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们还没有什么模特和总裁的头衔，还是可以随便笑随便打闹的中学生。他梦到自己偷偷回头看朴灿烈做操的模样，他梦到朴灿烈把他背在身上的场景，他梦到那条校园前的树荫小道，好像走也走不到尽头。
　　青春是流不住的水，他拼命捧紧了手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滴滴流光。
　　朴灿烈踩着他那辆脚踏车越骑越远，吴世勋跟在后面跑，却怎么也追不上。
　　他终于感到梦中的悲恸，哭着醒过来。

　　没过几天，他就在电视上看见了Chanse集团的大新闻，集团董事长朴怀宏被曝出贪污受贿的新闻，Chanse接二连三上头条简直名誉扫地。更有八卦新闻开扒朴怀宏的家事，说他与妻子的婚姻形同虚设，早在外面组建了新的家庭。一时之间，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新闻里给当事人都打上了马赛克，可朴灿译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爸爸，还是让吴世勋红了眼。那孩子还这么小，他该怎么接受突然发生的这一切？
　　金钟仁接到吴世勋的电话是意料之中，朴灿烈正为父亲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朴怀宏被请去警局配合调查，金钟仁作为朴家的代理律师势必要知道实情，当务之急是先取保候审。
　　“你都知道了。”
　　“我不信朴灿烈他爸会做这种事。”
　　“我们也不信，很明显是被人陷害了。”金钟仁显得很平静，“如果你打电话来是要问朴灿烈好不好的话，我可以很明确的跟你说，他不好。”
　　他滑动着鼠标，一张张照片赫然眼前，目标对象统统指向了吴世勋。朴灿烈昨天白天收到了个匿名快递，因为忙着发布会的事情一直也没在意，直到昨晚回到公司才突然想起来，快递里包着个小巧的U盘，打开看全是吴世勋的照片。送快递的人意图很明显了，直指吴世勋和朴灿烈的关系，百分之九十跟今晚把器械弄倒伤了吴世勋的是同一个人，他在给朴灿烈警告。
　　一想到这他就要气得发抖，别人可以冲着他朴灿烈来，但如果拿吴世勋的命来威胁他，他赌不起。敌在暗他在明，朴灿烈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决定，董事会本觉得这次事件是因祸得福，并不打算更换代言人，他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吴世勋的经纪公司那里，要求中止合约，违约金多少他一并承担。董事会对他这样的行为勃然大怒。
　　功成名就与身败名裂只在一步之遥。
　　公司里想把他拉下马的人不在少数，这回他父亲的锒铛入狱和他的擅作主张正好给了那些人一个完美的理由，董事会的大换血不可避免。
　　“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回日本去。”朴灿烈要两头一起应付已然是头大，这次的敌人显然来势汹汹势在必得，朴灿烈能不能先保住自己都是个问题。
　　那边静了几秒，静到金钟仁开始怀疑吴世勋是不是挂了电话，他才轻轻地答：“好，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