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纪时stayre

8、八

　　当年也算是和平分手，吴世勋当着鹿晗的面没哭也没闹，静静地看着人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人人心头都有抹不可能的白月光，他其实分不太清他对鹿晗的感情，想把人呵护着，又对对方带着些小崇拜的，他想，他该和他的高中时代的感情做一次了断了。
　　“好久不见。”他还来不及回一句，就被一个活力四射的声音插足了。
　　吴世勋觉得这张扬的声音够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倒也不用等他想起来，没过几秒钟就有一个灵活的身影朝鹿晗扑了过去。鹿晗一时没反应过来，怔忡在原地。
　　“鹿哥，你回来也不通知我！”边伯贤比鹿晗还矮上一点，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的模样看起来倒有些温馨。
　　“伯贤？”鹿晗终于反应过来，精致的脸上同时漾上了惊喜和惊讶，一时之间看上去有点古怪，他讪讪地笑，“我刚回来没几天，还打算之后和你们好好约一约的。”
　　边伯贤虽然高中时候和吴世勋一个班，但也不过停留在点头之交上。所以相对而言，边伯贤和鹿晗两个人作为校足球队的主力，关系还要更好一些。就像此时此刻，边伯贤和鹿晗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相拥一块儿，吴世勋反倒被晾在一旁。
　　“得了吧，伯贤。”
　　还没看够温情戏码的吴世勋慌了手脚，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朴灿烈伸手捞过边伯贤的领子就把他往后拉，他怎么能忘了这两人是一对，昨天人还问他和老情人处得怎么样，今天就被撞见了，一股捉奸在床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吴世勋扶了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人家在约会呢，你个电灯泡凑什么热闹。”朴灿烈倒是一点不避讳，吴世勋小心翼翼把目光递过去的时候，对方幽深的眼神递过来，那黑黢黢的瞳孔里闪烁着吴世勋看不懂的东西，他沉着嗓子，笑得好看极了：“我也祝你们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这么说着，还没等到回应，就提拉着小男友的领子像捞孩子一样把对方带走了。
　　边伯贤泪眼汪汪地不住回头看：“鹿哥，下次一定要好好约啊！”
　　鹿晗朝他摆摆手。
　　那顿饭后来吃得食不知味，鹿晗和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譬如这些年他在国外过得怎么样，认识了哪些人，现在回国以后打算做些什么，譬如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吴世勋感到很高兴，譬如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云云。
　　吴世勋还想着方才朴灿烈走时留下的话，精神不太集中，随便扯了几句敷衍过去。
　　吴世勋大三就把驾照考出来了，但自认为驾驶技术不咋样，胆子也小，就一直没怎么开过车，鹿晗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对国内的车也不太上手，也没开车出来。
　　饭后，鹿晗提议两人沿着江边走走，就当是消消食。
　　吴世勋其实特懒的一人，但看到鹿晗清澈的眼睛真诚地盯着他，他就心软了。他就是一吃软不吃硬的人，受不得看别人委屈和可怜。
　　夜里的S市美好不可方物，高大的建筑群矗立江两岸，绚丽夺目的灯光秀此起彼伏，闪烁的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为他而留。吴世勋常常觉得这个城市什么都好，就是缺了点归属感，他常常想，等他老了，就搬去一个十八线小县城，买套小别墅，没事儿打打麻将遛遛狗，然后安乐至死。
　　对着寒冷的空气呼了口气，白雾袅袅蔓延氤氲了眼，吴世勋真后悔今天自己为了装逼穿这么少，真是的，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老天过不去啊，太不尊重冬天了。
　　鹿晗大概看他一直冷得直哆嗦，就伸手握住了对方骨节分明的右手，突出的指关节冻得又硬又红，吴世勋又惊又羞，刚想把手缩回去，就听见对方玩笑似的话：“你不知道今天快零度了啊？”
　　吴世勋皱皱鼻子：“知道啊，这不为了见你，能不打扮得帅点么。”
　　被他这直爽的态度给乐到了，鹿晗轻轻笑了笑：“你啊，还和高中时一样，特别单纯。”
　　一个大老爷们被这么形容，吴世勋鸡皮疙瘩都快滚一地了，他不自觉想收回手抱抱双臂，却发觉右手被那人抓得更紧了。鹿晗个子不高，手掌却不小，滚烫的掌心紧紧包裹着他的，让他心里发堵。
　　“世勋，那时候，真对不起啊。”
　　那是阵叹息的声音，吴世勋忍不住侧目去看，对方的侧脸和漆黑的夜色湮在一起，他只是摇了摇头。
　　“早就过去了，鹿哥，没有谁对不起谁。”他说的是心里话。
　　年少轻狂谁没有，狂妄青春谁没经历过。我们早就不是一冲动就可以来一场不离不弃私奔戏码的高中生了。为了自己的未来选择更好的人生，无可厚非，只是鹿晗你，比我更早懂得了这一点罢了。
　　“就到这里吧。”吴世勋顿下步子，地铁站就在不远处，他微微低头，注视着面前的人，扬起了一个笑，不轻狂，不张扬，发自肺腑，“再见了，鹿哥。谢谢今晚的相伴。”
　　这声再见，像在和他的青春道别。
　　鹿晗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个愈来愈高大挺拔的身影最后化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转角处。他的掌心还残留着对方冰凉的温度，鹿晗看着路灯下的形影单只，失笑着摇摇头。谁说他吴世勋没变，他只是笑着疏离你，不让你难堪地婉拒你。
　　其实这么多年没有放下的人，只有你一个人罢了。
　　人人心头都有一抹不可能的白月光，放下了，那抹白月光，也不过是衣服上的一粒饭黏子罢了。